说话之间,张象易感觉后颈一松,身后之人已将自己轻轻放在地上,又见身边人影一闪,那人已越过自己迎向愣了一下后再次挥刀迎面斩来的三丑。
匆匆一瞥之间,他只看清那是一个须发皆白,衣衫半旧的老者。
老者抬起右手,向着斩落的长刀轻轻一拂,也不知其中蕴含怎样的巧妙变化,三丑整个人便打着旋摔飞出去,如皮球般在两边狭窄山壁上来回撞击好几次,才狼狈万分地一跤摔倒,半晌爬不起身。
老者忽地哈哈大笑,拍着手唱道:“小宝宝,滚元宝,跌得重,长得高……”
这却是一首流传甚广的儿歌,往往有小孩跌交之时,父母便会唱来安慰他。
看着身边这位鹤发童颜、满面诙谐的老者,张象易心中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于是试探问道:“前辈可是姓周?”
老者“咦?”了一声,转头反问道:“小娃娃如何认识的我?”
张象易忙施礼道:“果然是‘老顽童’周老前辈,晚辈张象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周伯通却不在意他如何感激自己,目光只在地上一阵逡巡,忽而“哈!”地发一声笑,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一物,却正是被三丑抓在手里,后来在摔飞时掉落的石子。
他摊开左手,掌心赫然是先前被三丑用刀震飞的两颗石子。
他将三颗石子摆在一起,见彼此大小相仿,都打磨的表面光滑浑圆如珠,登时喜得眉开眼笑。
“喂,小娃娃!”周伯通握拳攥住三颗石子,回头向张象易赔笑道,“这三个石子很适合用来打弹子,送给我好不好?”
若换作旁人,必然要对这要求莫名其妙。
但张象易已认出此人,自然也想到他的性情为人,当即心中一动,又探手从豹皮囊中抓出一把石子送了出去,笑道:“说起来打弹子可是有许多花样玩法,只是三颗怕远远不够,这些也都送给前辈聊充谢礼罢!”
救命之恩却只用几颗石子答谢,任谁都要骂一句“吝啬鬼”,周伯通却如获连城之璧,还似唯恐张象易会后悔般,一把将石子抢在手中,挑起大拇指,语气夸张地赞道:“小娃娃果然大气,我也不占你便宜,这便将那丑鬼打发了!”
其实“藏边五丑”之“丑”,多是指他们多行不义的为人,本身的相貌虽与“美”毫不沾边,却还算不上如何有碍观瞻。
周伯通不明就里,方才隐身在暗处听到两人对话,知道了对方的名号后,便直接以“名”取人,将其归为“丑鬼”一流。
此刻那三丑也终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周伯通摩拳擦掌向自己走来,想到对方展现地足以比肩自己师祖的绝顶武功,登时骇得魂不附体,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连声哀告道:“爷爷饶命!”
说来周伯通原也没有杀人的打算,只想好生作弄他一番,一来自己耍个乐子,二来给张象易出一口气。
此刻见这厮如此没骨气,他也便没了出手的兴趣,随意抬脚将其踢得如球般向后滚去,喝道:“记得不许再来找这娃娃的麻烦,滚你的蛋罢!”
他脚上用的是巧劲,虽然将对方踢得滚出去老远,却是毫发未伤。
三丑从地上爬起,心中又羞又恼、又恨又怕,一声不吭地转头如丧家之犬般向百步峡外狂奔而去。
周伯通回转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忐忑地问道:“这般打发那厮,小娃娃可还满意?”
张象易刚刚捡回掉落的“真武剑”,闻言摆手道:“前辈能将那人驱逐,免除晚辈的杀身之祸,已是莫大恩德,晚辈又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周伯通这才放下心来,也便心安理得地将那一把十多颗石子收入怀中,笑嘻嘻地道:“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小娃娃你怎会被蒙古人追杀?”
张象易叹息一声,简单说了山寨被毁、父母遇害的经历。
周伯通虽然生性诙谐、一派天真,却并非当真不通事理,得知眼前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竟罹此人间惨事,心中不由大是同情。
再想到方才放走的人,虽不是害张象易家破人亡的元凶祸首,却必属走狗爪牙之类,又不免甚为歉疚。
他搓着手有些尴尬地问道:“娃娃可有什么能投奔寄身的地方?我可以送你一程。”
张象易对去处倒是早有打算,闻言便拱手道:“晚辈有一位长辈在北武当山的真武庙中出家,距此只几十里路程,晚辈自行前往即可,怎敢麻烦前辈……”
“不麻烦,不麻烦!”
周伯通口中连声说着,探手一把将张象易抓起放在背上,使开昔年能与“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一争长短的绝顶轻功,疾如飞鸟般向着北武当山方向飞掠而去。
张象易伏在周伯通背上,耳边风声大作,眼中所见山石树木如飞般抛在身后,又见他连崎岖山路也不走,一路专捡陡崖深壑攀援飞渡,彻底断绝了有人追踪的可能。
北武当山属太行山脉,也称小武当山。
因山顶有一座始建于隋末唐初的玄天上帝庙,供奉俗称“真武老爷”的真武大帝,故又名“老爷山”。
相传真武大帝当年于此修行悟道,得到正果后才辗转到湖北等地传经布道,民间遂有真武“修道于北方,布道于南方”的传说。
真武庙依山而建,就地取材以山上赭石堆砌而成,虽然规模有限只如一座的农家院落,但因高踞于三面绝壁之峰巅,故颇有威压群峰之势。
周伯通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驮着张象易来到真武庙前,将他放在地上后笑道:“小娃娃自去投亲,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
说罢也不等抱拳拱手的张象易再说出甚感谢的话,摆一摆手便飘然而去。
先是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世界真相,又见到了周伯通这位当世最顶尖的武道高手,张象易心中自然有些想法。
不过此事并不急于一时,有了那一把石子作为媒介,再加上先前话语中留的一个钩子,他相信彼此多半还有再见之期。
再说他已经知道所处世界的真相,便是错过这一次机缘,他也能寻到其他机缘。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定下安身之处。
一念及此,他举步来到真武庙紧闭的大门前,抓住一只门环连叩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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