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9日 23:00鄱阳湖湿地
浓稠如墨的夜色裹着潮湿水汽,将鄱阳湖压得喘不过气。
长江大桥巨大的钢架结构在头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高武阳古铜色的脸庞被桥底忽明忽暗的青铜光芒切割成斑驳碎片。
他攥着“云雾回灵丹”的手掌沁出冷汗,靛蓝色衬衫后背已被江水浸透,在夜风中泛起阵阵寒意。
衣摆处还残留着上一场战斗时被藤蔓划破的裂口,此刻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凶险。
湿透的衬衫紧贴后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布料摩擦皮肤的细微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扎着后背。
就在此时,身旁的上官婉兮突然轻呼一声。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雪色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翡翠耳坠撞出清脆声响。
怀中的焦尾琴突然发出蜂鸣,琴弦震颤的频率快得肉眼难辨,琴身表面如水面般泛起涟漪,逐渐凝聚成鄱阳湖底的全息投影。
投影边缘还带着电流般的蓝色光晕,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投影中心,那座刻满古朴纹路的禹王碑赫然在目,而碑侧一处凹陷的纹路,竟与高武阳记忆里父亲右手虎口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
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儿时父亲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画面,那时父亲虎口处的疤痕总会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粗糙却充满温暖。
父亲教他握笔的姿势,教他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的场景,此刻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眼眶微微发热。
“银鳞,化龙!”高武阳喉间挤出沙哑的嘶吼。
掌心的彭泽鲫骤然化作流光,金色鳞片在黑暗中划出璀璨轨迹,转眼已变成十丈巨龙。
龙身缠绕着金色闪电,鳞片缝隙间还能看到细小的水珠折射着光芒,宛如镶嵌着无数颗微型的水晶。
龙爪稳稳托住星子金星砚,砚台表面泛起细密水珠,凝聚成“水魃幼体,禹碑封印”八个古篆,每个笔画里都缠绕着淡金色的指纹,正是父亲独有的螺旋纹路。
高武阳伸手想要触碰这些文字,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水汽,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他的手指在水汽中停留许久,仿佛这样就能离父亲更近一些,回忆起父亲教他辨认古文字时的谆谆教诲。
巨龙俯冲而下,湖面如被巨斧劈开,翻涌的浪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当他们穿透百米湖水,一座巍峨的青铜宫殿缓缓显现。
殿顶镶嵌的夜明珠早已黯淡,只余零星幽光在蛛网间明灭。
宫殿四周的青铜柱子上雕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那些纹路仿佛在随着水流缓缓蠕动,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
十二口巨型蚌壳呈星象排列,蚌壳表面雕刻的陈友谅战船纹路栩栩如生,青铜鼎上暗红锈迹在水中缓缓流动,恰似凝固千年的血液。
凑近细看,还能发现锈迹里夹杂着细小的骸骨碎屑,不知是历经多少岁月才积累而成。
宫殿的角落堆积着破碎的陶器残片,上面依稀能辨认出一些神秘的符号,似乎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传说。
上官婉兮用指尖轻触焦尾琴,琴弦发出空灵的回响。她取出“雀舌”茶针,将针身浸入最近的蚌壳缝隙。
片刻后,墨绿色的蚌肉中浮出“作兴天开”四字,古篆边缘泛着诡异的荧光。
“这些蚌精正在用鄱阳湖的地脉灵气培育水魃。”
她声音发颤,月白色旗袍下摆被暗流掀起,露出绣着阴阳鱼的鞋尖,“地脉能量波动已经紊乱到这种程度...再这样下去,整个鄱阳湖流域都会遭殃。”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发出咔嗒咔嗒的急促声响。
上官婉兮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在罗盘上微微颤抖,试图解读那些混乱的卦象,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与命运抗争。
话音未落,蚌壳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数百只青铜色水蛭如潮水般涌出,在空中扭曲重组,竟拼凑出陈友谅战船上火弩齐发的阵型。
箭矢尖端泛着墨绿色的腐臭黏液,在水中划出狰狞的弧线。
高武阳甚至能看到黏液滴落处的水草迅速枯萎,化作黑色的残渣。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想要干呕。
那些水蛭发出细微的蠕动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低语,令人毛骨悚然。
高武阳咬破舌尖,腥甜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举起钢笔,在水中疾书《长河吟》,墨痕化作武宁打鼓歌的古老鼓点,每一笔都带着观气术的力量。
钢笔尖在书写过程中逐渐发烫,烫得他手指微微发麻。
上官婉兮同时拨动焦尾琴,悠扬琴音与鼓点共鸣,形成无形音波。
水蛭阵型在音波冲击下轰然碎裂,但蚌壳深处突然亮起幽蓝光芒,高武阳父亲铸造金人的幻影在光芒中浮现,手中铁锤的敲击声与他的心跳重合。
幻影中的父亲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坚定,仿佛在透过时空对他诉说着什么。
高武阳看着父亲的幻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想要呼喊,想要伸手抓住父亲,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水中显得那么无力。
银鳞突然发出高亢龙吟,龙爪指向殿角裂缝。
那里,禹王碑正从淤泥中缓缓升起,碑面镌刻的九江方言《水经注》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神奇的是,随着高武阳剧烈的心跳,碑文竟如活物般游动重组。碑身周围还环绕着细小的气泡,不断升腾又破裂,发出细微的啵啵声。
禹王碑表面的纹路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与高武阳进行着某种神秘的沟通,每一道光芒的闪烁都像是一个古老的密码。
“这是镇九州封印阵的核心!”上官婉兮的阴阳眼泛起金光,“当年大禹治水时布下的...等等,这些文字里藏着机关!”
她话音未落,高武阳已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碑文某处凹陷。
刹那间,碑面浮现出血色文字,详细记载着水魃培育法,其中一页画着父亲浑身浴血,将最后一道封印打入禹王碑的场景。
画中的父亲浑身伤痕累累,却死死攥着封印法器,眼神中满是决绝。
高武阳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在水中消散不见。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终于明白了父亲这些年背负的秘密和牺牲。
“愚蠢的后人!”蛊媚娘的声音从蚌壳深处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她身着的苗绣西装在水中舒展,耳后的“雀舌”茶针泛着冷光。
“你父亲背叛九黎商会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今天的下场。用你的血祭,唤醒沉睡的水魃!”
随着她的话语,四周的水温骤然下降,高武阳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蛊媚娘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疯狂,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向高武阳的心。
十二口蚌壳同时爆开,数十名商会成员手持修水哨子冲出。
哨音交织成诡异的咒文,化作黑色雾气吞噬四周光线。
高武阳感觉呼吸变得困难,肺叶像被无数细针穿刺。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却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凝结成冰。
黑色雾气中传来阵阵阴森的笑声,仿佛有无数幽灵在周围游荡,高武阳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银鳞!”他怒喝一声,金色巨龙再次腾空。
星子金星砚上浮现新的卦象:“十二归位,水魃觉醒”,父亲的指纹在字迹中若隐若现。
高武阳将钢笔狠狠插入禹王碑,笔身瞬间化作青铜色,在湖底勾勒出复杂的封印阵图。
插入的瞬间,禹王碑发出一声嗡鸣,震得他耳膜生疼。
上官婉兮则弹奏起《高山流水》,澎湃琴音竟引发长江水倒灌,形成巨大的漩涡,将幽灵弓箭手卷入江底深处。
漩涡中心传来阵阵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高武阳能感受到封印阵图在湖底散发的强大力量,每一道线条都像是一条充满力量的锁链,试图束缚住那些邪恶的力量。
“你以为这就能阻止我们?”蛊媚娘抛出十二块金人碎片,碎片在空中组成九黎商会的图腾,“你父亲铸造的十二金人,本就是为了唤醒水魃!”
禹王碑渗出粘稠的青铜血液,在祭坛上汇聚成巨大的星图,鞋山岛位置的光点不断渗血,形成诡异的血池。
血池表面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血池中的血液翻滚着,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高武阳看着这恐怖的景象,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婉兮祭出佛骨舍利。
璀璨金光中,白鹿洞书院的古钟虚影浮现,钟声震碎所有蛊虫。
高武阳趁机将“云雾回灵丹”投入祭坛,碑文突然发出耀眼光芒,显现出秦始皇陵入口的立体图。
光芒照亮了整个湖底,高武阳这才发现湖底的岩石上还刻着许多古老的符文,只是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
佛骨舍利散发的金光温暖而神圣,与周围的邪恶气息形成鲜明对比,上官婉兮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她全神贯注地控制着佛骨舍利的力量,试图驱散这黑暗的力量。
鄱阳湖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断裂声。
高武阳透过混沌的湖水,看见鞋山岛方向的金人碎片正在疯狂吸收能量,其表面浮现出与父亲相似的面容。
碎片周围环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阴森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锁链断裂的声音在湖底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命运的警钟,高武阳知道,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他必须做好准备。
“血月之夜,十二归位...”银鳞突然开口,龙瞳中闪过不祥的红光,“这是二十年前的预言,也是你父亲最后的嘱托。”
说罢,银鳞的身体微微颤抖,鳞片间渗出细小的金色液体,在水中缓缓飘散。
银鳞的声音低沉而庄重,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高武阳的心上,他看着银鳞颤抖的身体,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银鳞会一直陪伴他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战斗结束时,一位浑身散发茶香的老者从暗流中现身。
他布满皱纹的手背上,九江十景纹身正在渗血,鞋山岛位置浮现出血色文字。
“拿着。”他递出“云雾回灵丹”,茶饼包装纸上印着的照片让高武阳呼吸停滞——那是父亲年轻时站在秦始皇陵前的留影,背后石碑上刻着半幅十二金人铸造图。
照片里的父亲意气风发,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记忆中最后见到的憔悴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老者的眼神深邃而神秘,仿佛看透了一切,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古老的秘密。
“你父亲用自己的血加固封印,现在需要你的血...”老者话音未落,高武阳的手机突然震动。
短信显示:“子时,鞋山岛鬼雾见。”发送号码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拨打的那个,时间显示为2003年5月19日23:00,与此刻分秒不差。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高武阳注意到手机壳背面贴着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一家三口笑得那么灿烂。
可如今...高武阳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机壳上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解开所有的谜团,为父亲讨回公道。
回到办公室,高武阳在总编留下的档案袋里发现一叠照片。
泛黄的相纸记录着父亲将金人碎片“巨灵”插入禹王碑的瞬间,碑面九江十景浮雕竟活了过来,组成九黎商会的复活祭坛。
窗外,长江大桥钢索开始渗血,鞋山岛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远古巨兽正在苏醒。
每一声轰鸣都震得办公室的玻璃嗡嗡作响,桌上的文件也被震得簌簌发抖。
高武阳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看着这些照片,试图从每一个细节中找到线索,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的曙光。
上官婉兮的焦尾琴自动发出悲鸣,琴弦上浮现出用父亲笔迹书写的警告:“不要相信任何人——”话音未落,整座大桥剧烈震颤,无数青铜锁链从江底升起,将鞋山岛笼罩在血色雾气之中。
雾气中隐隐浮现出巨大的身影,看不清模样,却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高武阳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无论前方等待着什么,他都要揭开这一切的真相,完成父亲未竟的使命。
他站在窗边,凝视着远处被血色雾气笼罩的鞋山岛,心中充满了勇气和决心,他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