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引蛇出洞

吴巨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那是一种赌徒押上全部身家时的决绝光芒：“德珪公此言当真？皇叔……真愿如此待我吴巨？”

蔡瑁知道火候已到，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那份帛书，双手奉上：“此乃皇叔亲笔手书，盖有左将军印信。皇叔承诺，只要兄愿携手共抗孙曹，驱逐士燮势力，苍梧之地，永为兄之根本！所需粮秣军械，荆南旦夕可至！”

吴巨接过帛书，仔细验看印信，又逐字阅读内容，紧绷的脸色终于彻底缓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丝兴奋的潮红。

“只是士燮盘踞交趾数十年，根深蒂固，城高池深，私兵部曲不下万人！其弟士壹、士䵋等分守郁林、合浦，互为犄角。若我苍梧一郡之力贸然强攻，无异以卵击石，正中其下怀！”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却难免流露出几分焦虑，“如今皇叔荆州初定，不知能否……”话未说完，却被蔡瑁截断。

蔡瑁没有将兵力布置全部明言，只是语气笃定：“皇叔已屯兵万余于零陵，旦夕之间，即可亲至！”

“好！好！好！”吴巨连道三声好，猛地一拍案几，震得酒水四溅。

他霍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炽热的兴奋与战意，“皇叔待我至诚！我吴巨岂是忘恩负义、不识时务之人？！士燮、步骘等人，欺我太甚！德珪公，请回报皇叔，我吴巨愿举苍梧之力，与皇叔结为生死同盟！共逐豺狼，同取交州！”

蔡瑁亦是大喜，随后两只酒樽重重地碰在一起，一桩基于共同威胁和现实利益的南方同盟，在这湿热、粗犷、远离中原纷争中心的苍梧太守府中，正式敲定。

蔡瑁望着窗外岭南墨绿色的、层峦叠嶂的山影，心中清楚：通往交州的大门，已被他撬开。

这时，吴巨忽然神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不知东吴是否也会派兵相助士燮，进而图谋交州？”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浓浓的夜色，仿佛在揣摩远方势力的动向。

蔡瑁淡然一笑，目光坚毅而自信：“如今东吴大都督周瑜正率军攻打南郡，孙权亦想趁赤壁之胜攻打合肥。东吴已无力染指交州，将军大可放心！”

“如此便好！”吴巨脸上露出一丝宽慰，但旋即又神情凝重，“那就只剩下士燮了……只是这老贼极其谨慎，多年窝守在交趾老家。”

他苦笑着摇头，一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酒杯边缘，那杯沿已被多次摩挲得略显磨损。“德珪公有所不知，那瘴气湿热之地非同寻常。寻常士兵一入交趾密林深处，不仅体力难支，更是被湿热缠身，作战能力几乎丧失。我担心……”话语未尽，却已尽显忧虑。

“而且，这广信城内外，全是士燮的耳目，如同筛子。到时候皇叔大军过江之时，必定被他早早知晓。那时，他躲身于交趾深处，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子卿放心。”蔡瑁的声音此时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皇叔大军，已在零陵枕戈待旦，粮秣充足，舟船齐备！只待瑁带回府君确切消息，即刻扬帆起锚！府君只需做一件事——”

蔡瑁的指尖猛地从广信滑向东北方，沿着浔江上游划出一条清晰的线路，直指灵渠入口。

“封锁消息，确保灵渠水道畅通无阻！尤其。。。”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目光紧紧锁住吴巨，“尤其是临贺！扼住临贺，便扼住了灵渠咽喉，也掐断了士燮可能从苍梧以北得到预警的最快通道！将军在临贺，可有绝对信得过、且能掌控局面之人？”

吴巨的眼神骤然一凝，他死死盯着临贺的位置，片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临贺都尉乃是吴某心腹，临贺水寨，尽在其手，可以信任！”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肯定。

“好！”蔡瑁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若此人可靠，则此计成了一半！请将军即刻密令，封锁灵渠下游所有非官船通行，严密盘查一切可疑北来船只、人员。尤其要严防细作混入！同时，暗中清理临贺至广信一线水道，为大船通行扫清障碍！”他的语速加快，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无比。

吴巨重重一点头，眼中凶光闪烁：“临贺交给我！广信城呢？士燮的狗，可都盯着我们呢！”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广信城内外几个标注着“士”字的点，那是已知的士家势力渗透之处。

“这正是关键！”蔡瑁的手指猛地戳在广信城上，“府君在广信，非但不能收敛，反而要大张旗鼓！”

“什么？”吴巨眉头猛地拧紧，露出不解之意。

“将军需即刻上书交趾！”蔡瑁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算计，“以最谦卑的语气，痛陈刘备屯兵零陵边界，蠢蠢欲动，对交州虎视眈眈！言苍梧兵力薄弱，岌岌可危！恳请交州都督士燮大人速发援兵，增援苍梧，共御强敌！”

吴巨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恍然大悟。他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妙！妙计！示敌以弱，引蛇出洞？将老贼的援军调出来，在苍梧地界……吃掉他们？”他的目光如同贪婪的饿狼，巡视着舆图上广信城外的山川河流。

“正是！”蔡瑁斩钉截铁，“将军一面示弱求援，麻痹士燮，使其误判形势，以为将军依旧在其掌控；一面暗中集结苍梧精锐，在……”他的手指迅速在广信城外围几个险要的隘口、河谷处重重一点，“此处！此处！设下伏兵！只待士燮的援军钻进口袋！”蔡瑁的指尖在那些预设的伏击点上狠狠划过，仿佛已经看到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若士燮老贼不上当，也当将决战之地定于龙编城，绝不可深入交趾丛林！”

“同时，”他继续部署“将军需在广信城内，以‘严防刘备细作’为名，大举搜捕。目标，就是这些！”

蔡瑁的手指狠狠点在舆图上那几个标注的“士”字据点上，“借机拔掉士燮安插在广信的眼线钉子！手段要快，要狠！务必在皇叔大军抵达、大战爆发前，彻底肃清内患，让广信城，成为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