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五年

晨光穿透七宝琉璃纱帐,在鎏金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宁风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金算盘上的翡翠算珠,清脆的碰撞声在塔顶回荡。城南方向,三十七面琉璃塔旗正迎着晨风徐徐升起,崭新的旗面在朝阳下泛着七彩流光。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却已让七宝琉璃宗的根系深深扎入这片土地的每一条脉络。

官道上,墨承的马车碾过特制的降噪石板,车轮与路面接触时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揣着的西尔维斯地契烫得发疼。透过车帘的缝隙,雪崩皇子骑着通体雪白的追风驹飞驰而过,马鞭上的星钻折射出刺目的光斑,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跳跃的光点。

“大人,到了。“

车夫的轻唤将他从恍惚中惊醒。墨承抬头,七宝商会新建的百丈高楼巍然矗立,整面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蓝绿色光泽。他眯起眼,恍惚看见玻璃中流动的荧光砂,据说这些材料都经过芳香花园的泉水淬炼,才能在白日里也闪烁如星。

商会门前,几个伙计正在搬运印有七宝纹章的货箱。墨承的官靴踩在台阶上时,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算盘声,清脆得像一场夏日的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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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晨风裹挟着槐花甜香,在铁匠铺前打着旋儿。唐昊的锤子重重砸在通红的犁头上,溅起的火星如萤火般四散。一粒火星落在墙角酣睡的孩子脸上,在那张稚嫩的面庞上烫出个红点。孩子皱着眉翻身,一缕蓝金色的魂力波动不受控制地溢散开来,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老槐树的第三根枝桠上,雪清河的白靴轻轻点着树皮。他的目光在铁匠铺和村口那家新开的七宝粮行间来回游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晶莹的魂导石。石中封存的影像里,唐昊正在月下挥舞巨锤,每一击都震得四周草木低伏。晶石表面突然“咔“地裂开细纹,让他想起清晨在教皇殿,母亲比比东听完汇报后,自己摔碎的那块传讯水晶。

粮行的伙计正卸着印有七宝纹章的米袋,唐昊的锤声突然停了。铁匠布满老茧的手在孩子额前悬停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拂去了那粒火星。树梢上的观察者眯起眼睛,发现孩子的衣袖下隐约透出蓝银草状的纹路——与情报中描述的武魂觉醒征兆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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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芳香花园浸在蓝紫色的雾霭中,月光穿过氤氲的水汽,在泉面投下破碎的光斑。宁吉尔苏仰躺在冰火两仪眼的交汇处,紫发如绸缎般铺展在水面,几株初开灵智的幽香绮罗仙品缠绕其间,用花瓣拼凑出歪斜的魂力文字。

岸边,青铜芬芳炉吞吐着赤色火焰,新采的烈火杏娇疏在炉内蜷缩舒展,散发出令人眩晕的甜香。炉身投射的光幕里,夏娃的灵魂悬浮在由十万年相思断肠红编织的茧中,绯红光丝随着呼吸的节奏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引得泉水微微震颤。

“第四千三百二十一次尝试。“

宁吉尔苏的指尖划过心口,那道淡金色灵魂烙印突然灼热起来。平静的泉面骤然沸腾,无数冰晶自寒极蓝泉方向奔涌而来,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凝结成古老的精灵文字。最年长的地龙金瓜伸展藤蔓,在长满苔藓的岩壁上刻下新的印记,石屑簌簌落下时,惊醒了沉睡的八角玄冰草。

冰晶文字在水面漂浮片刻,突然齐齐炸裂成细碎的星光。芬芳炉的光幕随之剧烈晃动,映照出茧中宁吉尔苏微微蹙起的眉头。这时一株烈火杏娇疏突然挣脱了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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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琉璃塔的顶层密室浸在魂导灯幽蓝的光晕里。骨斗罗枯瘦的手指正将一卷卷密函归入鎏金档案架,羊皮纸与沉香木摩擦发出沙沙轻响。当他触到最新那封东海港口批文时,苍老的指节突然凝滞——雪清河的太子印鉴边缘,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蜿蜒而过,在魂力灯下泛着不自然的青光。

“有意思...“老人用指甲轻轻刮过印痕,碎落的金粉在光束中打着旋儿。这裂纹的纹路,与昨夜暗桩描述的太子府异动完美吻合。当时辰钟敲响教皇殿晨祷的第三声时,雪清河书房传出的水晶爆裂声,惊飞了栖息在琉璃瓦上的全部夜枭。

塔外突然炸开一阵放肆的笑声。骨斗罗踱到窗前,看见雪崩皇子正倚在鎏金马车里,将大把七宝琉璃宗特制的金叶子抛向人群。那些薄如蝉翼的金叶在空中翻转,每一片都精准地刻着宁氏商行特有的九彩云纹。少年醉眼朦胧地高喊着“赏“,却没注意到每片金叶落地时,都有一缕几不可察的魂力渗入地砖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