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顺手牵羊”也是技术活

柳三娘的情报效率极高，不出三日，便有消息传回。

“苏郎君，奴家查到一些眉目。”密室之内，柳三娘递给苏宸一张字条，“兵部最近确实有一批军械出库，名义上是运往西北边镇，补充防务。但据奴家安插在车马行的眼线回报，这批军械的押运路线，似乎有些……绕远。”

苏宸接过字条，上面潦草地画着一条路线图，并在几个不起眼的小镇和驿站做了标记。

“哦？怎么个绕远法？”苏宸问道。

“按常理，从长安往西北，当走官道驿路，途经凤翔、秦州等地。但这批军械，却先往西南方向，似乎要经过汉中，再折向西北。而且，押运的并非兵部正规军士，而是一家名为‘通达四海’的镖局，这家镖局……背景有些神秘，据说与某些胡商往来密切。”柳三娘解释道。

“汉中……胡商……”苏宸眯了眯眼，“有点意思。汉中往南可通巴蜀，往西可入吐蕃。这批军械，怕不是要去‘旅游’一圈，顺便‘减减肥’吧？”

柳三娘掩口轻笑：“苏郎君说话总是这么风趣。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走私军械通敌，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

“我知道轻重。”苏宸摆摆手，“三娘，多谢你的情报。这份情，我记下了。”

他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烧掉，灰烬飘散。

“苏郎君打算如何做？”柳三娘问道，美眸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能如何做？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啊。”苏宸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不过嘛，最近听说汉中那边的蜀锦不错，小爷我正好想去做几件新衣服。顺便……看看风景，品品美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嘛。”

柳三娘看着他那副“我就是去玩的，你信不信”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知道劝不住。这个苏小闲，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次日，不良帅府上传出消息：苏小闲小郎君，嫌长安待腻了，要带着美酒美人（当然，美人是虚晃一枪，只有“鼠七”、“铁牛”这两个夯货），去汉中游山玩水，采买蜀锦。

苏望大帅听了，气得差点当场掀桌子，但也拿这个“逆子”没办法，只能派了十几个精锐护卫跟着，并暗中嘱咐领队的护卫队长：“看好那小子，别让他惹出天大的麻烦！但如果……他真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也别硬拦，护住他周全，有什么异动，立刻回报！”

苏大帅的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气这小子不争气，整天游手好闲；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儿子此次出行，或许另有目的。上次“飞钱”案那神来一笔，让他对这个“废物儿子”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于是乎，苏宸“浩浩荡荡”的游玩队伍出发了。一路上，他依旧是那副纨绔本色，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玩到哪儿，看到新奇的玩意儿就买买买，把跟着的护卫们折腾得够呛，也让暗中可能存在的“眼睛”放松了警惕。

“小郎君，咱们都快到汉中了，您这蜀锦还没影儿呢？”“鼠七”苦着脸问道，他实在不明白自家小郎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急什么？”苏宸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从说书人那里淘来的《西游释厄传》残本看得津津有味，“好东西都是压轴出场的。再说了，游山玩水，心情最重要。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买什么都便宜。”

就在他们距离汉中城还有一日路程时，苏宸“意外”地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旧驿站，与那支押运“军械”的“通达四海”镖局的队伍“偶遇”了。

这支镖队规模不小，十几辆大车都用厚厚的油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押镖的镖师个个膀大腰圆，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警惕，一看就不好惹。

“哎哟喂！这么巧啊！这么多镖车，想必是运送什么奇珍异宝吧？”苏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上前去，对着镖头拱了拱手，“在下长安苏宸，人称‘玉面小飞龙’，敢问各位英雄好汉，这是要往何处去啊？”

镖头是个独眼龙，一脸煞气，上下打量了苏宸一番，见他细皮嫩肉，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护卫，便知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也没太在意，只是瓮声瓮气地答道：“我们‘通达四海’镖局，保的是贵重货，去的是远方路。公子哥儿，行路匆匆，恕不奉陪！”

“别介啊，独眼大哥！”苏宸却像是黏上了他们，“相逢即是有缘嘛！我看天色已晚，这驿站也破旧得很，不如咱们两拨人搭个伴，晚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是？小爷我这儿刚好带了上好的‘三勒浆’，还有几只肥鸡，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独眼龙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烦人。但看苏宸那副人畜无害的傻样，又不像是有什么歹意。而且，他们这趟镖确实有些敏感，如果能跟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纨绔子弟队伍混在一起，或许还能迷惑一些暗中窥探的目光。

想到这里，独眼龙勉强点了点头：“既然苏小郎君有此雅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们镖局有规矩，货不离人，眼不离货，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好说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苏宸大喜过望，立刻指挥“鼠七”、“铁牛”等人安营扎寨，并把带来的酒肉都拿了出来。

夜幕降临，驿站里燃起了篝火。苏宸与独眼龙等镖师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傻钱多还好客”的完美形象。

他一会儿吹嘘自己在长安城的“光辉事迹”，一会儿又向镖师们请教“江湖经验”，问的问题都幼稚得可笑，引得镖师们哈哈大笑，对他的戒心也越来越低。

酒酣耳热之际，苏宸“不小心”把一杯酒泼在了一个镖师的衣服上。

“哎呀呀！罪过罪过！这位大哥，小弟给您赔不是了！”苏宸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自己的袖子去擦，结果越擦越湿。

就在这看似慌乱的动作中，苏宸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那辆盖着油布的镖车。

他的指尖，传来一丝冰凉坚硬的触感，以及……淡淡的硝石和硫磺的味道！

“果然是军械！而且……很可能是火器！”苏宸心中一凛，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小郎君，不必如此，一点酒水而已。”那镖师倒也豪爽，摆了摆手。

苏宸却像是认了死理，非要“赔偿”：“不行不行，弄脏了大哥的衣服，小弟心里过意不去。这样吧，大哥，小爷我这儿刚好有一块上好的波斯锦缎，就当是赔礼了！”说着，就让“鼠七”去自己马车里取。

“鼠七”会意，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包裹回来。

苏宸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却不是什么锦缎，而是一堆……马粪？！

“哎哟！拿错了拿错了！”苏宸一拍脑门，“这是我给‘黑旋风’准备的夜宵……的垫料！真是老糊涂了！”

他连忙把包裹丢给“鼠七”，又假装去翻找别的包裹。

就在这一连串的“失误”和“混乱”中，他已经趁着镖师们被马粪吸引注意力（或者被熏到）的瞬间，用极快的手法，从那辆镖车的油布缝隙里，“顺手牵羊”地摸出了一件小东西——一枚不起眼的弩箭箭头！

这箭头通体黝黑，箭头三棱，带着倒刺，工艺精良，绝非普通猎户所用，分明是军中制式！

高端的“顺手牵羊”，往往就是在这种看似最不可能、最荒诞的情境下完成的。

苏宸将箭头悄悄收入袖中，脸上依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意外。

独眼龙等人虽然觉得这苏小闲行事古怪，但也只当他是纨绔子弟的通病——不靠谱，没多想。

夜渐渐深了，苏宸也“醉”得不省人事，被“铁牛”扶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帐篷，苏宸立刻睁开眼睛，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从袖中取出那枚弩箭箭头，放在烛火下仔细观察。

“好家伙，三棱破甲箭，还是淬了毒的！”苏宸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流入吐蕃或者其他敌对势力手中，对我大唐边军的威胁，可就大了去了！”

他现在百分之百肯定，这批所谓的“军械”，绝对有问题！

“看来，明天得想办法，好好‘参观参观’这些镖车了。”苏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