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以，我出手了

【主啊！我再度祈求神主救我的女儿，无论您是哪位神祇，如果您能救下她，我们终身信奉并追随您！我们愿意为了您去付出一切！】

听到这里，尤廉诧异地看向手中的瘟疫之书。

这本书具有自我意识，刚刚的声音无疑是它刻意而为的手笔，而恰好尤廉也得到了一些用于治疗痴盲症的方案，正是需要病例的时机。

自己听到的声音似乎是一位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病急乱投医，向神祈祷，如果遇到心怀不轨之徒，受害者极容易被其利用从而变得倾家荡产。

“真的有人会认为神会在乎人的死活吗？”

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存在，尤廉从来不抱太大希望，他曾是一个无信仰者，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如此。

如果信仰有效，纳维亚生活在污染区内的群众又怎么会凄惨至此。

“远水救不了近火。”

“但好在现在是我听到了那位父亲的声音，就是不知道我的声音能不能传达到对方那处。”

尤廉低下脑袋，轻轻地摩挲着书页：“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供给。”

眼下他需要新患者，患者也需要诊治，他们之间互利互助可以说是双赢，故而尤廉根本不打算放过这一次机会，即便他接下来可能要做出一些不太合规的欺骗举措。

不合规到——如果让某些信奉神祇的教徒知晓，会直接将他绑上火刑架烧得一干二净，直直称呼他为异端。

“咳咳……咳……”

他若有所思地思索一番，随后清了清嗓子，声线越发低沉沙哑。

这样能自己的音色更成熟且有威严，毕竟大多数患者只会优先喜欢地中海，并不会喜欢看上去清澈而愚蠢的刚离开校门的实习生。

作为医生自然是要显得成熟稳重，这样患者放心，家属也会放心。

所以，他出手了。

【你们的祈求我已经得知，或许，我能够帮你们一把】

…………

“弗洛伦丝，我最珍爱的女儿，我的掌上明珠，我的一切。”

远在歌思黛尔市的一处毗邻赛马场的庄园，约恩·雷塞特·赫希尔伯爵正一脸悲痛地注视着自己女儿房间的门。

他几乎已经无计可施，自己的女儿患上了不治之症，智力在飞快锐减，哪怕他找遍了自己所能找寻的所有医生都说这病无法治愈。

并且因为这病，弗洛伦丝被迫远离安全区的边界前往被污染的区域，约恩不能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他们会把她当成异类。

逼不得已伯爵只能将她带到了自己在污染区的一处住所，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锁在房间内禁止她外出。

女儿的病无医敢治，就连最贪财的庸医在金钱的诱惑下一听到她身上出现了污染症状后，也恨不得立马长出八条腿来有多远跑多远。

如果不是这样，约恩也不会在万不得已之下求助神学。

他曾经向着机械教会、黎明教会祈求，可那些教徒又不是神，更不是医生，超凡者难寻，没有超凡能力的教徒更是只会添乱。

那些教徒在见到自己的女儿时，直言她已经被污染异变成为了异常，必须要被绑上十字架烧死。

“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一群吃里扒外的疯狗！”

约恩痛恶那些天天花着纳税人和教众的钱却不干实事的害虫，可污染是所有纳维亚人心中不可触碰的雷区，不管你身份地位如何，一旦你被污染就会被万众无情唾弃。

万分无奈之下，约恩也只能花重金离开了安全区，与弗洛伦丝一同藏匿在受染区域的一座庄园中。

这位可怜的父亲搜集了一堆神像放在屋子里挨个祈祷，每日都不停地向神祇发出祷告，祈求有哪位存在愿意救救自己的女儿。

可所有神像都没有回音。

“诸神”冷漠地围成一圈俯视着约恩，仿佛他在它们的眼中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爬虫。

但，天无绝人之路。

就当约恩无限濒临绝望崩溃之际，一道他从未听过的“天籁之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你们的祈求我已经得知，或许，我能够帮你们一把】

那声音似自虚无而来，平稳近乎不带任何感情，其来源甚至不属于房间内的任何一尊神像，但却让约恩在一瞬间如同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浑身颤抖。

“是谁！您愿意救我的女儿！您真的愿意救我的女儿！？”

【职责所在】

“这竟然不是幻觉——”

在听到未知之人再度向着自己传来新的言语之时，约恩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并非自己的臆想。

转瞬即逝间，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太感谢您了！赞美您！我们愿意终身去信仰您！”

约恩激动得不知所以，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失礼了，崇高的存在，不知道我该如何去称呼您的尊名？”

【称呼吗？我倒是希望人们称呼我……】

黑暗中居于座上的尤廉·莱茵斯特一手捧着书，一手敲击了几下石椅。

长睫阖下，漆黑的瘟疫之籍合拢，其表皮仿佛由蠕虫与血管虬结的晦涩文字流转，存在感恰如煤油灯火般张扬。

【疫医】

疫医——

瘟疫医生，这算得上是一个相当陈旧的词汇了，自纳维亚中世纪的黑疫病之后，这群头戴老式防毒面具，面具中塞着干花草，身着长袍的医生们便消失在了时代的洪流，被更整洁有序、医术更为科学且高明的一批医生所取代。

眼下的纳维亚已经步上半电气化时代，他们遗留的踪迹更是只有在博物馆中才能寻得。

“疫医”的词汇本身，就像是个古董，象征着纳维亚过去那一段段被疫病侵害、生灵涂炭的不堪历史。

但就是因为它足够古老、隐秘且危险，才愈发让约恩敬畏，眼下这位中年绅士的脑袋越伏越低，浑身止不住颤抖，甚至汗毛都在此刻一一竖起。

诸多猜测从他的脑海中掠过。

例如在他向着诸神的神像祈求之时，所有神像都没有给出回应，却唯有这位自称疫医的存在向着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例如弗洛伦丝的病无医可治，但这位存在却在现场根本没有其神像的情况下悄然而至，无声无息。

又例如，对方的语气始终平静而温和，根本没有半分的高高在上。

这样一来，约恩只能够想到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