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国王游戏

“哦？居然有四个队伍想选他？”

阿曼达教授似乎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随即，她将各队的代表唤至身前。

凯瑟琳和塔娜的选择尚在情理之中，可凛和梅娅又是为何？

卢卡恩心中疑云密布，而那两个少女却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他必须想办法避开凯瑟琳。

最近，卢卡恩一直在思考凯瑟琳沦为灾厄君主的前因后果。

他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尽可能重现前世的轨迹，以此来查明导致她变化的真正根源。

为此，他不仅要维持前世的大致走向，还必须与她保持距离。

倘若她真是凭自己的意志成为灾厄君主，或是获得了类似的力量，他会毫不犹豫地斩下她的头颅。

这便是他故意宣称与她断绝关系的缘由。

在学院里和她纠缠不清，恐怕会节外生枝。

可若不在学院，又无法监视她。

两相权衡之下，他最终决定与两位发小划清界限。

他本以为，只要在学院生活中多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并不会产生太大变数。

“……”

然而从刚才起，凯瑟琳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锐利如猎犬，一旦锁定猎物，便死不松口。

这股压力让他心头一沉，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教授，我可以自己选择队伍吗？”卢卡恩试探性地举手问道。

阿曼达教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

这位女教授，外表成熟稳重，骨子里竟如此爱捉弄人。

“好了，时间紧迫，就用最简单的石头剪刀布来决定吧。”阿曼达教授拍板道。

这也太草率了。

卢卡恩暗自腹诽。

凛兴致盎然地伸出手，梅娅和塔娜也无所谓地做好了准备。

唯有凯瑟琳的反应截然不同。

“教授，能不能扣掉我们一些分数，直接把卢卡恩分给我们？”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她所在的二队立刻有人出声抗议，但凯瑟琳置若罔闻，连看都未看队友一眼，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阿曼达教授。

不同于那些被凯瑟琳气势震慑住的学员，阿曼达教授干脆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行。尤其是你，甚至没有征求过队友的意见，太过独断了。”

“……”

凯瑟琳不甘地咬住嘴唇，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卢卡恩暗暗松了口气，视线紧紧锁定在四个少女即将出招的手上。

“啊……”

梅娅出了剪刀，竟一举战胜了另外三人。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微妙。

凛和塔娜虽有遗憾，却也洒脱地转身离开，并未纠缠。

只有凯瑟琳，在回到自己队伍前，狠狠地瞪了卢卡恩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那么，卢卡恩加入十六队。接下来请各队派代表上前抽签，决定对战对手。”阿曼达教授宣布道。

卢卡恩本以为十六队会派梅娅上前，不料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自告奋勇地走了出去。

在队友们探究的目光中，卢卡恩走向梅娅。

“喂。”

“啊，是、是的？”

梅娅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卢卡恩眉梢一挑。

“是的？”

周围的学员似乎也察觉到了梅娅的局促，目光齐刷刷地聚了过来。

梅娅脸颊一热，连忙清了清嗓子，改口道：“呃，什、什么事……”

“这话该我问你。为什么选我？”卢卡恩开门见山。

“那、那个，我只是……单纯觉得……”

梅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卢卡恩眉头微蹙，目光中透出一丝不容抗拒的压力，示意她从实招来。

梅娅被他看得眼眶泛红，只好垂下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才小声说道：“第、第一次考试，我碰上了奥莉薇雅，直接就被淘汰了……所以，急需分数。”

“哦。”

“而且，昨、昨天我和姑姑她……”

梅娅说到一半，又紧紧闭上了嘴。

简单来说，她亲身体会过卢卡恩的实力，认为他是这次补考中不可或缺的战力。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理智得多。卢卡恩心想。

昨天才经历了那种事，今天就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选择他。

想必正因如此，她刚才赢了猜拳后，才会露出那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吧。

不过，这样反而更好。

昔日的敌人，今日的盟友。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敌人向他屈服之时。

眼下正是如此。

如今，梅娅和她的院长姑姑，都是他在学院里可以动用的棋子。

若是梅娅成绩不达标，对他反而是个麻烦。

“算了，我也需要分数，这次考试必须拿下。”卢卡恩淡淡地说道。

虽说只是队伍间的对抗赛，分数有限，但聊胜于无。

听到这话，梅娅似乎稍稍安下心来，轻轻点了点头。

昨日还那般嚣张跋扈的少女，此刻却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这反差着实有趣。

他们同队的成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显然都在议论梅娅的反常。

这时，抽签已经结束。

卢卡恩转头望去，发现己方那名抽签的男生脸色惨白。

抽签规则是以同色绸带决定对手。

己方男生手里握着的是黄色绸带，而另一支同样抽出黄色的队伍，竟然是……

“那么，一队对阵十六队。各队有三十分钟熟悉规则，并进行战术演练。”

阿曼达教授略带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宣布道。

一队，正是拥有阿瑞斯和夏昀，实力碾压全场的队伍。

“你这个混蛋！”

前一刻还畏畏缩缩的梅娅，此刻猛地爆发，怒吼着冲向那名抽签的男生。

果然，这脾气一点没变。卢卡恩暗想。

尽管梅娅揪着那男生的头发大闹了一场，十六队的成员们还是迅速聚到角落，开始了所谓的作战会议。

“我们输定了。”

一个微胖的男生率先叹气。

这哪是作战会议，分明是抱怨大会。

其他学员也深有同感，一个个垂头丧气。

“输什么输！比赛还没开始呢！”

梅娅嘴上强硬，但看她闪烁的眼神，显然也底气不足。

“嗯。”

卢卡恩没有插话，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些学员。

队伍里虽然没有他眼熟的强者，但也并非庸才。

整体实力相近，没有特别突出的，也没有拖后腿的。

单论平均实力，十六队或许还略占上风。

如果是一对一的擂台赛，他们几乎稳操胜券。

毕竟，阿瑞斯和夏昀再强，也只能拿下两分。

但这次的团队战，规则显然并非如此。

国王游戏。

担任“王”的学员手腕上会系着绸带，一旦绸带被对方夺走，游戏便宣告结束。

这么看来，似乎无需与敌人正面硬拼，然而……

“对面当‘王’的，八成是阿瑞斯或者夏昀吧？”

先前负责抽签、此刻正揉着头皮的男生沮丧地说道。

队伍的气氛再度跌入冰点。

“要唉声叹气到什么时候？”卢卡恩终于冷冷开口，“总得想办法赢吧？还没开打就认定自己输了，难道指望教授们欣赏你们这份‘自知之明’，然后给你们打高分？”

“你一来就害我们被扣分，还有脸说！”

“就是，干嘛把这种人拉进队里啊！”

学员们顾忌梅娅的身份，不敢明着指责，却将不满的矛头隐晦地指向了卢卡恩和梅娅。

“你们压根就不想赢，对吧？”

卢卡恩的声音愈发冰冷。

“这怎么赢啊！”

一个女生尖叫起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指责他。

反正已经认定必输无疑，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

抱怨的，自我安慰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乱作一团。

卢卡恩轻叹一声，任由他们吵嚷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王’就由梅娅来当。”

他顿了顿，扫视着众人。

“我负责护着她，顺便去抢对面的信物。至于你们，就当是买票看了场好戏吧，一群废物。”

“啊？”

梅娅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有些慌乱地望向他。

而其他学员则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开始对他破口大骂。

“真、真的要这样做吗？”梅娅结结巴巴地问。

“对。”卢卡恩干脆地应道。

***

空旷的操场上，对面一队的学员们正轻松地热身，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他们这边一下，自顾自地谈笑着。

伊芙也在其中，令人意外的是，她竟和阿瑞斯、夏昀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王果然是阿瑞斯。

卢卡恩的目光落在阿瑞斯手腕上系着的蓝色绸带上，随即拔出了配发的木剑。

“哼，比想象中要轻。”

他掂了掂，这练习用的木剑轻飘飘的，毫无手感可言，不过他早有预料。

十六队的队员们不时偷偷瞟他一眼，依旧在小声抱怨，显然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这不过是补考的第二场，他们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呼……”

站在卢卡恩身旁的梅娅深吸一口气，胡乱挥舞起手中的木剑，姿势漏洞百出，不成样子。

“你在做什么。”

卢卡恩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梅娅似乎也有些难为情，连忙把木剑藏到身后，小声辩解：“我、我主修的是魔法，这次对决又禁止使用……”

“把剑放下。”卢卡恩不容置疑地打断她，“这次对决，你什么都不用做。”

“啊？”

“我会解决一切。保护你，抢信物。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待着就行。”

“……”

“还有，说话就好好说，别再支支吾吾，听着心烦。”

“啊……不！好的！”梅娅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可是，你一个人真的应付得来吗？要不要跟他们说一声……”

“不必了。那些家伙，这次休想拿到一分。”卢卡恩冷淡地回应。

机会送到嘴边都不珍惜，反而自暴自弃，他又能给他们什么？

五个班的教授都在观战，他们只要脑子没问题，绝不会给一群放弃抵抗的学员打高分。

“反而一个人更清净。”卢卡恩低声自语。

没错，没有碍手碍脚的存在，反而更自在。

这让他想起了在魔域森林当“向导”的日子。

在那片土地上，他褪去人类的伪装，如同一头真正的魔物般穿行。

盘踞其中的魔兽，会因为领地被侵犯，或是单纯因为饥饿，而攻击任何闯入者。

在那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他带领着形形色色的委托人，获取所需的魔物材料，或是采集珍稀药草。

当遭遇魔兽袭击时，他会怎么做？

答案很简单。

他从不让“客户”参与战斗，更不会让他们伤到分毫。

若是让世人知道，在他担任“向导”的那几年里，究竟有多少人在他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地走出魔域森林，恐怕会惊掉下巴。

眼下需要保护的，仅仅是一个人。

而对手，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罢了。

说实话，对他而言，此刻最难的，反而是忍住那份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一切荒唐可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