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雪站在无极宗的山门之外,青石板路被岁月磨砺得光滑,两侧的竹林依旧青翠。而她面前,是庇护她十余载的宗门,是如父如师的三长老。
“师父...弟子舍不得您。”陆江雪的声音有些哽咽,三长老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走到陆江雪面前,轻抚着她的头发,就像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傻丫头,师父也舍不得你啊。但是,雏鹰总是要离开巢穴的,你的天空不应该只有无极宗这么大。师父老了,能教给你的已经不多了,你需要更高的山峰去攀登,更广阔的天地去闯荡。”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行囊,郑重地交到陆江雪手中。“路上小心,记住为师的话,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心。”
陆江雪接过行囊用手探了探,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丹药灵石。
这一去,前路漫漫。仙宵宗,修真界的第一宗门,那里是无数天才汇聚之地,是她变得更强的希望所在。
踏出无极宗的界限后,眼前的景致开始变化。熟悉的竹林渐渐被茂密的原始森林取代,山路崎岖,鸟兽的啼鸣不时从林深处传来。越是远离无极宗,一种久违的孤独感便越发清晰地包裹住陆江雪。在雪河镇时,她有阿爹阿娘的陪伴;在无极宗,有三长老的教诲和宗门兄姐的关照。而此刻,广阔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行了约莫半日,山道愈发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仅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察觉到危险,陆江雪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似乎还有些别的声音。她将灵力运至双耳,果然,一阵粗鲁的谈笑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江雪心头一凛,迅速闪身躲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之后,屏住呼吸,同时将剑横于胸前。不多时,五六个身影出现在山道的拐角处。为首者脸上有个像条蜈蚣的刀疤。他们腰间悬着的铜铃是专破修士护体罡气的噬灵铃。
“妈的,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走了半天连个肥羊都没碰上!”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啐了一口,不满地抱怨道。
“急什么,总会有不开眼的送上门来。”刀疤男声音粗嘎地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都给老子放机灵点!”
陆江雪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虽然驳杂不纯,但确实是修士,大约都在引灵境中后期的样子。看来,她遇到了修真界中臭名昭著的山匪。他们专门劫掠过往的低阶修士或落单的凡人。
陆江雪本想等他们过去再走,尽量避免冲突。但就在此时,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鼻子突然嗅了嗅,目光转向了她藏身的岩石方向:“老大,好像有生人的气味!”
刀疤男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道:“出来!”
陆江雪暗叹一声,知道已经暴露。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她深吸一口气,从岩石后缓缓走出,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哟呵,还是个水灵的小娘们!”一个满脸麻子的匪徒吹了声口哨,眼中露出淫邪的光芒。
刀疤男上下打量了陆江雪一番,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残雪”剑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小丫头,一个人也敢走这条道?识相的,把你身上的储物袋和这把剑留下,大爷我或许能发发慈悲,让你少受点苦头。”
他的话语充满了威胁与不屑,显然没把陆江雪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女放在眼里。
陆江雪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地开口:“如果,我不呢?”
刀疤男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他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刀疤因愤怒而扭曲:“不知死活的东西!兄弟们,给我上!抓活的,这小妞细皮嫩肉的,正好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他身后的山匪们发出一阵狞笑,纷纷举起兵器,目露凶光地向陆江雪逼近。
陆江雪心中怒意升腾,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言语污秽不堪。她不再犹豫,手腕一抖,“残雪”剑发出一声轻吟,剑尖直指刀疤男。体内金丹境巅峰的灵力瞬间运转起来,一股凌厉的剑意透体而出。
“找死!”刀疤男被陆江雪的气势所慑,怒吼一声,率先挥舞着环首大刀向她当头劈来。刀风呼啸,带着一股浓烈的煞气,显然是久经杀戮之辈。
陆江雪脚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向旁飘开,轻松避过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与此同时,“残雪”剑如一道流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肋下。这是无极宗的基础剑招之一“影随形”,讲究的便是快、准、狠。
刀疤男没料到陆江雪的速度如此之快,剑招如此精妙,他仓促间回刀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只觉虎口一麻,手臂巨震,环首大刀险些脱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是个硬茬子!
“一起上,宰了她!”刀疤男大汉嘶吼道,脸上再无轻视之色。
其余几名山匪也反应过来,怪叫着从不同方向攻向陆江雪。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这是陆江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人生死搏杀。无极宗内的比试,点到即止,与此刻的凶险截然不同。这些山匪招式或许粗陋,但出手狠辣,招招不离要害。陆江雪屏息凝神,将三长老教导的剑术一一施展出来。“落叶纷飞”、“寒星点点”、“云卷云舒”……“残雪”剑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光闪烁,将大部分攻击都挡了下来。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陆江雪实战经验不足,很快便险象环生。一个匪徒趁她格挡正面攻击的空隙,一柄短刀阴险地刺向她的小腿。陆江雪心中一惊,急忙侧身,短刀擦着她的小腿划过,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裤腿。
剧痛传来,陆江雪却咬紧牙关,眼中寒光更盛。那名偷袭得手的匪徒正得意狞笑,她反手一剑,正是无极宗以刚猛著称的“裂石式”,剑锋带着破空之声,重重斩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断手连同短刀一起飞了出去。
这血腥的一幕震慑了其余山匪,他们的攻势为之一缓。陆江雪抓住这个机会,体内的剑骨仿佛在这一刻被激活,一股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对剑的感悟更加清晰。她想起了三长老教导她的“斩尘”一式。
斩断尘缘,斩断杂念,斩断一切阻碍!
陆江雪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灵力灌注于“残雪”剑中,剑身上那层层叠叠的锈迹仿佛在这一刻都明亮了几分。她娇叱一声,身影如电,一剑挥出!
“斩——尘——!”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横扫而出,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锋锐之气,仿佛要将这狭窄的山道都劈开。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了刺耳的嘶鸣。
那刀疤男首当其冲,他眼中充满了恐惧,拼命举起环首大刀抵挡。然而,在“斩尘”的锋芒之下,他的大刀如同朽木一般,被瞬间斩断!剑光余势不减,从他的胸膛划过。
“噗——”刀疤男喷出一大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身体晃了晃,重重地栽倒在地,生机迅速消散。
其余的山匪见首领被一招秒杀,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战,纷纷怪叫着转身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陆江雪拄着“残雪”剑,大口地喘着粗气。小腿上的伤口依旧疼痛,身上也添了几处不深不浅的划伤,灵力消耗亦是巨大。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初试锋芒的激动,在她心中交织。
就在这时,那垂死的刀疤男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地盯着陆江雪,声音嘶哑而怨毒地诅咒道:“仙人无情……凡人如蝼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修者……迟早……会有报应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瞬间将陆江雪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孩子,你受伤了。”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男声在陆江雪身旁响起。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脸上蒙着面纱的旅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星空般的眸子,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陆江雪心中一惊,此人何时出现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能洞察一切。
未等陆江雪开口,他已在她身前蹲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和一些干净的布条。他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轻轻拨开她腿上被血浸透的裤管。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陆江雪下意识地想躲开,但他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打开瓷瓶,一股清凉的药香散发出来。他将药粉均匀地洒在陆江雪的伤口上,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立刻缓解了灼热的疼痛。然后,他用布条仔细地为她包扎好伤口,手法娴熟,远胜陆江雪自己。
“修真界,并非净土,人心叵测,远比妖兽更为险恶。你今日能胜,是实力,也是运气。日后,需更加小心。”他一边包扎,一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陆江雪的耳中。
陆江雪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他是谁?为什么要帮她?
包扎完毕,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色玉佩,递到陆江雪面前。玉佩上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微光。
“这个你拿着,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护你一次。”他将玉佩轻轻放在陆江雪的手心,“前路凶险,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便向山林深处走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林间的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陆江雪握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这位神秘旅人究竟是谁?看他的话语中似乎并非普通人。而这枚玉佩,也绝非凡品。陆江雪将玉佩贴身收好,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