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旧情谜团初揭开

地面的闷响越来越沉,像是有千万只手在地下抓挠。

沉香木观音残臂上的黑血顺着裂痕蜿蜒而下,在雪地上洇出个扭曲的符咒形状。

朱道长的玄蛇戒裂得更开了,半截发黑的指甲上沾着暗褐色的腐肉,随着他癫狂的笑声不住颤抖:“血引成,玄门开!

苏挽月,你前世欠的债,今日该清算了——“

话音未落,一道青灰色的影子突然从地底窜出!

那是条比玄蛇粗三倍的巨蟒,浑身鳞片泛着死灰色,蛇信子吐着腥气,正对着苏挽月的咽喉直扑过来!

“小心!”沈砚寒旋身将她护在身后,腰间佩剑“嗡”地出鞘。

可那巨蟒速度奇快,剑锋刚挑开蛇信,蛇尾已扫向沈砚寒后心。

苏挽月心尖一紧,余光瞥见自己腕间的翡翠镯——那是徐公子去年中秋送的辟邪玉佩,被她穿了红绳当镯子戴。

“等等!”她猛地扯下镯子,指尖掐住玉佩上的云纹。

前世徐公子总说这是青城山道士开过光的,能挡百邪。

此刻生死关头,她也顾不得许多,将玉佩往空中一抛。

青白色的光突然炸开来!

玉佩悬在半空,表面浮起金色符文,竟如一轮小太阳般将巨蟒逼得退后半丈。

朱道长的玄蛇戒“咔”地又裂开几分,他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这是清微派的镇邪玉!”

苏挽月趁机拽着沈砚寒退到廊柱后。

马将军挥着玄铁枪冲上来,枪头挑着半块烧红的炭砖砸向巨蟒七寸;胡侍卫则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抵在朱道长后颈:“妖道,再动一下就割了你的舌头!”

“看他的手势!”苏挽月盯着朱道长发抖的右手——他每念一句咒语,小指就会不自然地蜷缩半寸,“他的术法根在玄蛇戒!

刚才玉佩震裂了戒指,现在戒子里的腐尸指应该快撑不住了!“

沈砚寒眸色一凛,反手抽出苏挽月鬓间的银簪。

那簪子尾端镶着粒鸽血红宝石,是他昨日赏的。“马将军,砸戒!”他低喝一声。

马将军的玄铁枪立刻调转方向,枪尖裹着风声直取朱道长右手。

“啊——!”朱道长惨叫着松开手,玄蛇戒“当啷”掉在雪地上。

腐尸指彻底露了出来,指甲缝里还粘着已经发黑的丝线——那是苏挽月前世绣的并蒂莲帕子!

“董姑娘!”苏挽月突然转头看向人群后缩成一团的董氏。

那女子穿湖蓝锦袄,此刻正攥着帕子发抖,“你昨日说在慈安宫捡到我的绣帕,原是故意塞进这腐尸手里的?”

董姑娘浑身一震,嘴硬道:“我、我哪知道这妖道搞什么鬼!”

“你当然知道。”苏挽月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冰锥,“徐公子去年送我玉佩时,说要去青城山求姻缘符。

你怕他真的求得,便偷了我的绣帕,又买通周嬷嬷找朱道长下咒——毕竟你最清楚,我前世最恨别人动我的绣活。“她顿了顿,突然笑了,”不过朱道长要的是你的血引,还是徐公子的真心?

你以为他真会帮你得到徐郎?“

董姑娘的脸瞬间惨白。

她想起昨夜朱道长掐着她手腕抽血时的狠劲,想起他盯着腐尸指时眼里的贪婪,突然尖叫起来:“是周嬷嬷!

是她让我偷帕子,说只要引你到这破庙,就能断了徐郎的念想!

那老虔婆还说......说你重生后抢了本该属于苏晚晴的一切,活该被咒!“

雪地里的风突然停了。

苏挽月望着董姑娘哭花的脸,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时她是真傻,只当董姑娘是普通情敌,却不知背后有皇后的手在拨弄。

沈砚寒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低哑:“都过去了。”

她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这是帝王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脆弱,像是把最柔软的肚皮翻给了她看。“陛下......”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回头望去,朱道长不知何时捡起了玄蛇戒。

他的左手死死攥着戒指,腐尸指的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雪地上画出更复杂的符咒。

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幽蓝色,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晚了......血引已成......”

胡侍卫的软剑立刻抵住他咽喉,却见那伤口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褐色的黏液。

朱道长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好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爬动。

苏挽月握紧手中的玉佩,感觉到上面的符文正在发烫——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压制了。

朱道长膨胀的躯体突然爆发出一声闷吼,皮肤下的“小蛇”猛地顶破表皮,竟是无数条细如发丝的黑蛇!

胡侍卫的软剑本抵在他咽喉,此刻那些黑蛇顺着剑锋窜上来,咬得他手背鲜血淋漓。

他吃痛松手,朱道长趁机反手一推,将他撞得撞在廊柱上。

“徐郎!”苏挽月瞳孔骤缩——朱道长的黑蛇已缠上了徐公子的脚踝。

那少年本在人群后发怔,此刻被拖得踉跄跪地,腰间玉佩撞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

朱道长布满黑鳞的手卡住他脖颈,腐尸指的黑血滴在徐公子雪白的衣领上,像开了朵狰狞的墨梅:“苏挽月,拿你的血引换他的命!”

“什么血引?”苏挽月强迫自己稳住声音,目光却扫过徐公子腰间晃动的玉牌——那是青城山的平安符,和她腕间的镇邪玉同出一脉。

前世徐公子总说要凑成一对,今日倒成了关键。

沈砚寒的手已按上剑柄,却在触及苏挽月后背时顿住。

她微微摇头,他便将杀机压回眼底,只沉声道:“妖道,你要的不过是玄门开的契机。

徐公子与她前世有因果,杀了他,你苦心经营的血阵反而会乱。“

朱道长的幽蓝眼珠转了转,卡在徐公子喉间的手松了些:“你倒懂行......那便让她自断一臂,取心头血来!”他指腹划过徐公子下颌,黑蛇顺着少年颤抖的手腕爬向他心口,“三息之内不答应,我便让这些蛇钻他七窍——”

“我答应。”苏挽月的声音像浸了雪水,她摘下鬓间银簪,鸽血红宝石在雪光里泛着冷芒。

沈砚寒的手指猛地扣住她手腕,却见她转头对他笑,眼尾微微上挑,那是她布局时才有的狡黠:“陛下信我。”

他喉结滚动,终究松开手。

苏挽月攥着银簪走向朱道长,每一步都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

徐公子眼眶通红,哑着嗓子喊:“阿月,别管我!

这妖道疯了,你快跑——“

“闭嘴!”朱道长大吼,黑蛇立刻缠住徐公子的嘴。

苏挽月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银簪尖抵住自己左臂:“我割血,但你得先放了他。”

“先取血!”朱道长的蛇尾猛地拍向地面,积雪飞溅间露出下面半块残碑。

苏挽月的目光扫过碑上模糊的“清微”二字,心下一动——清微派的镇邪玉能克他,这残碑说不定也是阵眼。

她咬了咬唇,银簪划破皮肤的瞬间,沈砚寒突然低喝:“看碑!”马将军的玄铁枪已如闪电般刺向残碑。

朱道长慌忙转头,控制黑蛇的力道一松。

徐公子趁机弯腰撞向他膝盖,苏挽月甩出银簪直取他面门!

“嘶——!”朱道长歪头躲过,却被银簪上的鸽血红擦过左眼。

那是沈砚寒用南海明珠混着朱砂炼的,最克阴邪。

他痛得缩回手,胡侍卫的软剑已缠住他脖颈。

马将军的枪尖抵住残碑,火星四溅间,碑上“清微”二字发出金光,将黑蛇灼得滋滋冒油。

徐公子踉跄着扑进苏挽月怀里,浑身发抖:“阿月,我、我没事......”她拍了拍他后背,目光却锁在朱道长扭曲的脸上——那妖道虽然被制住,嘴角却还挂着诡异的笑,喉咙里发出含混的:“血引......还没断......”

沈砚寒将外袍披在她肩上,指尖擦过她臂上的血痕,声音冷得能冻住雪粒:“带下去,严加看管。”胡侍卫押着朱道长退下,马将军则去查看残碑。

苏挽月望着朱道长被拖走的方向,掌心的镇邪玉仍在发烫——这一局虽险胜,可那妖道说的“血引未断”,到底指的是什么?

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落在徐公子发间,落在沈砚寒紧抿的唇上。

苏挽月攥紧玉佩,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前世的债,或许比她想象的更难清。

而朱道长最后的那声低笑,像根细针,扎进这看似平静的雪幕里,隐隐透出更危险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