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绣坊入职风波起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两壶清酒如喉
- 3178字
- 2025-06-02 18:00:18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闺房时,苏挽月正将最后一枚螺子黛收进妆匣。
阿竹捧着青衫站在一旁,手指绞着帕子:“姑娘,昨日夫人房里的王嬷嬷来传话,说您今日去绣坊当差,连马车都不派。”
“不派便不派。”苏挽月将银簪别进发间,镜中映出她素净的面容,“走两步路,倒能看看这京中风景。”她指尖掠过妆匣最底层的绣帕,并蒂莲的针脚在晨光里泛着旧色——昨夜她翻遍苏晚晴昨日穿的石榴裙,那裙角的缠枝莲,竟与这帕子出自同一人之手。
“阿竹,把那盒月白丝线收进竹篮。”她拎起竹篮,青衫下摆扫过门槛,“若有人问起,只说我去织锦坊当差了。”
苏府后巷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苏挽月踩着晨雾往城南走。
转过街角时,一辆朱漆马车“吱呀”停在她身侧,车窗半开,露出苏晚晴涂着丹蔻的指尖:“苏庶女这是要去哪儿?
莫不是想去织锦坊?“
她倚着软枕笑,金步摇在鬓边乱颤:“我昨日同李掌柜说,苏家庶女连绣个帕子都歪歪扭扭,他倒不信。”马车帘子“唰”地合上,马蹄声得得远去,留下满地碎金般的阳光。
苏挽月望着车辙印,嘴角勾起半分弧度——前世苏晚晴正是用这招,在她初入绣坊时往她绣绷里塞断针,害她扎破指尖,血渗进锦缎,被李掌柜赶出了门。
织锦坊的招牌在晨雾里渐渐清晰。
门檐下挂着的锦缎幌子被风掀起,露出“御赐”二字的烫金匾额。
苏挽月刚跨进门槛,就听见柜台后传来冷笑:“我当是谁,原是苏家庶女。”
张绣娘正倚着柜台擦银剪,三十来岁的脸上化着浓妆,鬓边插着支翡翠簪子:“李掌柜,这等金枝玉叶的庶女,哪会做粗活?
前日我见她在花园里绣花,针脚歪得像蜈蚣爬。“
李掌柜拨着算盘,头也不抬:“绣娘吃的是手艺饭,不是身份饭。”他推过一方绣绷,绷上蒙着素白缎子,“今日考核,限时两柱香,绣幅《春山雀鸣》。”
苏挽月接过绣绷时,指尖触到绷边的木刺——有人特意磨尖了木刺,就等她下针时扎破手。
她垂眸一笑,从竹篮里取出月白丝线:“有劳掌柜取些石青、鹅黄的丝线,再添两缕赤金。”
张绣娘“嗤”了一声,将丝线往桌上一摔:“穷讲究!
我当年考绣娘,拿的是最次的线。“
苏挽月却像没听见,指尖在缎子上轻轻一按,确定经纬线走向。
前世她在织锦坊当差三年,最擅的便是“看缎子”——每匹缎子的经纬密度不同,下针角度便要跟着变。
她拈起石青线,第一针从鸟喙处入,第二针绕着翅膀的弧度挑,针脚细得像头发丝。
“这庶女真会装模作样。”苏晚晴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她踩着海棠步摇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捧着锦盒,“李掌柜,我给织锦坊送新到的滇南绣线,顺路来瞧瞧热闹。”
她凑到苏挽月身边,香粉味熏得人发晕:“苏庶女可知,绣鸟要先绣眼?
你这第一针下在喙上,鸟嘴该歪了。“
苏挽月的针在缎子上顿了顿,抬头时仍是温婉笑意:“林姑娘说的是,不过我绣的是山雀理羽——鸟喙正抵着翅膀,自然要先定喙的位置。”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原想扰乱苏挽月的心神,却见对方垂眸继续绣,银针在指尖翻飞,竟比绣娘用了十年的手还稳。
两柱香时间过得飞快。李掌柜敲了敲桌角:“停针。”
苏挽月将最后一缕赤金线绕在雀尾上,轻轻展开绣绷。
众人凑上来看——素白缎子上,一只山雀歪着脑袋,喙尖点着翅羽,尾羽上的赤金线在光下流转,竟像沾了晨露的红果。
最妙的是雀眼,用深浅两种墨绿线绣成,左眼里映着山影,右眼里浮着云光,活脱脱要从缎子上飞下来。
“好!”李掌柜拍案而起,眼睛亮得像点了灯,“这针脚,这配色,比我上个月收的首席绣娘还强三分!”
张绣娘的翡翠簪子晃了晃,伸手摸那雀尾的赤金线:“这是...叠丝绣?
我学了五年才勉强会半分,你个庶女怎么...“
“回张姐姐,我生母原是宫中绣娘。”苏挽月垂下眼,指尖抚过绣帕的并蒂莲,“她临终前教了我三年。”
苏晚晴的锦盒“啪”地掉在地上,绣线滚了一地。
她盯着那幅绣品,喉间发紧——前世苏挽月被她逼死时,手里还攥着半幅未绣完的百蝶图,那时她只当是个没出息的庶女,如今才知,自己竟踩了块宝玉。
“苏姑娘,明日起便来当差吧。”李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月钱按二等绣娘算,等过了三个月,升首席。”
苏挽月接过工牌时,瞥见苏晚晴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
她垂眸掩住笑意——前世苏晚晴为了抢她的绣品,将她推进冰湖;今生她偏要站在这织锦坊最显眼处,看这朵温室里的娇花如何被风雨打落。
暮色漫进绣坊时,苏挽月收拾竹篮准备离开。
她路过绣品架,瞥见最底层的一幅《百子图》,金线绣的孩童额头泛着青灰——那是用了掺铅粉的金箔线,时日一久便会褪色。
她指尖轻轻拂过绣品边缘,发现绷子内侧刻着个“周”字。
周嬷嬷...皇后的心腹。
她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将那幅《百子图》往架后推了推。
竹篮里的月白丝线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像极了前世萧景珩绣春刀上的寒光。
“阿竹,明日替我带盒蜜蜡。”她踩着残阳往家走,影子被拉得老长,“织锦坊的绷子,该上层蜡了。”
苏挽月在织锦坊的日子过得比预想中更顺遂些。
每日卯时三刻带着阿竹送来的桂花糕进坊,先绕到后厢查看新到的绣线——滇南的朱红、巴蜀的靛蓝、江南的月白,每卷线都要抽几缕在日光下看色牢度。
这是前世吃尽亏才学来的本事,那时她总用次线绣御品,被挑出错处便要跪祠堂,如今倒成了她暗中查探的利器。
第三日晌午,她正蹲在库房整理新到的蜀锦,张绣娘端着茶盏晃进来,翡翠簪子在发间叮当作响:“苏妹妹倒勤谨,这库房潮,仔细染了寒气。”说着伸手帮她扶了扶锦缎,指尖却在一匹湖绿缎子上重重一按,“你瞧这经纬,密得跟筛子似的,李掌柜偏说能绣凤袍——”话音未落,突然顿住。
苏挽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湖绿缎子被按出的褶皱里,隐约露出一线暗黄。
她指尖轻轻一挑,竟从缎子夹层里扯出段褪色的绣样残片,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周记”二字。
张绣娘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缝。
她猛地转头看向库房角落的檀木柜,那是李掌柜锁绣品的地方,昨日刚收了批要送进宫的贺礼。
苏挽月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忽然想起前日在绣品架最底层摸到的《百子图》——原来那些有问题的绣品,都是从这库房流出去的。
“张姐姐可听过周嬷嬷?”她将残片团进掌心,声音放得又软又轻,“我昨日收拾绣架,见幅《百子图》金线发灰,绷子上刻了个‘周’字。”
张绣娘的脸瞬间煞白。
她踉跄后退半步,茶盏“当啷”掉在青石板上,碎成几片:“你...你莫要乱说!
那是...那是王绣娘的旧物!“话虽如此,她却鬼使神差地往库房门口挪了两步,像是怕被人听见。
苏挽月垂眸将残片塞进袖中。
前世她被推进冰湖前,曾见周嬷嬷捧着个锦盒进皇后殿,盒角露出的金线,与这“周记”残片上的针脚如出一辙。
看来这织锦坊表面是御赐的金字招牌,内里早被皇后的人动了手脚——用次料绣御品,出了错便是绣娘的罪,若蒙混过关,好处全进了周嬷嬷的腰包。
“张姐姐的茶盏碎了,我去拿块抹布。”她转身要走,却听张绣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你别查了!
那周嬷嬷连李掌柜都要敬三分,你个新来的...“
“我生母是宫中绣娘。”苏挽月打断她,前世的冰水冷意突然漫上心头,“她教我绣活时说,绣娘的手是良心,线脚歪了能改,良心歪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张绣娘的手慢慢松开。
她望着苏挽月袖中若隐若现的残片,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是夜,苏府西跨院。
苏晚晴将茶盏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丫鬟春桃脚边:“一个庶女都压不住?
今日李掌柜还夸她绣的并蒂莲能送进宫!“她抓起妆台上的翡翠镯子往地上摔,”去查查,她最近跟谁走得近!
那绣坊里的老东西,该打点的打点,该吓唬的吓唬——“
“姑娘,”春桃突然压低声音,“方才我在后门听见两个婆子嚼舌根,说织锦坊库房里的绣品总出岔子,都跟周嬷嬷有关...”
苏晚晴的动作顿住。
她盯着妆镜里自己泛青的脸,忽然笑了:“周嬷嬷?
那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苏挽月不是爱查吗?
我偏要给她递把刀——“她捡起地上的翡翠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让她查查周嬷嬷的绣品,等她查到线头,自然有人帮我拔了这根刺。“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将她脸上的笑意割成碎片。
院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替谁数着,离暴风雨来临的日子,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