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沟壑危机情更坚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两壶清酒如喉
- 3997字
- 2025-06-14 08:41:47
火折子的蓝光在风中摇晃,苏挽月手中的酒坛被抛向对面时,火星顺着沾酒的绣线“噼啪”炸开,将沟壑两侧映得如白昼。
她能清晰听见身后狼群粗重的喘息——至少有二十只,青灰色的皮毛在火光里泛着冷铁般的光,最前头那只狼王的眼睛红得渗血,犬齿上还挂着前一只猎物的碎肉。
“左边三棵老槐。”苏挽月突然拽了拽萧景珩的衣袖。
她的绣线本是缠在腕间的,此刻被火烤得发烫,却抵不过掌心沁出的冷汗。
方才抛酒坛时她余光扫过沟壑边缘,三棵合抱粗的槐树歪着枝桠探过深谷,最粗的那根枝桠上还垂着碗口粗的藤蔓,“用藤蔓结绳桥。”
萧景珩的绣春刀正架在扑来的狼颈上,刀锋一偏挑开那畜生的喉咙,血珠溅在苏挽月发间的木簪上。
他侧头看了眼沟壑,老槐的枝桠在风中晃了晃,投下的影子像张网:“你确定?藤蔓经不住两个人的分量。”
“我绣百鸟朝凤时,用十八股蚕丝绞成线吊过十斤重的金佛。”苏挽月解下腰间的绣囊,取出里面的银梭子,“这些野藤比蚕丝韧三倍,我打九股结。”她说着蹲下身,指尖在藤蔓上一绕一挑,竟真的分出了粗细均匀的藤丝,“你砍三根最长的藤蔓,我来编主绳。”
萧景珩的刀光骤然加快。
他本是背对着沟壑与狼群周旋,此刻却边战边退,每退一步便挥刀削断一根藤蔓。
有狼从侧面扑来,他旋身避开,刀锋擦着苏挽月耳畔划过,砍断了她头顶垂落的枯藤——那藤上正悬着块松动的山石,“低头!”
山石砸在苏挽月方才的位置,碎成齑粉。
她头也不抬地将三根藤蔓并在一起,银梭子在指缝间翻飞,九股藤丝被绞得密不透风:“萧统领,再给我半柱香。”
“半柱香?”萧景珩踢开扑到脚边的狼,刀身磕在石壁上溅出火星,“狼群可不给咱们算时辰。”他话音未落,狼王突然发出一声尖啸,所有狼的动作都顿了顿,接着竟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围攻,另一拨绕到了两人侧面的悬崖边。
“它们要断后路!”苏挽月的手指猛地收紧,藤结上的毛刺扎进掌心,“快!把主绳系到最粗的槐树上!”
萧景珩甩开刀上的狼血,抄起编好的主绳冲过去。
老槐树的树皮粗糙得割手,他将绳子绕了三圈,又抽出腰间的软剑穿过绳结加固。
苏挽月则拽过两根细藤,快速在主绳两侧编出护栏——她的手指被藤丝勒得发红,却仍能精准地打着十字结,像在绣坊里绣并蒂莲时那样从容。
“好了!”苏挽月刚喊出声,左侧的狼已经扑到眼前。
那是只半人高的花斑狼,前爪带起的风刮得她眼眶生疼。
她本能地后退,却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萧景珩不知何时折返,绣春刀横在两人身前,刀刃与狼齿相击发出金铁之鸣。
“先过。”萧景珩压着她的肩往绳索桥推,“我断后。”
“不行。”苏挽月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藤编的主绳在两人脚边晃了晃,“你若留下,我便也留下。”她的声音轻,却像根细针戳进萧景珩心里——他想起三日前在绣坊,她也是这样,明明怕得指尖发抖,却硬撑着把解药塞进他嘴里;想起昨夜被周嬷嬷的人围堵时,她把他推进密道,自己引开追兵。
“胡闹。”萧景珩低骂一声,却还是拉着她的手踏上绳索桥。
主绳在两人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苏挽月的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她死死盯着对面的老槐树,手指抠进萧景珩掌心的茧里。
风从沟壑底往上灌,带着股腐肉般的腥气,她隐约听见下方传来铁链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极深的地方拖拽着重物。
“看前面。”萧景珩察觉她的僵硬,反手将她捞进怀里,“信我。”
他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襟传过来,苏挽月突然想起初见时,这个总挂着浪荡笑的锦衣卫统领,也是这样抱着她从刺客刀下突围。
那时他说“苏姑娘别怕”,现在他说“信我”。
她喉间发紧,将脸埋进他颈窝,闻见熟悉的沉水香混着血锈味——这味道比任何符咒都管用。
还差三步就能到对面。
狼嚎突然变得尖锐,苏挽月抬头,正看见狼王跃到了绳索桥上方!
那畜生张着血盆大口,利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朝着两人头顶扑来。
萧景珩旋身转了个圈,将苏挽月护在身后,绣春刀向上一挑,刀锋正划开狼王的肚皮。
鲜血溅在绳索桥上,混着藤蔓的青汁,染出诡异的紫斑。
狼王的尸体砸进沟壑,激起一片雾霭。
苏挽月借着这股力道向前一扑,终于抓住了老槐树的枝桠。
她刚把萧景珩拉上来,身后的绳索桥便“啪”地断裂——狼群的利齿正咬在断开的藤结上,只差半寸就能够到两人的后脚跟。
“呼——”萧景珩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拉过苏挽月的手检查。
她掌心全是藤刺扎出的血珠,他低头用舌尖轻轻舔去,“疼不疼?”
苏挽月的脸腾地烧起来。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月光从叶缝漏下来,落在他染血的眉骨上,将那道新添的伤口照得清晰。
她伸手抚过那道伤痕,轻声道:“萧景珩,你总这样不要命。”
“要你的命就行。”萧景珩拽着她的手腕往怀里带,下巴抵着她发顶,“方才在桥上,我想着若真掉下去,至少能护你周全。”他的心跳声震得她耳膜发颤,“苏挽月,我萧景珩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你出事。”
沟壑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铁笼被什么撞了一下。
苏挽月猛地抬头,正看见雾霭中浮出半截锈铁链,末端的铁笼上还沾着暗红的痕迹。
但不等她细看,萧景珩已经捧住她的脸,吻落在她额角:“走了,前面还有路。”
两人沿着山径往前,越走雾越浓。
方才的火光已经熄灭,四周只剩月光朦胧的影子。
苏挽月回头望了眼沟壑,却见雾霭里仿佛有双绿莹莹的眼睛在盯着他们——那不是狼的眼睛,更像……被关在铁笼里的,什么活物。
“景珩。”她拽了拽他的衣袖,“雾好像更浓了。”
萧景珩将外袍披在她肩上,手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在。”
前方的雾霭不知何时又稠了几分,像被人撒了把棉絮,将月光都揉碎在其中。
苏挽月吸了吸鼻子,闻到风中飘来一缕熟悉的沉水香——不是萧景珩身上的,更像……
更像周嬷嬷房里那盏常燃的安息香。
苏挽月的指尖轻轻抚过身侧的野蔷薇,原本该是刺尖挂露的鲜活,此刻却像被抽干了生气,花瓣蔫软得能捏出水来。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声音压得极低:“景珩,你可觉这雾来得蹊跷?”
萧景珩的绣春刀已经出鞘三寸,刀背贴着她后腰:“虫鸣早歇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方才过沟壑时,我闻到了硝石味——不是狼血,是混在雾里的。”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翻涌如潮。
苏挽月的发梢被卷得缠上萧景珩的手腕,等那股气浪退去,前方三步外的老松树竟不见了踪影。
她反手攥住他腰间的玉佩,触感温热,是方才在绳桥边他硬塞进她掌心的定情物:“是障眼法。周嬷嬷的人惯会用安息香混迷药,让人产生幻觉。”
“那便破了它。”萧景珩解下外袍系在两人腰间,“跟着我走,两步一停。”他的靴底碾过碎石,每一步都踩在两人方才站过的位置,“幻觉最怕真凭实据,咱们用脚印量路。”
苏挽月忽然拽住他的刀鞘。
她的绣鞋尖抵着块凸起的山石,石面上有道半指深的划痕,呈极细的锯齿状:“是锦衣卫的暗号。”她抬头时眼里有光,“景珩,你教过我,你们查案时会在隐蔽处刻‘玄’字标记,这划痕是‘玄’的最后一笔。”
萧景珩的瞳孔微缩。
他蹲下身用刀尖挑开浮土,露出下面半枚青铜虎符——正是他半月前派去查周嬷嬷私兵的暗卫信物。
虎符背面还沾着暗红的血,已经凝得发褐:“暗卫陈九的。他负责查西山私牢,三天前断了消息。”
雾气里突然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比沟壑底那声更清晰。
苏挽月的耳尖微动,拽着萧景珩往左侧的灌木丛里躲:“是车轮碾过泥地的闷响,三辆马车,每辆四匹马。”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周嬷嬷要灭口,把咱们困在这迷阵里,等马车到了……”
“便让马队踏平痕迹。”萧景珩的拇指抹过虎符上的血渍,“陈九是被灭口前刻下的暗号。”他突然将苏挽月按在怀里,绣春刀划破自己掌心,血珠溅在雾里——原本混沌的白纱竟像被扯开道裂缝,露出百米外三盏昏黄的马灯,“迷药遇血则散,周嬷嬷的人没算到我带了你这个‘活药谱’。”
苏挽月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摸出了绣囊里的药粉。
她方才闻见安息香时,指尖就不自觉地沾了些薄荷脑,此刻混着萧景珩的血味,竟真的让雾气淡了几分。
她迅速从绣囊里抖出半把朱砂,撒在两人脚边画了个圈:“这是防迷香的朱砂阵,能撑半柱香。”
马队的声音更近了,苏挽月甚至能听见车夫的斥骂声。
萧景珩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发梢扫过她耳畔:“抓紧我。”他足尖点上树杈,在树冠间跳跃如狸猫,“陈九的虎符在这,私牢必定不远。月娘,你信我能带你冲出去么?”
“信。”苏挽月将脸埋进他颈侧,指尖悄悄摸出根绣针——针尾系着半寸长的银线,是她方才编绳桥时藏下的。
这针淬了她新制的迷药,专破周嬷嬷的安息香。
雾气又浓了几分,可在两人脚下,朱砂圈正泛着暖红的光。
远处马队的灯笼影影绰绰,像极了幽冥里的引魂灯。
萧景珩的心跳震得她发疼,却比任何战鼓都让她安心。
当最后一盏马灯的光晕映上萧景珩的肩甲时,苏挽月突然抬头。
她看见雾幕深处,有个裹着靛青斗篷的身影正举着铜铃摇晃——那是周嬷嬷房里的鎏金百子铃,此刻在雾里荡出的波纹,正与迷阵的波动同频。
“景珩。”她将银线缠上他的手腕,“往左偏三尺,那是阵眼。”
萧景珩的刀光如电。
当刀锋划破靛青斗篷的刹那,马队的嘶鸣、锁链的声响、甚至迷阵的雾气,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挽月望着地上那截染血的铜铃穗子,突然想起三日前在绣坊翻到的古籍——“百子铃引雾,血铃破千障”。
但不等她细想,萧景珩已经抱着她跃上最后一棵松树。
月光穿透雾层的瞬间,两人同时看清了山坳里的景象:二十辆带棚马车停成环形,车辕上拴着的不是马,是方才那狼群里未死的残狼。
而最中央的马车上,端坐着个裹着黑绒斗篷的老妇,手中的安息香炉正腾起熟悉的青烟——正是周嬷嬷。
“月娘。”萧景珩的声音沉得像淬过冰,“咱们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抱着她往反方向掠去时,苏挽月的绣针从袖中滑落,精准扎进周嬷嬷脚边的青石板。
针尾的银线在月光下闪了闪,像根细而坚韧的弦,将两人的背影与山坳里的阴谋,紧紧系在了一起。
迷雾仍在翻涌,可苏挽月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生根发芽——那是她与萧景珩共同埋下的,反击的种子。
两人的脚印在雾中若隐若现,前方的山道被浓雾吞噬成一片混沌,却不知在那雾的更深处,有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透过马车帘隙,死死锁住他们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