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残躯淬火，归墟余波
“薪火号”在云海之上平稳航行，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鸣。陆离靠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感受着体内源炁枯竭带来的阵阵虚弱，以及灵根燃烧后残留的刺痛。老鬼那杯味道诡异的“疗伤药”正在发挥作用，一股灼热的暖流在经脉中艰难地穿行，试图修补破损。
“感觉怎么样，瓷娃娃？”老鬼叼着一根新的电子烟，机械义眼扫过陆离苍白的脸。
“死不了。”陆离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紧紧盯着控制台中央的全息投影。投影上，那道从归墟方向冲天而起的纯净白光依旧清晰可见，如同支撑天地的光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秩序感。“小雨…她到底怎么样了？那道白光…”
“那是‘秩序之眼’完全觉y醒的显化，能量层级高得吓人。”老鬼调出复杂的能量谱分析图，上面跳动着远超“薪火号”探测上限的峰值。“她现在就是一个人形的‘天道协议核心’，甚至更纯粹。烛龙搞出来的那个暗红眼珠子，在她面前就是个冒牌货。”
陆离的心猛地一沉：“更纯粹…那她还能保持自我吗？”
“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老鬼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微重力舱内凝成奇异的形状。“‘秩序之眼’的本质是绝对的规则与逻辑，它会本能地排斥‘混沌’与‘无序’。小雨的意识就像一艘小船，突然被扔进了规则与逻辑的汪洋大海里。她要么被同化，彻底成为秩序的化身；要么…被这股力量撕碎。”
“我们得回去！”陆离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压了回去。
“回去送菜？”老鬼嗤笑一声，指着投影上归墟区域周围密密麻麻、代表高能反应的红色光点，“天枢集团的舰队和灵能反应堆已经把那里围得跟铁桶一样！烛龙虽然被你砸裂了戒指，受了反噬，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现在肯定在疯狂寻找小雨的下落。我们现在回去，正好撞枪口上。”
他调出另一幅地图，上面十几个城市被醒目的红圈标记。“当务之急，是阻止烛龙狗急跳墙，启动那些‘天道之环’。一旦启动，几十亿人都会被强行格式化，变成只知道遵循‘秩序’的行尸走肉。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陆离沉默，看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和那道刺目的光柱。愤怒、焦虑、无力感交织。他需要力量，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
“老鬼，”陆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怎么才能最快恢复…不，变得更强？”
老鬼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丝精光：“你小子总算开窍了。靠常规法子，你这灵根没个十年八年别想恢复。但我们没时间了。”
他走到舱室角落，掀开一块厚重的防尘布，露出一个布满管线、结构复杂的金属平台，平台中央是一个布满感应电极的座位，旁边连接着几个看起来就很不稳定的能量罐。
“‘混沌熔炉’？”陆离皱眉，这东西的名字听起来就不靠谱。
“对！老子压箱底的宝贝之一！”老鬼拍了拍冰冷的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响声。“原理很简单：用高度压缩的混沌源炁（从归墟爆炸能量乱流里收集的）强行灌入你的身体，刺激你那半死不活的灵根，让它像烧红的铁一样重新‘活’过来。过程嘛…大概相当于把你全身骨头碾碎再重组一遍那么‘舒服’。”
“成功率？”
“理论上有三成。”老鬼耸耸肩，“失败的话，轻则灵根彻底报废变成废人，重则…砰！”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陆离盯着那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机器，又看了看全息图上代表城市威胁的红圈，最后目光落在那道连接天地的白光上。
“三成…够了。”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混沌星云艰难地旋转着，“来吧。”
“混沌熔炉”启动的瞬间，陆离就明白了老鬼那句“碾碎重组”绝非虚言。
狂暴、无序、充满毁灭气息的混沌源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全身毛孔疯狂涌入！它们无视经脉的阻碍，蛮横地冲撞着每一寸血肉、骨骼、乃至灵魂深处！陆离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恒星的核心，每一秒都是永恒的痛苦折磨。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金属在巨力下发出呻吟。
“坚持住，小子！引导它们！用你的意志去驯服这股力量，让它成为你灵根的燃料！”老鬼的声音在刺耳的噪音中显得有些失真，他紧张地盯着密密麻麻跳动的仪表盘，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维持着脆弱的能量平衡。
陆离的意志在痛苦的海洋中沉浮。他看到了归墟之眼中爆炸的火光，看到了小雨沉睡的侧脸，看到了烛龙那胜券在握的笑容，看到了城市上空悬挂的暗金圆环…愤怒、守护、不甘…这些强烈的情感成为他意志的锚点！
“吼——！”他发出一声咆哮，不是源于痛苦，而是源于不屈的意志！体内沉寂的混沌星云核心，那一点微弱的星火，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干柴般轰然爆燃！它开始疯狂地旋转、吞噬涌入的混沌源炁，将它们强行纳入自身的循环轨道！
破碎的灵根在混沌之火的灼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但紧接着，新的、更加坚韧、带着暗金与灰烬色泽的脉络，如同岩浆冷却后的玄武岩，开始从断裂处顽强地生长出来！
舱室内，陆离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奇异的纹路，时而如同燃烧的星云，时而如同龟裂的大地。强大的能量波动让“薪火号”的灯光都开始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东海深处，归墟光柱附近。
一艘伪装成深海勘探船的潜艇内，烛龙脸色苍白，右手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那枚暗金龙戒的裂痕处隐隐透出不详的红光。他面前的全息屏上，正显示着申城上空那枚巨大暗金圆环的启动倒计时：【01：23：55】。
“大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源点在…云层之上，高速移动中，轨迹分析指向‘薪火号’。”一名下属紧张地汇报。
烛龙眼神冰冷：“又是他们…陆离…还有那个该死的传承者。”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看向旁边一个被束缚在椅子上、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的身影——血刃。
“血刃，‘秩序之环’即将启动。我需要你去申城，确保启动过程万无一失。清除任何试图干扰的…蝼蚁。”烛龙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力，仿佛在强行压制血刃体内混乱的意志。
血刃的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红芒与清明激烈交锋，最终，混乱暂时被压制，他嘶哑地开口：“…遵命，主人。”
就在此时，另一名下属惊呼：“大人！归墟核心光柱…能量读数急剧变化！有东西…出来了！”
烛龙猛地抬头看向主屏幕。只见那道通天彻地的纯净白光，其核心处突然荡漾起涟漪，一个模糊的、包裹在柔和白光中的娇小身影缓缓浮现——小雨！
她的状态极其奇特。双眸紧闭，面容宁静得不似凡人，周身环绕着流动的、由无数细小金色符文构成的秩序光带。她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感知着整个世界的规则脉络。她无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指尖对着海面轻轻一点。
嗡！
海面上，一个半径数百米的巨大漩涡瞬间形成！漩涡的边缘无比规整，水流旋转的速度和角度遵循着完美的几何规律！这并非自然之力，而是绝对秩序对混乱海洋的强行“格式化”！
“秩序之眼…果然完美…”烛龙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不惜一切代价，在她完全掌控力量前，捕获她！”
数艘潜伏的深海攻击舰立刻调转方向，引擎全开，朝着小雨的位置疾驰而去！一道道高能捕获网和灵能干扰光束射向空中的光之身影。
然而，那些捕获网在靠近小雨周身百米范围时，突然自行解体，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消散。干扰光束则如同撞上无形的镜面，被精准地折射向四面八方！
小雨依旧闭着眼，悬浮在光柱中，仿佛对周遭的攻击浑然不觉，又或者…这些攻击在她所理解的“规则”里，根本构不成威胁。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仿佛随时要融入这片秩序的辉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