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杀

然后，一个完整的身影，缓缓从沟壑边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形。

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形。

它通体由那种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石头构成，如同最拙劣的石雕。身上没有衣物，只有岩石本身的粗粝纹理。五官模糊一片，只能勉强分辨出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两条深深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缝隙。没有头发，没有表情，只有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

它静静地站在那里，比周围的黑色石柱更加沉默。那双石头缝隙构成的“眼睛”，空洞地“望”向景若兮的方向。

没有杀意，没有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就是这样一具沉默的、死气沉沉的石像，却让景若兮体内刚刚因为吸收碎片力量而稍显活跃的冰寂之力，瞬间凝滞！一股比面对洞窟黑暗意志时更加纯粹、更加本源、仿佛直面“死亡”本身的冰冷悸动，瞬间冻结了她的灵魂！

这不是活物。这更像是……某种规则，某种存在的……投影？

石像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它那只灰白色的石头手臂。手臂指向的，正是景若兮手中紧握着的那块无情道碎片。

然后，它那石头嘴巴位置的缝隙，极其轻微地开合了一下。

一个冰冷、僵硬、毫无起伏、仿佛两块粗糙石头摩擦发出的音节，清晰地在这片死寂的虚空碎石带下响起：

“道……标……”

逃！

这个念头在景若兮脑海炸开！

什么无情道心，什么冰冷空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这非人的恐怖存在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她甚至无法理解这石像是什么，但那指向碎片的手臂和冰冷的音节，传递出的是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图——对她，或者对碎片持有者！

“嗬！”

景若兮喉咙里挤出一声破音的低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伤痛和虚弱！她猛地攥紧手中那块正源源不断向她体内灌注狂暴寂灭寒意的碎片，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碎片的力量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残破的经脉中奔涌，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强行刺激着她枯竭的身体！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那颗濒临破碎的冰核！裂纹在沛然巨力的冲击下疯狂蔓延，濒临彻底崩解，但也爆发出最后、最狂暴的推力！

“砰！”

景若兮的身体如同被巨力弹射而出，贴着冰冷光滑的黑色岩石地面，朝着与石像相反的方向，狼狈不堪地翻滚出去！速度极快，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混合了新鲜血液和冰霜的湿痕！

就在她身体翻滚出去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如巨石落地的巨响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炸开！

那只灰白石像抬起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落下！

它没有挥舞的动作，仅仅是手臂落下，其手掌覆盖的区域，坚硬无比的黑色岩石地面如同酥脆的饼干，瞬间塌陷下去一个深达数尺、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掌印！

恐怖的冲击波贴着地面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重锤！

景若兮翻滚的身体被这股冲击波狠狠扫中，如同被巨浪拍击的浮木，再次抛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一根拔地而起的巨大黑色石柱之上！

“噗——！”

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

后背与石柱撞击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发出了碎裂的呻吟！

手中紧握的碎片光芒大盛，更狂暴的力量涌入身体，冰核上的裂纹瞬间扩大到了极限，如同布满蛛网的琉璃，下一刻就要彻底粉碎！

毁灭性的力量在体内冲撞，外有石像绝杀！真正的绝境！

然而，就在这濒临粉身碎骨的瞬间，景若兮那双被血污和冰霜糊住的冰寒眸子，却死死盯住了她撞上的那根巨大石柱的柱身！

就在她眼前，近在咫尺！

一道剑痕！

一道深刻入石柱深处、几乎将数人合抱的巨柱拦腰斩断的恐怖剑痕！

这剑痕极其古老，边缘光滑无比，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割而成。剑痕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永不融化的深蓝色冰晶！冰晶之下，是无数细密到无法用肉眼分辨、却又蕴含着某种玄奥至理、散发着无尽寂灭与斩断意味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她体内冰寂之力流转时在体表形成的道文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浩瀚！

更让景若兮心神剧震的是，这剑痕之中，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却凝练纯粹到难以想象的剑意！

这剑意冰冷！孤绝！带着一种斩断前尘、灭尽因果、唯我独存的绝对意志！

仅仅是注视，就让她体内濒临崩溃的冰寂之力产生了一种源自本能的、近乎臣服般的共鸣！

无情道剑意！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识海炸响！

这剑痕，是某位修炼无情道的前辈大能，在此地留下的惊天一剑！

这一剑的意境，比她刚刚领悟的皮毛，强大了何止万倍！

生的契机！

石像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

“沙…沙…”

它正迈着僵硬而稳定的步伐，朝着她撞落的方向走来。灰白的石头脚掌每一次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