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对！或许……这只是一场噩梦！

死亡的迫近如同冰冷的海水彻底淹没感官，陆凡在绝望中死死闭上双眼，疯狂祈求大脑的停机——只求从这过于真实的炼狱中醒来！

刹那间，感知被彻底剥离。

周边是一片无尽的、纯粹的黑暗。

没有温度，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陆凡下意识地屈膝下蹲，手指摸索着感知中的“地面”——那里没有任何触感，没有冰冷坚硬的反馈，只有一片抓不住的虚无。

仿佛悬浮在宇宙的奇点，连“自我”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不清。

轰！

意识世界毫无预兆地剧烈变换！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投入另一个维度！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丰茂的翠绿草地，温柔地铺展至视野尽头。

和煦的阳光如同液态的黄金，暖洋洋地洒在脸上，带着真实的温度。

苍穹澄澈得如同水晶，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棵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古老巨树矗立在世界中心，虬结粗壮的枝干如同支撑天空的巨柱，繁茂的枝叶间，挂满了无数颗闪耀着纯净金色光芒的果实，每一颗都如同被阳光点亮的星辰，散发出神圣而诱人的光辉。

轰隆——

虚幻的田园伴随着巨响，顷刻崩塌！

景象再次剧烈转换！

这一次，是冰冷的、非人的空间。

苍白刺眼的强光灯管镶嵌在金属网格化的天花板上，投下毫无温度的惨白光柱。

银灰色的合金墙壁光滑得能映出扭曲的影子。

复杂的实验台和闪烁着密集数据的控制电脑环绕四周，科技感中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场地正中央，一个高大的圆柱形高强度玻璃容器巍然耸立。

容器内注满了奇异深邃、泛着微绿荧光的粘稠液体，无数细小的气泡如同挣扎的灵魂，持续不断地从底部升起，在液体中翻滚、破裂。

最关键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如同发育不良的胚胎般，蜷曲着悬浮在营养液中！

瘦骨嶙峋的身体近乎透明，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紧贴着凸出的骨骼，仿佛只是一具被强行支撑起来的皮囊。双目紧闭，了无生气。

陆凡完全忘记了恐惧，一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攫住了心灵。

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最终停留在冰冷的玻璃柱前。

隔着厚实的玻璃，陆凡凝视着那张沉睡般的、毫无生气的脸孔。

如同老友相遇！

“你来了……”

一个毫无波澜、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钟声在颅内回荡，没有来源，却清晰无比！

这不是幻听，更像是一段被强行激活的、埋藏于意识深处的记忆残片！

陆凡瞳孔收缩，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

突然！

轰隆隆隆——！！！

剧烈到无法想象的现实轰鸣声，如同决堤的九天洪雷，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幻觉壁垒！

冰冷的实验室、诡异的营养罐、沉睡的男孩……一切如同碎裂的镜片，被粗暴地撕碎、拉扯，飞速远离！

永恒的黑暗再次降临！

现实之中

就在那片毁灭性的金属洪流即将吞噬陆凡等人的前一瞬——

“呜————轰！轰！轰！轰！轰——！！！”

如同远古巨兽被彻底激怒的咆哮！

废弃街区深处，数十个预先精心伪装好的防空炮位，如同觉醒的钢铁獠牙，猛地撕裂了伪装！

一根根粗壮森然的炮管同时咆哮着昂首！炮口爆发出连成一片、足以撕裂耳膜的震天怒吼！

下一刹那！

无数道炽红得如同地狱岩浆的曳光弹链，如同逆流而上的致命流星群，在燃烧的夜空之上，编制出一张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死亡之网！

其覆盖范围之广、弹幕密度之大，将所有冲锋中、正处在狭窄街道和废墟瓶颈区域的折翼天使群完全笼罩！

攻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狂猛！

道路两侧的残垣断壁，此刻化为了完美的死亡陷阱，极大地限制了机甲群的瞬时规避机动空间！

这片毁灭的弹幕已经封锁了所有可能的生路！

如此密集！

如此狂暴的火炮覆盖！

简直就是地狱熔炉之门在人间张开！

首当其冲的几台折翼天使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瞬间被数枚大口径高爆炮弹同时命中！

“砰！轰咔！！！轰——！！！”

坚硬的合金装甲如同热奶油般在冲击下扭曲、撕裂、熔融！

坚硬的机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脚踝，轰然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然而灾难才刚刚开始！

更多的炮弹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带着尖啸疯狂落下！

狠狠地砸在这些已经失去移动能力的钢铁残骸上！

一次又一次猛烈的爆炸！

那些引以为傲的装甲在持续的饱和轰击中不断被瓦解、粉碎！

驾驶舱的外壳被熔穿，露出里面冰冷的金属骨架和蜷缩的人形轮廓……紧接着，在数千度高温的爆炸烈焰和冲击中，一切连同绝望的呼喊，瞬间被吞噬、气化！

这种死法……甚至连惨叫都无法传出！

炮火的轰鸣持续了整整一个齐射周期！

当最后一声炮响的余波散去，硝烟如同厚重的幕布缓缓沉降。

大屏幕上，通过前线最后幸存的观测设备传回的影像，死一般的寂静降临在整个监控大厅——包括奥菲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炼狱般的画面钉在了原地。

屏幕上，满目疮痍！

无数扭曲、熔化、破碎、焦黑的金属残骸杂乱地堆叠在一起，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后的巨大垃圾场。

断裂的机械手臂、变形的胸甲、熔融滴落在地凝结成扭曲状态的金属液……以及一些根本无法辨识曾经是什么的零件碎片……

三十六台……整整三十六台代表着防卫局尖端力量的折翼天使，连同里面的精锐驾驶组……

化为一片……散发着焦糊恶臭的……金属坟场！

洛凯少校僵硬地站在指挥台前，死死地盯着那定格的末日景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缠住了心脏。

额头冷汗如同溪流般不受控制地滑落，沿着因惊骇而扭曲的脸颊滴落在光滑的防爆玻璃地板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场联合明珠市防卫局所有军官的秘密豪赌，彻底输光。

想到京都高层的雷霆震怒和军事法庭的冰冷铁窗，洛凯少校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如此重大的情报失误和战斗惨败……竟然发生在我任期内。”奥菲娜冰冷的声音如同极地寒冰锻造的刀刃，毫无预兆地切开了指挥大厅死寂的空气。

奥菲娜径步走到指挥台中央，仪态沉稳，眼神锐利如冰锥，毫不避讳地刺在洛凯惨白的脸上。

“洛凯少校玩忽职守，致部队遭受惨重损失。现在立即解除其一切职务，带走！”

两名早已待命、面无表情的警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洛凯的肩膀。

失去所有威望的洛凯，一瞬间仿佛失去所有力气，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拖离指挥位置，脸上只剩一片灰败的死寂。

指挥大厅内，所有原本隶属于洛凯派系的军官们，都黯然地低下了头。三十六台折翼天使的覆灭，足以让任何后台烟消云散。

从此刻起，防卫局的组装部队“天启”，将彻底、不容置疑地紧握在奥菲娜·洛兰上校——这位以铁腕冷酷闻名、有着“冰之指挥长”称号的女人手中。

创世机构分部也将彻底掌控这座城市。

奥菲娜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军官们，最后落回硝烟弥漫的战场主画面，声音恢复了绝对的掌控力：

“传令：前线所有作战单位，放弃追击。收拢战场残部及伤员，立刻执行有序撤离遗忘区！重复，立即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