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刀,割开柴房污浊的黑暗。
沈衔玉是被冻醒的。
左肩的伤口经过一夜,在粗糙草堆的摩擦和冰冷空气的侵袭下,火辣辣地抽痛着。她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素白的中衣沾染了暗红的血渍和灰黑的污痕,狼狈不堪。腕间的玉镯沉寂着,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证明昨夜那场惊心动魄并非虚幻。
柴房门外传来铁锁被打开的哗啦声。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涌进来,刺得沈衔玉下意识眯起了眼。
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仆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丝幸灾乐祸。
“哟,还没死透呢?命可真够硬的。赶紧的,侯爷传你去前院正厅问话!”其中一个吊梢眼的婆子,语气刻薄,仿佛在吆喝一条野狗。
沈衔玉撑着冰冷潮湿的地面,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伤口,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面上却无半点波澜。她甚至没有理会那两个婆子,只是用指尖轻轻拂去沾在衣袖上的几根枯草,然后抬步,赤着那双沾染了灰尘草屑的雪足,平静地走了出去。
每一步踩在冰凉坚硬的石板上,都带来清晰的刺痛,但她背脊挺得笔直。阳光落在她苍白却异常沉静的侧脸上,昨夜眼底翻涌的疯狂戾气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死寂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开篇:冷处理后的困兽姿态,平静下酝酿风暴)
正院正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谢临端坐于主位之上,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如霜。只是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薄唇紧抿,似乎一夜未眠,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昨夜那场莫名其妙的呕血和心口剧痛,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看向沈衔玉的眼神除了冰冷审视,更添了几分难言的复杂。
柳氏坐在谢临下首,正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一边抽噎一边道:“侯爷,您可要为我们婉儿做主啊!那毒妇好狠的心肠,新婚之夜就敢下此毒手,婉儿她……她昨夜疼得死去活来,太医说……说那药太过霸道阴狠,怕是……怕是于子嗣有碍啊……”她说着,那帕子下的眼神却阴冷地瞟向门口走来的沈衔玉。
苏婉则被两个丫鬟半扶半架着,坐在一旁铺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发髻松散,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子,身上裹着厚厚的锦缎披风,弱不胜衣,整个人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娇花,簌簌发抖。看到沈衔玉进来,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泪珠瞬间就滚落下来,死死揪住身边丫鬟的衣袖,哀声泣道:“姐姐……姐姐为何要害我至此……婉儿……婉儿究竟做错了什么……”那声音凄楚婉转,当真闻者伤心。
(修罗场布景:渣男/白莲/毒继母三重奏)
沈衔玉站在厅堂中央,无视了柳氏的哭诉和苏婉的控诉,目光平静地扫过谢临冰冷的脸,最后落在他面前那张紫檀木的方几上。
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青玉笔洗,旁边摊开一张上好的洒金宣纸,一支沾饱了墨的狼毫笔搁在笔山上。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松烟气息。
“沈氏。”谢临的声音打破了厅内压抑的啜泣,冰寒彻骨,“你可知罪?”
沈衔玉微微抬眸,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近乎嘲讽的弧度:“不知侯爷所指何罪?”
“放肆!”柳氏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厉声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昨夜合卺酒中分明下了绝子之药,是你亲手调换灌入婉儿口中!侯爷就在当场,看得清清楚楚!婉儿昨夜痛不欲生,太医诊脉,那药性歹毒,已伤及她胞宫根本!你如此戕害侯府血脉,罪不容诛!”
“哦?”沈衔玉挑眉,目光终于转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婉,声音平缓得没有一丝波澜,“苏家妹妹,你确定那酒中的绝子药,是我放的?”
苏婉被她看得浑身一颤,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姐姐你……你为何要这样问我……那酒……那酒是姐姐亲手换给我的呀……婉儿当时只以为是姐姐好意……谁曾想……谁曾想……”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伏在丫鬟肩头悲泣,肩膀耸动,无比可怜。
“侯爷!”柳氏立刻接上,指着沈衔玉,“您听听!听听!婉儿这般善良柔弱,到现在还不忍心指证这毒妇的蛇蝎心肠!可事实摆在眼前!这贱人就是嫉妒婉儿与您的情分,才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她这是要断侯爷您的子嗣,断谢家香火啊!”
她的话字字诛心,句句都将祸根引向沈衔玉的“妒忌”和“狠毒”。
谢临的脸色愈发阴沉,昨夜沈衔玉灌酒的那一幕清晰地浮现眼前,再加上苏婉此刻的惨状和柳氏的煽风点火,那点因沈衔玉眼中戾气而产生的疑虑,被怒火彻底压了下去。他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沈氏,”谢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山雨欲来的风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衔玉却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冷意,让柳氏和苏婉的哭声都顿了一顿。
“侯爷想要我认罪?”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谢临,“那我便认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柳氏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苏婉的哭声也小了些,抬起泪眼,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和快意看向谢临。
“我认,”沈衔玉的声音清晰地在厅中回荡,“我认我沈衔玉,不该高攀你镇北侯府的门楣!不该自取其辱,做了这场冲喜的棋子!更不该……瞎了眼,以为嫁的是个明辨是非的丈夫!”
“你!”谢临猛地站起,额头青筋暴跳。
沈衔玉却无视他的怒火,目光如利刃般扫向苏婉:“苏婉,你说我妒忌你?妒忌你什么?妒忌你整日装腔作势,扮演一朵无辜的白莲?还是妒忌你,明明身体康健,脉象平稳,却要装出这副饱受摧残、子嗣无望的模样?”
苏婉的脸色瞬间煞白如鬼,连哭声都忘了装,惊恐地看着沈衔玉。
“你……你胡说!太医都诊过了!婉儿她……”
“太医?”沈衔玉嗤笑一声,打断柳氏的尖叫,眼神锐利如鹰隼,“哪个太医?收了柳夫人多少银子的太医?”她的目光猛地锁定苏婉,“苏婉,你敢不敢现在,就在这里,让府中所有下人去请三位不同医馆、不同门派的坐堂大夫,当着侯爷的面,再为你诊一次脉!让天下人看看,你那所谓‘胞宫受损’,到底是真是假!”
轰——!
沈衔玉的话如同一个惊雷,炸得苏婉魂飞魄散!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惊恐万状,求助地看向柳氏,又绝望地看向谢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虚了?”沈衔玉步步紧逼,昨夜解锁的《金针术·卷一》知识在她脑中流转,配合她前世在底层挣扎时练就的察言观色,苏婉那点小伎俩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你脉象浮滑,中气虽虚却非大损,气息不稳乃是刻意屏息伪装!眼底虽有血丝却无痛楚淤积之象!苏婉,你骗得了那些被银钱收买的庸医,骗得了被美色蒙蔽的侯爷,你骗得了我?”
“不……不是的……我没有……姐姐你冤枉我……”苏婉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那副娇弱的面具寸寸碎裂。
柳氏也慌了手脚,色厉内荏地尖叫:“你血口喷人!侯爷!您别听这毒妇胡说八道!她这是狗急跳墙,要拉婉儿下水!”
「检测到目标:谢临,因震惊、怀疑、被当众质疑权威,产生强烈屈辱与动摇……“怒”之悔悟值+15,“疑”之悔悟值+10」
「当前总悔悟值:75(《金针术·卷二》部分实践权限解锁)」
冰冷的提示音在沈衔玉脑中响起,带来一丝力量感和清明。
谢临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不是傻子,沈衔玉的指控条理清晰,句句直指要害,而苏婉此刻那惊慌失措、无法辩驳的反应,柳氏那明显失态的尖叫,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死死盯着苏婉,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刺穿:“苏婉,她说的,是真是假?”
“临哥哥……我……”苏婉被他看得浑身发冷,想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哭诉,却被谢临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检测到目标:苏婉,因谎言被拆穿,产生极度恐惧与羞耻……“惧”之情绪浓度极高(可间接转化微量悔悟值)」
「检测到目标:柳氏,因计划受挫,产生强烈憎恨与不安……“恨”之情绪浓度极高」
沈衔玉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看着谢临眼中那被愚弄后的屈辱和尚未完全褪去的对她的厌恶,心中一片冰凉的嘲讽。够了。这场闹剧,她懒得再看下去了。
她转身,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张放着笔墨纸砚的紫檀方几。
柳氏和苏婉都愣住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谢临也皱紧眉头看着她。
只见沈衔玉伸出那只染着血污、昨夜还狠狠戳过他心口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支沾满了墨的狼毫笔。
“侯爷,”她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您昨夜不就想写这东西了吗?”
话音未落,笔尖已在雪白的洒金宣纸上龙飞凤舞地游走起来!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
七个大字,带着决绝的狠厉,跃然纸上:
——沈氏不贞,即日休弃!
最后一笔落下,她猛地将饱蘸浓墨的笔狠狠掷于地上!溅起的墨点如同黑色的血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也落在了柳氏和苏婉惊愕的眼底。
“你……你……”谢临看着那休书,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竟真的是自己的风格,一时间竟被她的举动震得说不出话来。一股莫名的、被彻底轻视和掌控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他。
沈衔玉拿起那张墨迹淋漓的休书,看也不看那上面的内容,仿佛那不是决定她命运的判决书,而是一张废纸。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冷笑,目光从柳氏、苏婉惊愕扭曲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谢临那张铁青、震惊、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失措的脸上。
“侯爷,您要的休书,我替您写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着金石般的决绝,“省得您再费心思,找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脏了您的手。”
她捏着那张休书,一步步走向谢临。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走到谢临面前一步之遥,她停住。
“拿着。”她将休书往前一递。
谢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张边缘。
就在这一刹那!
沈衔玉捏着休书的手猛地往回一收!
“刺啦——!!!”
一声裂帛般的锐响,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正厅!
那张象征着沈衔玉彻底被抛弃、被钉上耻辱柱的休书,在她手中,当着谢临、柳氏、苏婉以及所有屏息凝神的下人的面,被干净利落地——撕成了两半!
碎片飘然落下,如同两只被斩断了翅膀的蝴蝶,无力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
“你!”谢临瞳孔骤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瞬间化为被彻底羞辱后的狂怒!她竟敢!她竟敢将他、将侯府的休书视若无物,亲手撕毁?!
整个正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胆大包天的一幕震得魂飞天外!
柳氏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苏婉忘记了哭泣,忘记了伪装,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恐!
沈衔玉却连看都没看那飘落的碎片一眼。她微微扬起下巴,那双沉寂如古井的黑眸,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火焰,直直地、毫不退缩地撞入谢临暴怒的眼底!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却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冰凌,裹挟着万载寒冰的冷意和劈开混沌的锋锐,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谢临心上,也砸碎了这侯府虚假的尊贵表象:
“谢临,你给我听好了——”
“今日是你镇北侯府,休了我沈衔玉!”
“来日——”
她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个倾尽世间嘲讽的弧度,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滔天的狂妄:
“——便是你跪在我脚下,求我!”
“我也绝不会——”
“再——多——看——你——一——眼——!”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衔玉猛地转身!
那单薄的、染血素白中衣的身影,在满堂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谢临因狂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震动而微微颤抖的视线中,决绝地、头也不回地、踏过地上那两片刺目的休书碎片,一步步,走出了这金碧辉煌、却令她作呕的镇北侯府正厅!
阳光从洞开的大门涌入,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道劈开黑暗的光痕,又像一柄离鞘而出、誓要饮血的复仇之剑!
厅内死寂。
柳氏和苏婉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谢临僵立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纸张冰冷的触感,心口却像是被那最后一句宣言狠狠捅穿,翻搅起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暴怒、屈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空洞与茫然。
「检测到目标:谢临,因尊严被彻底践踏、权威被公然挑衅、情感认知受到剧烈冲击……产生极端复杂情绪风暴!」
「“怒”之悔悟值+20!“悔”之悔悟值+10!“疑”之悔悟值+10!(???)」
「当前总悔悟值:115!首次突破100点大关!」
「里程碑达成!解锁《毒经·入门卷》!」
「解锁“玄鸟印”空间初级权限(1立方尺储物空间)!」
「解锁悔悟值商城(初级)!」
一连串密集的提示音在沈衔玉脑中疯狂炸响!剧痛的肩膀伤口处,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悄然流转,竟瞬间缓解了大半痛楚!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深处涌现,仿佛脱胎换骨!
她走出侯府那扇沉重朱漆大门的瞬间,耀眼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她身上。身后是象征着束缚和耻辱的牢笼,身前是未知却广阔的天地。
她没有回头。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沈衔玉穿过几条还算熟悉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后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杂着尘土、草药和陈年木料的气息。
她的目光,落在街角一间铺面上。
铺面不大,门脸有些陈旧,灰扑扑的匾额斜斜挂着,上面几个褪色的墨字勉强可辨:“济生堂”。这是京城里一家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破败的小药铺。门板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积着灰尘的柜台和空荡荡的药柜。
就是这里了。
沈衔玉记得很清楚。前世,在她被休弃、沈家败落、她流落街头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曾在这家药铺后门讨过一碗凉水。当时的老掌柜是个心善又有些迂腐的老头,见她可怜,不仅给了水,还偷偷塞给她两个硬邦邦的粗面馍馍。后来听说,这老掌柜因不肯将铺子贱卖给某个权贵家的管事,没多久就“意外”跌进护城河淹死了,这铺子也荒废了下来。
如今,这铺子果然还在,只是更破败了。门可罗雀,一副随时要倒闭的模样。
沈衔玉走上前,正要推开那半掩的门板。
“哟?哪来的小娘子?模样倒挺俊俏,怎么穿成这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巷子口传来。
三个穿着短打、敞着怀、一脸痞相的地痞晃了过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脸上带疤的汉子,正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衔玉单薄的中衣和赤着的双足。
“啧啧,从哪个窑子里跑出来的吧?这细皮嫩肉的……”另一个瘦猴似的家伙搓着手,嘿嘿笑着凑近,“跟哥几个玩玩?保管让你……”
污言秽语尚未说完!
沈衔玉眼神骤然一冷!她甚至没有转身,捏着从发髻间取下的最后一根、昨夜用来刺伤自己的、此刻还带着暗红血渍的簪子,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向后一甩!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那根锋利的金簪,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精准无比地擦着那瘦猴地痞的脖颈掠过,带起一丝凉风,深深钉入他身后土墙的缝隙里!簪尾犹在微微颤动!
瘦猴只觉得脖颈间一凉,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脖子,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滚。”
沈衔玉收回手,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那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昨夜尚未完全显现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杀伐之气!
「检测到宿主首次主动运用《金针术·卷二》之“认穴打穴”基础篇(隔空打牛雏形),效果评估:震慑(入门级)」
「对无名地痞产生强烈威慑效果(惧之情绪)」
「微量情绪转化:悔悟值+1(蚊子腿也是肉)」
为首那个刀疤脸三角眼,脸上的猥琐瞬间凝固,化为惊骇!他死死盯着土墙缝里那根颤动的金簪,又看看沈衔玉平静得可怕的侧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女人……邪门!
“走……快走!”他一把拉起地上瘫软的瘦猴,招呼着另一个同样吓傻的同伴,屁滚尿流地消失在巷子深处。
沈衔玉这才抬手,推开了济生堂那扇吱呀作响、落满灰尘的木门。
门内光线昏暗,一股陈年草药混合着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灰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伏在柜台上打盹,被推门声惊醒,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掌柜的,”沈衔玉的声音在空旷破败的铺子里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铺子,连同后面的库房和小院,我买了。”
老掌柜浑浊的老眼聚焦在沈衔玉身上,被她那一身狼狈却又异常沉凝的气势惊了一下:“姑……姑娘?你说什么?买……买铺子?”
“开个价。”沈衔玉走到柜台前,从袖中(实则是刚解锁的、旁人无法看见的玄鸟印一立方尺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啪的一声放在布满灰尘的柜台上。那是她昨夜在柴房,从自己嫁衣内衬里拆出的最后一点陪嫁金饰熔成的金豆子。
老掌柜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又看看眼前这个赤着脚、衣服染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年轻女子,嘴唇哆嗦着,老眼中泛起复杂的光。他守着这祖传的、眼看就要彻底败落的铺子太久了。儿子早逝,媳妇改嫁,他一个孤老头子,守着这空壳子又有何用?那些觊觎这铺面位置的人……他也得罪不起。
“姑娘……这铺子地段是偏了些,但后面连着的院子不小,还有个以前存药的地窖……”老掌柜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只是这地方,不太平啊,前些日子……”
“五十两。”沈衔玉直接报出一个远高于市价的价格,打断了老掌柜的顾虑,“现银。地契房契,今日交割。其他的,不用你管。”
老掌柜彻底愣住了。五十两!这足够他在乡下买几亩薄田,安稳养老了!
他看着沈衔玉那双沉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看看那袋金子,浑浊的老眼里终于闪过一丝决断。他颤巍巍地打开柜台下锁着的抽屉,取出一份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契书。
“好……好!姑娘爽快!老汉……老汉这就给您拿地契!”
阳光从门口斜斜照入,在布满灰尘的光柱里飞舞。沈衔玉接过那叠承载着一个小药铺百年沧桑的陈旧纸张,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粝和历史的厚重。
她走到门口,迎着门外刺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
镇北侯府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混乱的喧嚣和人声,像是平静水面被投入巨石后的余波。
沈衔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谢临,柳氏,苏婉……
你们的好戏,演完了。
现在——
她低头,看着掌心悄然浮现、又迅速隐没的九首玄鸟血印。
我的戏台,才刚刚搭好。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过空旷的街角。一张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墨迹未干的粗糙黄纸,啪地贴在了济生堂旁边那堵斑驳的土墙上。
纸上,是几个歪歪扭扭却格外醒目的大字:
——悬壶济世,专治黑心烂肺、忘恩负义!
沈衔玉的目光扫过那行字,眼底深处,复仇的火焰与帝凰的野心,如同沉寂火山下涌动的岩浆,第一次,毫无遮掩地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