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哥
- 侯府吃人挖骨?王爷递刀我埋尸
- 云深鹤归
- 2124字
- 2025-06-23 21:43:34
腊月里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贺锦澜坐在菱花镜前,铜镜里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大厨房送来的早膳就摆在桌上:一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里面孤零零浮着两片蔫黄的菜叶;两个又冷又硬,冻得发青的馒头,咬下去怕是要硌掉牙;还有一小碟辨不出什么物的咸菜,黑乎乎的。
贺锦澜用筷子拨弄了一下馒头,冰疙瘩似的。
她动作顿了顿,一丝极淡的讽意掠过眼底。
裴氏这个当家主母,连做戏也懒得多费一丝力气了,这手段低级得令人发笑。
可她现在不能去争辩,更不能去向父亲哭诉。一切都是徒劳。
母亲“病”着,她这个刚归家的女儿若急着告状,旁人会怎么说?
“姑娘,这也太不像话了!”身后侍立的丫鬟春喜气得脸都涨红了,看着那寒碜的早膳,又心疼又愤怒,“奴婢去找大厨房的人理论!”
“不必。”贺锦澜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波澜,“拿个小火盆进来。”
火盆燃起了红通通的炭火,屋里添了些暖意,却驱不散那份刻意的冷。
贺锦澜就着炭火的热气,将那两个冻硬的馒头掰成小块,放在火盆边缘,一点点耐心地烤着。
慢慢地,那股属于面食的香气透了出来。
她又提起铜壶,将冰凉的米汤倒入一只小陶罐里,架在火盆上。
罐口冒着细小的气泡,汤渐渐热了。
她就坐在杌子上,守着那简陋的火炉。馒头块烤到表面焦黄,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她就翻动一下,动作不紧不慢。
米汤终于滚了小泡。
贺锦澜将烤得外焦里软的馒头块掰碎了放进热汤里,又拨了点那味道古怪的咸菜进去搅了搅。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饭成了。
她没有多余的表情,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极慢却也极仔细地将碗里所有东西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渣都没剩。
放下碗筷,贺锦澜抬眼,目光平静似水,却比外面的寒风更凛冽几分。
腊月十五。
这个日子如同渗入骨髓的冰锥,在贺锦澜重生归来的那一刻,就死死钉在了心头。
前世这一天,就是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清晨请安路上,她的人生骤然滑向深渊。
一场无妄之灾,冰冷刺骨的湖水,缠绕半生的病弱,洗不清的污名接踵而至……
寒意自脊背缓缓爬升。
“春喜,”贺锦澜开口,声音异常冷静,“去将我床头暗格里收着的那条鞭子拿来。”
“鞭子?”春喜愣了愣。
她知道那鞭子,是姑娘带回来的,据说是救她的那位老猎户赠予防身的,看着不起眼,却是好韧的牛筋熟牛皮拧成的软鞭,缠绕起来不过比手掌长一点,但若抖开,足有丈余。
“姑娘,您要这个做什么?”
“拿来便是。”贺锦澜没有解释。
春喜不敢多问,连忙去取了来。
那盘绕整齐的软鞭通体深褐,入手微沉,透着一股坚韧。
贺锦澜伸出白皙的手,没有让春喜捧着,而是自己亲自接过,握在掌心掂了掂。
熟悉的重量和手感传来,心中稍定。“收好它,待会儿随我去老夫人院子请安。鞭子,我自己拿着。”
她又吩咐道:“去梳妆台那边,把最底下那个小银盒拿来。”
春喜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片薄薄的金叶子。
贺锦澜捡出一片叶子分量最足的金叶子,捏在指尖。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头脑更加清醒。她朝春喜招招手。
春喜附耳过去。
贺锦澜的声音压得极低,仅以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拿着这片金叶子,立刻去苏姨娘院子附近盯着。一旦看到她院里有人出来走动,或是打听清楚侯爷是否已经起身,就找机会塞给她身边得用的人,务必要把叶子递到苏姨娘本人手里。传我的话:请她帮个小忙,只需在今日我请安前,找个由头拖住侯爷片刻。告诉她,锦澜必不忘此情。”
苏姨娘,那个心思玲珑的妾室。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她对裴氏的芥蒂以及这块金子的分量足够撬动她的援手。
“是!奴婢明白!”春喜心头一跳,瞬间懂了其中深意。
贺锦澜则站起身。
屋内光线依旧不甚明亮。她走到衣架旁,抖开一件厚实的灰鼠皮斗篷。
深色的毛峰遮掩住了她纤细却绷紧的身形。她仔细将那条盘绕整齐的软鞭,藏进了右手的宽大衣袖深处。
坚韧的牛皮紧贴着温热的皮肤,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穿戴妥当,推门而出。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扑面扎来。
贺锦澜微眯着眼,深吸了一口这足以冻彻肺腑的空气,朝着老夫人所居的西正院方向走去。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绕过西正院前那片嶙峋的假山,再往前几步便是连接东西两府、靠着一方小巧人工湖——小莲湖的僻静青石小径。
湖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在灰白的天光下,反射着暗淡的冷光。
果然如前世一般,就在这处必经之地,贺锦澜迎面撞上了一行人。
永定侯世子贺胤,她的大哥,穿着一身簇新的墨蓝锦袍。
他的妻子柳氏,怀里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幼子。
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仆妇,捧着暖炉和点心盒子。一大群人,正悠闲地踱步过来,显然也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贺胤远远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贺锦澜。
他那张原本平淡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仿佛见了什么碍眼之物,连带着抱着孩子的柳氏也察觉气氛不对,不安地看了自己夫君一眼。
双方距离拉近,贺胤停住了脚步,将整个小径堵得严严实实。
他并未等贺锦澜先行礼,反而在她走近时,猛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贺锦澜也停下。
贺胤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住贺锦澜,里面燃烧着被裴氏诉苦灌满的怨气和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见了兄长嫂嫂,竟连句问安都没有!贺家的规矩都被你丢到娘肚子里去了吗?”
贺锦澜垂下眼帘,仿佛被这厉声呵斥惊住,随即依着规矩见礼:“锦澜见过大哥,见过大嫂。大哥大嫂安好。”
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错处。
然而贺胤要的显然不是这个。
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头那股邪火不仅没压下去,反而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