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泊初醒,剧本?我先撕为敬!

砰!

伴随着这声闷响,洛清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炮弹击中了一样,剧烈的疼痛在脑髓深处炸裂开来。这股尖锐的痛楚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承受着这无尽的痛苦。

那冰冷而坚硬的触感,透过她身上薄薄的衣料,如同一股寒流一般,直直地渗入她的肌肤,让她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整个人都被浸泡在了冰水里,寒冷刺骨,让人无法忍受。

洛清歌的双眼猛地睁开,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感到一阵茫然和困惑。由于剧痛和眩晕的影响,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眼前摇晃。

她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是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和混乱。她看到的是某种质感厚重的黑色石板,这些石板光洁而冰冷,仿佛是由一整块巨大的石头切割而成。石板的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悬挂着的、造型扭曲复杂的灯架上投下的暗淡光晕。

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洛清歌勉强能够分辨出一些周围的细节。她看到石板上有一些细微的纹路和划痕,这些痕迹似乎是岁月留下的印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除了石板和灯架,洛清歌还嗅到了一股混杂的气息。其中,有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的陈旧味道,这种味道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和沉闷;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草木陈年干枯后的苦涩药味,这种味道若有似无,却又让人无法忽视;而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那一丝铁锈般的、难以忽视的腥甜味道,这股味道让她的胃部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血?!

心脏狠狠一沉,前世在华尔街顶级会议室和硝烟弥漫的并购战里淬炼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眩晕。洛清歌猛地从冰冷的石板上撑坐起来,动作牵扯到后脑的伤处,疼得她眼前又是一黑。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强忍着眩晕环顾四周。

房间巨大而空旷,雕梁画栋,金玉为饰。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散落着几卷墨迹未干的玉简;角落矗立着一尊流光溢彩的翠玉假山,水槽内游弋着几尾灵气氤氲的银鳞小鱼;墙壁上悬着的古画,画中仙人似欲破卷而出,衣袂飘飘。每一件陈设都彰显着难以言喻的奢华和积累深厚的底蕴。

然而,这片本该是权贵雅居的空间,此刻却透着一种刺骨的冰冷和压抑。地面上,距离她头部位置不远,几点殷红的、刚刚凝固的血迹异常扎眼。视线转动,她看到几步之外的地面上,躺着一个棱角分明、沉甸甸的青玉镇纸——那显然就是让她后脑遭遇重击的“凶器”。

谁?

为什么?

念头刚起,仿佛冰冷的潮水骤然决堤,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纷乱的情绪,蛮横地冲撞进她的脑海深处,挤得原本属于自己的意识空间都为之晃动、呻吟。

……洛家。

……嫡系长女。

……洛清歌。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锈锁!

那些画面疯狂闪回:一个身着华服、容色张扬却眼神空洞愚蠢的少女身影。少女狂热地追逐着一个名叫萧尘的男人,像最卑贱的飞蛾扑向燃烧的火焰。他,本是洛家救下的孤儿,是依附洛家权势才得以踏入仙途。然而,在这位“洛清歌”眼中,他却是完美无缺的天神。

记忆里的“自己”竭尽所能地讨好他,献宝一样将家族赐下的丹药、灵材、功法拱手相送,甚至不惜偷盗长老秘库,只为博他一笑或一句敷衍的赞许。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又一次公开的冷漠与拒绝,是众人不加掩饰的鄙夷目光,是在其他世家子弟聚集的场合里,她的名字和“草包”、“花痴”、“不知廉耻”捆绑在一起成为彻底的侮辱符号。

最后一段清晰的画面格外刺骨:那男人,萧尘!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却裹着万年冰霜。在一个同样冰冷空旷的场所,或许是家族大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形容狼狈的原主“洛清歌”,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如看垃圾般的极度厌恶。他甚至没有动手,只是轻蔑且不耐烦地弹了弹手指,一道无形却锐利的气劲便呼啸而出,狠狠抽在原主脸上,将她重重打倒在地!随后的话语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贱人!污人眼目,滚!”

嗡——

现实与记忆的剧烈撕扯带来的痛苦远超后脑的撞击。洛清歌脸色煞白如纸,喉咙深处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舌尖,才将那口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眼底却不受控制地泛起骇人的血丝。

这……荒谬!可笑!愚不可及!

她,洛清歌!前世执掌横跨三洲的顶级财阀“寰宇集团”,在全球金融风暴最烈的浪潮中杀伐果断,谈笑间能让千亿级别的资本帝国崩塌重组!竟然穿成了……这种为一个男人疯魔、作践自己到如此境地、最后还被人用镇纸砸破脑袋、像抹布一样丢在冰冷石板上的……蠢货?!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攫住了她。这感觉,甚至压倒了对未知穿越的恐慌。那原主的种种痴傻行径,简直是对她洛清歌这个名字、以及她曾经拥有的一切智慧和尊严的终极侮辱!

就在这股荒谬感即将达到顶点,一股滔天的、从未有过的暴怒在她胸中点燃时,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颅内深处直接炸响!

“叮!”

“监测到强烈求生意志与反叛意志波动……”

“天命轨迹发生局部异常扭曲……”

“匹配度符合…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欢迎使用‘天命崩坏系统’(Beta版本),宿主:洛清歌。”

洛清歌身体瞬间僵直,瞳孔剧烈收缩!系统?穿越福利?金手指?

那冰寒彻骨的声音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毫不停顿地继续宣判:

“正在扫描本位面信息…检测宿主角色定位…”

“定位确认:核心剧情人物,代号:【反派作死大小姐·洛清歌】。”

“正在下载并解析《天命至尊》原始剧本资料(残卷)…”

“解析完成!提取宿主关联核心剧情节点如下:”

冰冷的、仿佛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半透明屏幕,直接在她面前的虚空中展开,上面赫然浮现出几行清晰到刺目的血色文字:

【三日后,主场景:洛家戒律堂】:

剧情节点:【耻辱的判决】

核心内容:天命之子萧尘当众痛斥洛清歌种种恶行(构陷女主林清雪、盗窃族库、企图下药毁人清白),洛家为平息萧尘怒火并稳固其与林清雪关系,由长老洛长河宣布废除洛清歌全部修为!剥夺其核心灵根(九天玄水灵根)!萧尘亲自出手!剥夺灵根过程强制附加精神烙印【绝望残响】(中阶)!剥夺完毕后,洛清歌被剥夺一切资源,贬为废人,即刻逐出洛氏家族!

——后续命运线节点:【流浪乞讨·三日】→【遭遇低阶魔修·血鬼道人】→【被生吞活剥·魂飞魄散】→【遗骸被野狗分食】。

【崩坏难度预估(初始):★★☆(二星半)】

【温馨提示:宿主当前身体状态:虚弱(脑震荡、轻微失血);家族声望:-200(极恶);男主好感度:-999(死仇);女主好感度:-500(死敌)。请谨慎行动。】

三日后…戒律堂…废除修为…剥夺灵根…逐出家门…生吞活剥…野狗分食……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洛清歌的神经上!原剧情里那早已注定的、无比清晰又极端惨烈凄凉的死亡倒计时,赤裸裸地摊开在她眼前。那冰冷的系统提示,更像是一份精准无误的死亡预告单!

恐惧?一瞬间确实攥紧了她的心脏。

但下一刻,这种情绪就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暴烈的东西彻底冲垮——滔天的暴怒和一种近乎冰冷的、充满嘲弄的杀意!

“呵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洛清歌毫无血色的唇间逸出。那双刚刚还因剧痛失血而涣散的眸子,此刻爆发出令人心悸的锐利光芒,如同沉睡的荒古巨兽第一次睁开满是混沌与凶戾的眼瞳!这光芒里,没有卑微的恐惧,没有软弱的祈求,只有最纯粹的、对所谓“天命”的冰冷挑衅!

前世她能在吞人骨血不见硝烟的资本市场搏杀登顶,靠的就是从不信命,只信自己手中的筹码和掌控局势的能力!如今,这开局再烂,也比前世赤手空拳强了千万倍!洛家?这不就是她手中第一个庞大到惊人的原始资本池吗?一个顶级世家千年底蕴积攒下的资源财富!

废物男主?萧尘?吸了原主、吸了洛家整整十年的血,一朝得势就反手想把最大的“投资人”碾碎当垫脚石?他以为自己是什么?被市场吹捧过头、随时能被打回原形的垃圾股?

至于那个天道剧本?那高高在上书写自己命运,让自己只能凄惨死去的所谓天命?

洛清歌缓缓地、异常艰难地撑着冰冷的地面站起,眩晕感依然强烈,脚步虚浮。她踉跄着走向不远处一张镶嵌着巨大、光洁琉璃仙晶的梳妆台。台面上精致的胭脂水粉盒散落着。

镜中倒映出她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瑕疵、堪称祸水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凝霜,琼鼻精巧,唇瓣如刚被霜雪浸润过的花瓣,肤色苍白却透出玉石般的冷感。纵然此刻沾了污迹,发髻散乱,几缕被冷汗打湿的墨发黏在颊边,额角还有凝固的暗红血迹,却丝毫无损那深入骨子里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极致贵气和清冷。

只是,那双本该如春水潋滟的眸子,此刻像是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玄冰!她看着镜子里这张脸,唇角的弧度拉扯得越来越大,那笑意锋利得如同开刃的古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刺骨的寒芒。

顶级世家的资源?开局?

“舔狗?”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子里磨砺出来,“废物男主?天命剧本?呵!”

前世的她,能在一场场看不见的血腥围猎中精准狙击对手,靠的就是对信息的掌控、对资源的运用和对规则的极致解读!这套规则或许在别的世界失效了,但权力、财富、利益、算计的本源逻辑,永恒不变!现在,她手里有什么?

洛家这座金山!一个看似绑定危机实则能洞悉剧本走向的金手指系统!

“萧尘……”洛清歌冰冷的目光扫过镜面,仿佛穿透虚空,落在那个高高在上、视她如尘埃的男人身上,“吸了十年血,该回报了。”

她的手指缓缓抚上额头那道刺目的暗红伤口,指尖冰冷。伤口依旧疼痛,但这疼痛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彻底刺穿了混沌,让一颗属于商业女王的,早已被规则打磨得只剩冰冷算计与杀伐决断的心脏,在这陌生而残酷的修仙世界,重新发出了有力而狂暴的搏动!

她需要资源!需要情报!需要破局的时间!三天?够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地朝着她所在的这间寝殿偏厅而来。紧接着,是一个刻意拔高了、带着浓浓尖刻和毫不掩饰厌恶的年轻男子声音,强行穿透门缝砸了进来:

“洛清歌!装什么死!滚出来!萧尘少爷和洛长老在‘思过堂’等着训你呢!还不快收拾收拾你那副尊容爬过去!难道要等护卫把你拖出去不成?真是丢尽了洛家的脸面!”

那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显然是长期对原主落井下石的某个旁系子弟或管事随从。按照原主的性格,此刻要么吓得瑟瑟发抖,要么哭喊着哀求拖延……

洛清歌嘴角那冰冷的弧度丝毫未变,甚至更弯了些许。她看都没看那紧闭的门扉一眼,目光反而落向梳妆台一角。那里凌乱地丢着几页被揉皱的硬皮纸笺——并非价值连城的玉简,而是洛家内部负责杂役、低级药材采购等部门记流水账用的、最最粗劣不入流的俗世账册。原主大概顺手丢来当废纸垫东西的。

她伸出手,极其随意地拈起其中一小册。纸张粗糙发黄,上面是扭扭歪歪的数字和一些潦草的备注,记录着某处小药园上个月购入低劣锄头十把、低阶灵田除草剂五壶等等琐碎开销。

脚步声已到了门外,带着不耐烦的催促。门被拍得哐哐作响:“死透了没有?听到没有?滚出来!”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眼看就要被推开。

就在门缝开启一线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本卷起来的粗糙账册,带着一股精准又势大力沉的刁钻角度,如同投石机发射的弹丸,狠狠砸在推门而入的药童胸口正中的膻中穴位置!

“呃啊——!”那药童只觉得一股大力夹杂着尖锐的刺痛猛然撞在胸口,全身的气力像是被瞬间抽空,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就戛然而止!脚下拌蒜,“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半张脸直接撞在冰冷的地砖上,牙齿磕破嘴唇,鲜血长流。

洛清歌甚至没有回头。她优雅地拂去袖口沾染的一点尘埃——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弹掉了一只恼人的苍蝇。她迈开步,踩着那个在地上痛苦蜷缩、惊骇得如同见鬼般的药童,旁若无人地走出这间还弥漫着血腥气的房间。姿态是从容不迫的清贵,那冰封般的眸子里蕴藏的寒光却让试图爬起来拦她的药童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只敢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门外走廊远处,等候的几名年轻旁系子弟脸上的鄙夷和看好戏的表情尚未完全凝固,就被这完全超出意料的一幕惊得愣在当场。她怎么……还敢打人?她怎么出来的?那姿态……

洛清歌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她的目标,不是长老所在的思过堂。

而是负责整个洛家庞大日常丹药资源运转的支脉管事——洛诚的宅院所在。那是洛家财富流动最具体、最底层却也最为关键的枢纽之一。原主记忆里,这位洛诚管事,地位不高,但油水厚实,为人贪婪刻薄,欺上瞒下最为拿手,对原主这被家族厌弃的嫡小姐更是毫不掩饰其刁难。

她要去拿回第一笔启动资金。

洛府占地极广,殿宇楼阁鳞次栉比。一路行去,所遇仆役管事,无不远远避开,眼神复杂,交头接耳。厌恶鄙夷有之,忌惮刚才门口发生那一幕的亦有之。几个被吩咐在廊下等着拦她去思过堂的旁系弟子,对上她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冰眸时,竟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丹坊管事洛诚的宅院位于洛府外院的西北角落,比不得嫡系主宅的气派,却也是三进三出的宽敞院落,雕梁画栋,连仆役都穿得比一般的旁支子弟光鲜几分。洛清歌毫无阻碍地踏入主厅院落时,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洛诚正翘着二郎腿,啜着一盏灵气盎然的清心茶,对着一盘新收上来的灵果挑挑拣拣。

“哟!”洛诚先是一惊,随即眼中露出惯有的刻薄和轻慢,那点惊讶迅速转变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戒备。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嗓门洪亮,带着惯常在原主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公事公办”的倨傲,“大小姐怎么有暇到我这污糟地界来了?长老们可在思过堂等了您半个时辰了!您不去请罪,跑到老奴这儿来,老奴我担待不起啊!”他特意加重了“老奴”两个字,言语间的讽刺溢于言表。

他甚至懒得起身,身体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用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洛清歌苍白狼狈的脸颊和额角的伤,嘴角带着一丝快意。这位大小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甚至盘算着,待会儿等对方吃了长老的挂落,自己能不能从她被收走的份例里再捞一笔?

洛清歌没有回答。她面无表情,步伐稳定地走到洛诚那张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大书案前。桌上堆放着几卷玉简账簿和一枚负责简单计算符阵的阵盘,看起来“业务繁忙”。

啪嗒。

那本在洛诚看来低劣如厕纸般的老旧粗黄硬皮账册,被洛清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面前书案的正中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份量感,震得旁边的一个青玉笔洗都轻轻晃了一下。

“洛管事,本小姐没空听你聒噪。”洛清歌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凛冬的寒泉,每一个字都冒着冰冷的白气,“上月,支取‘清心草’三千七百斤。账面记录,入库损耗五十二斤,成丹耗材一千五百斤,下月预留六百斤,下下月预留八百斤……合计余量多少?”

她的语速极快,清晰无比,一连串复杂的数字和分类如连珠炮般吐出,没有丝毫停顿。那本账册,她甚至一眼都没看——上面的记录完全在她脑中。

洛诚脸上的鄙夷和倨傲瞬间僵住!眼神在刹那的茫然之后,猛地聚焦在那本账册上!清心草?上月?损耗?耗材?这些数字……她怎么会知道?!他脑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浆糊,本能地想要计算,但越急越乱。这根本不在他的“剧本”里!这草包大小姐不是只懂追着萧尘跑、只会哭闹撒泼要东西吗?

冷汗,毫无征兆地从洛诚肥厚的后脖颈子渗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嗯?”洛清歌微微俯身,双手撑在书案边缘,那双黑冰般的眸子直视着他略显慌乱的眼睛,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般倾轧而下,“管事大人,您掌着偌大的丹药坊,这点小学数学都算不清?”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在那本粗糙的账册封面上,轻轻点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像点在了洛诚急速飙升的心跳节拍上!

洛诚额头上的汗瞬间细密了一层。那眼神……冷得吓人!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那愚蠢花痴大小姐的影子?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账册旁边那枚简陋的计算阵盘,心里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只想抓起来拼命拨弄几下给自己争取思考时间。

“这……这……”洛诚支支吾吾,肥硕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了两下,脸色由红转白,又涌起一阵猪肝色,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破风箱,“回…回禀大小姐……月前暴雨,有部分清心草储存不当,略有……略有受潮……”

他的借口牵强,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怎么会突然查这个?!难道察觉了?这不可能!

“暴雨受潮?”洛清歌嘴角的弧度未变,甚至微微上扬了一丝,但那笑意没有丝毫温度,冷得能结冰,“上个月是旱季,十五个晴天,记录在总府司风调署的玉简档案,需不需要我帮管事调出来核对一下?再者,受潮损耗,你账面写的可是虫蛀!怎么,暴雨没冲死虫子,倒把字迹冲变形了?”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洛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大滴的冷汗从他肥胖的鬓角滑落,“啪嗒”一声砸在紫檀书案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水印。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轻微颤抖。眼前的少女容颜依旧绝美,苍白柔弱,可那眼神……那穿透一切的锐利和冰冷的掌控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一条待宰的肥鱼,所有秘密都被刮去了鳞片,暴露在寒光之下!这…这绝不是洛清歌!鬼上身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惊恐气音,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往日里能把原主训斥到哭的本事,在这森然的压力下彻底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恐慌。他甚至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下一秒直接把他“损耗”的那些清心草差价,按照家族最严苛的戒律翻个几倍摊到他头上!

洛清歌将洛诚魂飞魄散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慢慢地直起身体,那股几乎将洛诚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散去少许。

“一点小小的损耗,不值一提。”她的语气忽然放得极其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宽宏大量,“本小姐现在要用钱。不多,先支取三万下品灵石。另外,把近三个月家族所有对外采购药材的原始凭据玉简,立刻送到我居所。我要,一份详细的评估报告。”她顿了顿,语速放得更慢,却清晰地如同最后通牒,“一炷香。办不到……”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洛诚惨白的脸上,“我就让戒律堂的执事,亲自来帮你‘算清’这笔暴雨冲出来的虫蛀账。从去年开始,一起算。”

“洛管事,”她往前逼近一步,指尖轻轻敲在桌沿,发出笃笃的轻响。在洛诚听来,那无异于催命的鼓点。“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选,需要本小姐教你吗?”

洛诚魂都吓飞了一半!三万下品灵石,对他这个位子的人来说也算一笔巨款,几乎是刮肉!但那后半句话的威胁意味,更让他如坠冰窟!戒律堂!去年的账?!他这些年上下其手捞的油水,真要细究起来……

他肥硕的身躯猛地一颤,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溺水的鱼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哪里还敢犹豫?“扑通”一声,他那肥硕的身躯竟是异常灵活地离开了太师椅,双膝一软直接重重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砸在光洁但冰凉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大小姐息怒!属下有眼无珠!办得到!绝对办得到!”洛诚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肥胖的身体筛糠似的抖动着,“灵石!玉简!属下马上、马上就亲自给您送去!绝不敢耽误大小姐一分一秒!”他语无伦次,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倨傲刻薄?

三万灵石虽然肉痛,但相比于家族戒律的严惩,那简直是毛毛雨!钱是身外物,命才是自己的!现在别说灵石,洛清歌就算要他把库房搬空,他也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这位爷……不,这位煞星……他算是彻彻底底看明白了,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惹不起!半分都惹不起!

看着匍匐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冷汗浸透后背衣袍、只剩下发抖和唯命是从的洛诚,洛清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资源掌控,初步达成。这只是第一步。她弯腰,捡起那本充当了“武器”和“撬杠”的粗黄账册。

掂了掂手中这本微不足道却撬开了第一个口子的账册,洛清歌的目光掠过远处层叠的殿宇飞檐,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望向了那座阴森威严的思过堂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萧尘?洛家长老?那个高高在上宣判她命运的剧本?都在等着看那个卑微求饶、或者索性装死逃避的“洛清歌”吧?

该去打个招呼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将那本粗糙的账册卷起,轻轻在掌心拍了拍。

“洛管事,记住了,你只有一炷香时间。”洛清歌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地上跪着的洛诚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这弥漫着恐慌的宅院,步履从容地重新没入洛府深重的阴影与光斑交错间,朝着家族权力核心所在的区域走去。

那个方向,赫然是长老与“天命之子”等待的思过堂!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冰冷而强悍的威压余韵。

思过堂高大的朱漆门紧闭着,门前立着两名表情木然、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家族执法卫。看到洛清歌出现,他们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惊诧。她竟然真的敢来?而且是……这个状态?

洛清歌没有停留,径直上前,无视两个执法卫审视的目光。

堂内光线偏暗,四周厚重的玄色帷幕垂落,更显肃穆压抑。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半白、面容古板僵硬的长老,正是记忆中最苛责原主的洛长河,掌管族法戒律,亦是萧尘坚定的支持者。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厌弃。

下首两侧的阴影里,各坐着几位旁支长老,表情各异,但多半都是冷眼旁观。

而在靠近长老席下方一点的位置,一个身影独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出鞘的寒剑,月白色的长袍更衬得他气质清冷孤高。面容英俊异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只是此刻,那双曾经被原主痴迷赞颂的星眸之中,却浸满了冰渣子般的漠然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毫不掩饰的厌弃!

正是萧尘!

感受到大门开启的光线,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齐刷刷地聚焦在踏入门内的洛清歌身上。那一束束目光,有冰冷的审判,有刻薄的幸灾乐祸,有极度的厌恶和不耐烦。

当看到洛清歌额角那块已然结痂却依旧刺目的暗红伤口时,萧尘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那眼神深处,甚至掠过一丝嘲讽和了然——像是在看一只装可怜博取同情的肮脏虫子,以为这点苦肉计就能让他心软?

洛长河冰冷、如同宣判般的苍老声音率先打破沉寂:“洛清歌,你肆意妄为,屡教不改!构陷宗亲,偷盗族库,甚至妄图使用下作手段残害林清雪!证据确凿!你可知罪?!”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下,根本不给她开口辩解的机会。

那语调,那神情,和洛清歌脑子里接收到的原始剧本里描述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直接将罪名砸实!

堂内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几乎凝结成冰!洛清歌成了这片肃杀冰原中心唯一的猎物!

洛清歌站定在堂口那道分割光线与阴影的门槛之内。从外面带来的光亮勾勒出她清瘦孤绝的剪影。额角的血痂在晦暗光线下尤显狰狞。她没有去看洛长河那张写满审判的脸,也没有去看那些表情各异的长老。

她的目光,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落在了萧尘身上。

这位原著中光芒万丈的“天命之子”,此刻正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冰冷和无视,准备迎接属于她这位恶毒女配的终结审判。那眼神,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被彻底清除的污秽。

洛清歌的唇角,缓缓地、一点点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这笑容不再是之前对着镜子和洛诚的那种冰冷嘲讽,它更淡,更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所有人意味不明、惊疑交加、准备看她如何痛哭求饶或强行诡辩的目光聚焦下,洛清歌动了。

她一步步走上前,纤尘不染的白布鞋履踏在冰冷光滑的黑色石面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大堂里清晰异常。她的步履很稳,没有丝毫往日那种刻意彰显的雍容步态,也没有半分会有的畏缩颤抖,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稳定。

她一直走到萧尘面前。近在咫尺。

萧尘眼底的冰冷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轻微的不耐和警惕。这个距离……太近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比如祈求、拉扯或威胁时——

洛清歌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干净得连一丝尘土都不沾染。在周围数位长老骤然变冷、执法卫肌肉瞬间绷紧的凝视下,那只手,只是极其轻飘、带着某种玩味意味地……拍了拍萧尘的脸颊。

动作很轻,像拂去一片不存在的尘埃。指节在那冷峻的侧脸上落下微不足道却带着强烈侮辱性的碰触。

萧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无法置信的惊愕和被彻底羞辱的滔天怒火,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浆,瞬间冲向他俊美但此刻扭曲的眉眼!他甚至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谁?谁敢?!

他全身僵硬如石雕!直到那只手已经抽离,那温凉柔软的触感还像毒蛇的烙印,狠狠灼烫在他的皮肤上!全身血液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轰然逆流,直冲天灵盖!

“啪。”一声细微的轻响。

一本粗糙、发黄、廉价的硬皮旧账册,被洛清歌的另一只手,如同丢弃一块嚼剩的甘蔗渣一般,随意地、精准地拍在了萧尘因极度震怒而僵硬的胸膛上。那动作自然随意到了极点,仿佛只是丢给乞丐一件不值一提的小物。

随后,洛清歌收回了手,指尖还捏着那账册的一角,微微垂眸,俯视着萧尘那张瞬间煞白、继而因憋屈暴怒而涨红到发紫、眼神几乎要喷出火却又硬生生被这超出理解的举动扼住的俊脸。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高不低,如同山涧的清泉撞击卵石,清澈得诡异,却又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入这死寂空间里每个人的耳膜:

“萧尘。”

目光扫过他那身价值不菲、月华流转的衣袍,掠过他腰间悬挂的温润灵玉,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屈辱火焰却因身份和此刻场面无法立刻爆发的眼睛上。

“我洛家以金玉珍宝、仙丹灵药堆砌供养你整整十载,助你踏上仙途,铸就道基。”

她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既成事实。

“如今——”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属于商业女帝真正的、冰冷的、碾碎一切规则的气势!

“回报的时候到了。”

洛清歌微微扬起下巴,唇角的弧度冰冷而锐利。

“你就安心地,当第一支——”

她手指一松,那本陈旧肮脏的账册从萧尘僵硬的胸前滑落,无声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小团微不可察的尘雾。

“……被我彻底清仓的原始股吧。”

字字落地,如寒冰坠入滚油。

大堂之内,死寂如墓!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秒。

只有那本被丢弃的账册,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无声地扇在了高高在上的长老团、扇在了不可一世的天命之子脸上!

撕碎天命的齿轮,在洛清歌冰冷的笑容下,轰然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