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撒破脸面,马踏王府

宋辞盯着那方鎏金牌位,忽地笑了。

笑声极冷,如刀刮骨。

“好一个孝子贤孙。”

他反手抽出腰间绣春刀,寒光乍现,刀锋劈裂供桌,木屑飞溅!

“咔嚓!”

刘氏牌位应声断成两截,鎏金漆面崩裂,碎木纷飞。

宋烨刚冲进门,生母的牌位碎木便砸至他的脚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迎面便遭到弟弟的一记窝心脚,他整个人连带着砸翻香案,贡品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你!来人。给我拿下这不忠不孝的……”宋烨咳着血怒喝。

才刚爬起身,便见祠堂外突然传来接连沉闷的倒地声响。

他诧异地看了出去,待看清画面后,他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他安排的二十名死士,这会儿像破麻袋一样被玄甲士卒丢在祠堂门口。

他们喉间血痕狰狞,人人断了一条手臂。

尸首后面,一队队玄甲军沉默立于雪地,他们手上的刀锋还在滴血,在雪地上滴成刺眼的蜂巢形状。

正当宋烨恍神间,心口再遭遇一脚猛踹。

宋辞踹翻宋烨后,一脚踩住他的胸口,而后弯腰拾起父母的牌位。

用袖子缓缓擦净生母牌位的灰尘,最后拿御赐绣春刀割开宋烨的蟒袍赐服下摆。

再用绣着蟒纹的妆花纱,包好爹娘的牌位。

完事后,有一名亲军沉默着走进来,神色肃穆地双手接过。

“忠义王府的祠堂,你也配玷污?”

宋辞啐了一口倒地的宋烨,随即转身跨出门槛。

蓦然,宋烨瞳孔剧震!

自从继承王爵后,这个王府便是他说一不二。

他何曾想过宋辞会活着踏进祠堂!

侍妾灵位入祠堂?僭越!

鎏金比正妃还华丽?逾制!

还敢摆在正妃之位右侧?大不敬!

以上哪一条都是死罪!

外面暴雪纷飞,宋辞刀尖点地,抬眼看向闻声冲进来的王府长史:

“《大周会典》载,亲王妾室殁后,祔葬侧园,不入宗祠。”

“谁准这贱婢的木头,脏了我父王的香火?”

“下官疏忽,明日便进宫请罪!”

长史朝着大明宫的方向重重跪倒,额头抵地。

宋烨跌跌撞撞冲出祠堂,慌乱中找准大明宫方位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声泪俱下:“臣弟有罪!此事全因恶奴擅作主张,臣这便杖毙此獠!”

王府侍卫当即拖走那沉默的管家,棍棒声很快从偏院传来,闷响混着风雪,听得所有宫女和内宦脊背生寒。

宋烨以袖掩面,哽咽道:“监国明鉴……生母养育之恩,臣弟实在不忍……”

宋辞连眼风都懒得去扫那个表演科班出身的庶兄。

风雪愈急,玄甲军如铁塔般矗立,弩箭寒光与漫天飞雪连成一片,肃杀之气逼得王府仆从们喘不过气来。

这时,一身玄甲的陈三,把汗血宝马牵进王府,停在了祠堂大门前,沉声道:“国公爷,请上马。”

宋辞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瞥向宋烨:“自今日起,我父我母的灵位,由我供奉。”

他勒紧缰绳,马蹄在祠堂前的青石板上踏出火星,尾音带着特有的清冽气息:“记住。纵是这王爵我不要,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子染指。”

宋辞勒马转身,黑色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退。”

随着宋辞一声令下,百余玄甲军整齐划一地退出宗祠广场。

“回。”

他抬手一挥,身后玄甲军立即列队后撤,铁靴踏碎王府积雪,如黑色潮水般向府门退去。

在府外长街上,早已列阵等候的副将陈庆之命人吹响号角,同时暴喝:

“上马!”

刹那间,随陈三进府的百余骑士同时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

铁甲碰撞声在雪夜中格外清脆,战马嘶鸣间喷出的白气连成一片。

宋辞最后看了一眼,跟着出来跪送父王牌位的宋烨,猛地一夹马腹:“驾!”

汗血宝马长嘶一声,箭一般冲出。

身后铁骑如影随形,马蹄声震得王府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待最后一骑消失在长街尽头,府门前的青石板上只留下一串串深深的马蹄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待马蹄声彻底消散,宋烨才缓缓抬头,盯着祠堂大门的方向,眼底浮出毒蛇般的怨毒。

……

大明宫,御书房。

汉王指节轻叩御案,茶盏中的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光。

“宋辞带兵围了忠义王府?”他嗓音低沉,似在咀嚼这句话的分量。

跪地的密探额头抵地,不敢抬头:“回监国,凉国公确实率玄甲军闯入王府,但仅半刻便撤出,只带走了先王与先王妃的灵位。”

汉王指尖一顿,茶盏“咔”地轻响,杯盖微微错开一线。

“呵……”他忽地轻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忠义王治家不严,致嫡庶失和,有辱宗室体统。传旨,罚俸半年,圈足三月。”

胡公公躬身领命,退至一旁拟旨。

待殿内只剩心腹,汉王才放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宋烨吃瘪,正合他意。

那庶子被当众踩了脸面,往后除了死死攀附自己,再无退路。

至于宋辞?

汉王摩挲着杯沿,眸光幽深。

一柄会自己出鞘的刀,再好用不过。

……

楚王府,外三路院地下秘室。

烛火摇曳,映着楚王手中密报上“马踏王府”四字。

半晌,他忽地抚掌大笑,声震秘室:“好!宋辞这一脚,倒是替本王踹开了半扇天门!”

左侧幕僚周不如躬身进言:“殿下,凉国公此举已与宋烨势同水火,若此时拉拢……”

“急什么?”楚王抬手截断话头,指尖轻点案上密报,“明日他抄的可是自家姨母的府邸。且看他如何自处。”

右侧谋士杜衡沉吟道:“若他手下留情,便是违逆监国。若铁面无情,则自绝于四王八公。此乃死局。”

楚王轻笑一声,目光掠过二人,若有所思地投向龙首宫方向:“死局?本王倒觉得,他正往活路上走。”

有一句话他没有点出来。

怕是这个堂弟,又是一位铁面无私的“忠义王”。

他忽然走近火盆,将手中密报掷入盆中,火光窜起时幽幽道:

“你们且看,明日满朝看见宋烨被当众骑脸却不敢吭声。聪明人亦不会发问,为何汉王不罚凉国公马踏王府,反而罚了宋烨半年俸禄?”

杜衡瞳孔一缩:“殿下是说……”

“宋辞这柄刀,汉王用得,本王就用不得?”

说话间,他看向墙上一副画。

“张萱画尽春色,却画不出马嵬坡的泥土……两位先生以为,宋辞会是本王的‘陈玄礼’吗?”

话落,这句话难住了周杜二人。

倒不是他们没有谋略,而是他们对宋辞一无所知,是以不敢轻易作出判断。

楚王也知道他们回答不出,就连他自己都看不透这个堂弟。

须臾,他摩挲着腰间螭纹玉佩,忽然转头吩咐道:“还请两位先生,替孤去查查凉国公与夏守忠可有旧识。”

待二人退下,他独自站在《虢国夫人游春图》前。

画中贵妇策马徐行,锦缎华盖下,侍女捧着的金盘却映出扭曲人脸。

烛光将他身影拉长,投在画上时,恰好遮住虢国夫人的咽喉。

一抹笑意如刀锋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