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守墓撕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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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大地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粘稠的暗红天穹低垂，仿佛随时会滴下凝固的污血。陈尘拄着那根颜色愈发深邃幽暗的烧火棍，艰难地站立在葬神渊这片死寂的焦土上。每一次呼吸，污浊的煞气依旧如同冰针，刺入新生的、布满灼痕的肺腑，带来阵阵闷痛。
但真正让他如坠冰窟的，是右臂上那道清晰浮现的猩红枷锁！
它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的小臂上，狰狞扭曲，每一道纹路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皮肉之下！冰冷！沉重！带着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禁锢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枷锁并非仅仅停留在体表，它的“根”早已深深扎入他的经脉，缠绕着他的丹田，甚至…束缚着他与怀中那根烧火棍之间那微弱而奇异的联系！
《焚脉诀》炼出的那一缕微弱却坚韧的、融合了煞气与焚身烈焰的奇异内息，此刻在这猩红枷锁的压制下，如同被冻结的溪流，运转得异常艰难、滞涩！每一次尝试催动，都像是拖着万钧重枷在泥沼中跋涉，不仅消耗巨大，经脉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心口深处那被暂时“驯服”的蚀心蛊，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虚弱和枷锁的压制，再次开始不安地悸动，发出细微而贪婪的嘶鸣。
这猩红枷锁…就是苦玄撕开封印时，他曾在内视中惊鸿一瞥的束缚！是它，禁锢了武道的上限，抽离了凡间的清气，将无数武者困死在凡尘牢笼！如今，它竟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身上，如同天道打下的耻辱烙印！
“呃…”陈尘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腥甜。他尝试着将刚刚炼化的那缕微弱内息注入手中的烧火棍。棍体深处那股冰冷凶戾的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意志，微微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凶戾气息试图反哺而出。
**嗡——！**
右臂上那道猩红枷锁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沉重的禁锢之力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了他的手臂，也攥紧了他与烧火棍之间那微弱的联系通道！
“噗！”陈尘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倒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那缕刚刚输入棍体的内息被瞬间掐断，棍体深处那股凶戾气息的反哺也被强行镇压回去！手臂上的猩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灼人的高温，带来钻心的剧痛！
“嗬…嗬…”他拄着棍子，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滚落，滴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被蒸干。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在这绝地葬神渊，面对无处不在的污浊煞气和潜藏的未知凶险，失去了力量的依仗，他与待宰的羔羊何异？
就在这时！
“呜——吼——！”
一阵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狂怒的嘶吼声，如同闷雷般从远处一片犬牙交错的巨大裂谷深处传来！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疯狂和不甘，瞬间打破了葬神渊死寂的压抑！
紧接着，是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如同巨象践踏大地，伴随着锁链拖地的刺耳“哗啦”声，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地面在微微震动！
一股远比空气中弥漫的普通煞气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从那片裂谷方向轰然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粘稠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危险！致命的危险正在逼近！
陈尘瞳孔骤缩！顾不上右臂的剧痛和枷锁的压制，强行催动《焚脉诀》，试图从空气中汲取那污浊的煞气！然而，猩红枷锁再次爆发出冰冷的禁锢之力！内息运转如同陷入泥潭，汲取煞气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心口的蚀心蛊在恐惧和那狂暴气息的刺激下，也开始疯狂扭动，加剧着他的痛苦！
**吼——！！！**
嘶吼声近在咫尺！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身影，从裂谷边缘的阴影中猛地冲出，踏入了惨淡的暗红天光之下！
那根本不能被称作人！
它身高近丈，体型极其魁梧，却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扭曲感。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被蛮力撕裂后又胡乱缝合的狰狞疤痕。肌肉虬结贲张，却像是被强行催生膨胀，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搏动，透着一股病态的暗红色。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颅——没有五官！整个面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暗红色角质层，只在中央裂开一道不断开合、流淌着黑色涎水的巨大口器！
它身上缠绕着粗大的、闪烁着幽暗符文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入它背后的裂谷石壁深处。每一次挣扎迈步，锁链都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它青灰色的皮肤上勒出深深的凹痕。
这是一头被锁链束缚在裂谷边缘的煞气兵俑！由葬神渊内最污浊混乱的煞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怨念强行糅合、催生出的怪物！它没有理智，只有毁灭一切生灵的本能！
兵俑那覆盖着角质层的“脸”似乎没有眼睛，但它那巨大的口器猛地转向陈尘的方向，一股混合着硫磺、腐肉和纯粹毁灭欲念的腥风扑面而来！
**吼——！！！**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兵俑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挣！缠绕在身上的符文锁链爆发出刺目的幽光，死死限制着它的行动范围！但它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手臂，却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朝着陈尘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下！巨大的拳头未至，狂暴的煞气冲击波已经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在陈尘身上！
“噗！”陈尘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十几丈外的焦黑地面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鲜血狂喷！手中的烧火棍也脱手飞出，滚落在一旁！
完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陈尘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体如同散了架，内息被枷锁死死禁锢，根本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缠绕着混乱煞气的拳头，如同陨石般朝着他当头砸落！拳风压得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尘万念俱灰之际！
一道枯瘦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陈尘与那巨大兵俑之间！
是苦玄！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色僧衣，枯槁的脸上死寂一片。面对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巨拳，他没有闪避，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沉重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那只手，枯瘦如同鹰爪，被厚厚的、同样洗得发白的布条紧紧包裹着，只露出几根枯槁的指尖。
就在巨大拳头即将砸落的瞬间！苦玄那只被布条包裹的左手，猛地握紧成拳！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仿佛能承载大地的浑厚气息，从他枯瘦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轰——！！！**
枯瘦的拳头，与那缠绕着混乱煞气、大如磨盘的巨拳，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如同两座山岳狠狠相撞！
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土黄色浑厚气劲和灰黑色混乱煞气的冲击波，以双拳交击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地面如同水面般剧烈起伏，坚硬的焦土被硬生生刮去一层！
苦玄枯瘦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脚深深陷入焦黑的地面，直至脚踝！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巨大的兵俑似乎被这小小的阻碍彻底激怒！覆盖着角质层的口器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另一只同样巨大的手臂挣脱锁链的束缚，带着更加恐怖的力量，朝着苦玄和陈尘横扫而来！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苦玄死寂的灰暗“盲眼”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没有去看横扫而来的巨臂，也没有看身后重伤倒地的陈尘。他那枯槁的、被布条包裹的左手，依旧死死抵着兵俑巨大的拳头。而他的右手…那只同样被布条包裹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向了自己的左肩！
这个动作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决绝！
陈尘躺在地上，口鼻溢血，视线模糊，却死死盯着苦玄的动作。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只见苦玄那只枯瘦的右手，五指张开，如同铁钩，猛地扣在了自己左肩与脖颈的连接处！那里，厚厚的僧衣之下，似乎缠绕着更多的布条！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坚韧皮革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苦玄右手猛地发力！他左肩的僧衣连同里面厚厚的、早已被浸透成暗褐色的布条，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撕开！
**噗！**
暗红色的、粘稠的、仿佛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苦玄的左肩断口处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僧衣，也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陈尘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完整的左臂！
苦玄的左肩之下，空空荡荡！只有一片极其狰狞、仿佛被巨兽撕咬过的断口！断口处肌肉虬结扭曲，血管如同断裂的蚯蚓，兀自搏动着，喷涌着污浊的血液！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断口周围的皮肤上，赫然烙印着一圈与陈尘右臂上一模一样的、猩红扭曲、散发着冰冷禁锢气息的枷锁纹路！只是苦玄身上的枷锁纹路更加密集、更加深邃，如同活着的毒蛇，死死缠绕着那恐怖的断口！
而随着左肩断口被撕裂，那圈猩红枷锁似乎被强行破坏了一部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如同大地般浑厚沉重的气息，混合着喷涌的污血，从苦玄的断口处轰然爆发出来！这股气息充满了古老、沧桑、以及一种…被压抑了万载的悲怆与不屈！
**吼——！！！**
苦玄猛地昂起他那枯槁的头颅，朝着暗红色的天穹，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意志的冲击！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点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
横扫而至的巨大兵俑手臂，在这股突然爆发的恐怖威压面前，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狂暴的煞气瞬间被冲散！巨大的手臂硬生生停滞在半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嗬…嗬…”苦玄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左肩断口处污血狂涌，将他半边身体都染成了暗红色。他死寂的灰暗“盲眼”转向那巨大的兵俑，没有任何光彩，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怒火和…一种洞穿虚妄的冰冷。
他那只撕开了左肩封印的、沾满自己污血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遥遥对准了那被无形威压禁锢的煞气兵俑。
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极其简单、极其沉重地…虚空一握！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响起！
那巨大兵俑覆盖着暗红角质层的头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的鸡蛋，瞬间爆裂！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浆液混合着碎裂的角质块四散飞溅！巨大的无头身躯猛地一僵，缠绕周身的混乱煞气如同失去了核心，瞬间溃散！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焦黑的尘土！
一击！仅仅虚空一握！那恐怖的煞气兵俑便被彻底抹杀！
苦玄佝偻的身体晃了晃，左肩断口处的污血喷涌得更加汹涌。他缓缓放下沾满污血的右手，那磅礴如同大地般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缓缓转过身，那张枯槁死寂、沾满自己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灰暗的“盲眼”，穿透弥漫的尘土，落在了重伤倒地、满脸骇然的陈尘身上。
陈尘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苦玄左肩那狰狞的断口，以及断口周围那圈与他右臂枷锁同源、却被强行撕裂破坏的猩红纹路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守墓人！
葬神渊的守墓人！
他…竟然也被这猩红枷锁禁锢！甚至不惜撕裂自己的身体，破坏枷锁封印，来获取那短暂而恐怖的力量！
苦玄缓缓抬起那只沾满污血的右手，枯槁的食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再次指向了陈尘。
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棍子，也不是心口。
而是…陈尘右臂上那道清晰浮现的、如同活物般狰狞扭曲的猩红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