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来是故人归

谢绯夜甩了甩衣摆上的雨水,推门进了房间。

他刚把湿透的外袍扯下来扔到椅子上,忽然感觉脑袋一阵发懵,眼前天旋地转。

等再回过神来,镜子里映出的已经是谢明渊那张平静的脸。

他伸手摸了摸还有点晕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又是那个谢绯夜冒出来了。

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明明前几年都还能控制得住。

谢明渊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湿衣服,顺手把那把惹眼的折扇也收进抽屉——每次谢绯夜出现,准会弄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谢绯夜又招惹了谁,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心思。得找机会去看看,别让他真闯了什么大祸。

这么想着,他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坐到桌前开始整理被弄乱的文书,试图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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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跟睡前一模一样。

她对着陌生的帐顶发了会儿呆,狠狠叹了口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反正急也没用,她干脆翻了个身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算了算了,既然老天爷把我扔这儿,那就先凑合过吧。”

苏晚坐在桌子前,咬着笔头在纸上飞速勾画。

她穿越的这本书是古早狗血虐文《国师心尖宠》,大盛朝架空背景下,恋爱脑女主林婉心出身尚书之家,因一场宴会对清冷孤傲的男主国师谢明渊一见钟情。

前期谢绯夜总是冷着脸,对女主的靠近不屑一顾,可随着女主坚持不懈地送点心、冒死相救,这位高岭之花渐渐被捂热。

到故事后期,朝堂动荡,反派逼宫,谢绯夜为护林婉心周全,不惜以命相搏,最终在漫天血雨中倒在女主怀里,用最后的力气擦掉她脸上的泪痕,那句“值得“成了全书写满BE美学的终章。

想到原著结局,苏晚后背发凉——如今她成了国师府卑微丫鬟,会不会也被卷入这场注定悲剧的漩涡?

苏晚刚把剧情整理好,就听见外头传来冬儿急促的脚步声。“苏晚姐姐!”

木门被猛地推开,冬儿小脸涨得通红,怀里抱着一套藏青色丫鬟服,“国师大人点名要你去玄音阁当值!”

“什么?”苏晚手中的木梳“啪嗒”掉在妆奁上。她记得原著里,玄音阁是国师处理机密要事的禁地,连女主林婉心都只敢在阁外徘徊。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

“快换上!”冬儿不由分说把衣服塞进她怀里,“管事嬷嬷说半个时辰内就得过去,听说阁里规矩森严,稍有差池......”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更鼓声,惊得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苏晚咬咬牙,扯下野菊别上统一的银簪。

冰凉的布料贴着肌肤,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衣领,忽然瞥见自己腕间不知何时多出的暗红印记——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痕迹。

玄音阁内烛火摇曳,谢明源端坐在檀木主位上,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他垂眸翻看着手中的密折,修长指尖划过泛黄的宣纸,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分给一旁的苏晚。

苏晚屏着呼吸,垂手立在角落,只觉得周遭空气都被冻住了。

谢明源墨色广袖偶尔扫过案几,青玉扳指撞出清响,惊得她心脏跟着一颤。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清冷的声音才打破死寂:“盯着本君作甚?”

他终于抬眼,凤目含霜,仿佛淬了冰的利刃,“既入玄音阁,该知道规矩。”

苏晚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说:“大人误会了,我就是怕您有吩咐,所以多看了两眼。”她心里直打鼓,想着这谢明源也太难伺候了,站近了怕被嫌冒犯,站远了又怕被说不殷勤。

谢明源冷哼一声,把密折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声响。“去把炭盆添些炭,屋子冷得像冰窖。”

他裹紧身上的披风,继续闭目养神。苏晚赶忙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拿炭。添炭的时候,她偷偷瞄了眼谢明源,发现这人睫毛长得离谱,明明生了双好看的眼睛,脾气却这么臭。

等她把炭添好,刚想退回去,就听见谢明源又开口了:“磨墨。”苏晚只好又走到书桌前,拿起墨条在砚台里慢慢磨。

砚台冰凉,磨了一会儿,她的手都冻得没知觉了。正磨着,谢明源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吓得她差点把墨条扔了:“这么慢,是故意偷懒?”

苏晚手一抖,差点把墨条掉进砚台里。谢明源的手又冷又沉,压得她动弹不得。“大、大人,我这手冻僵了,所以......”她话还没说完,谢明源已经松开手,皱着眉头从袖兜里掏出个暖手炉,“拿着。磨不好墨,仔细你的差事。”

苏晚愣了一下,赶紧接过暖手炉。暖炉贴着掌心,总算让冻僵的手指有了知觉。她闷头磨墨,余光瞥见谢明源从书架上抽出本书,翻了没两页又重重合上。“去沏壶茶。”他把书一推,“要龙井,水温不能太烫。”

等苏晚端着茶回来,就看见谢明源正盯着她手腕上的红印子。

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谢明源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这印子哪来的?”苏晚疼得直咧嘴:“我不知道,早上起来就有了......”

谢明源盯着苏晚手腕上的印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说不出话来。三百年了,他找遍了天涯海角,没想到竟然在这个不起眼的小丫鬟身上,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印记。

苏晚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大人,您、您别这样看着我啊,我真不明白这到底咋回事......”

谢明源没理她,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那道印记,动作像是怕碰碎什么宝贝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声音干巴巴地说:“从今天起,你哪也不许去。我让人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就在这儿住着。”

说完,也不管苏晚愿不愿意,转身就叫人去准备。

谢明源瘫在椅子上,盯着铜镜直发愣。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四张截然不同的脸——谢绯夜叼着玫瑰冲他挑眉,谢烬离把玩着桂花糕,谢惊鸿抚琴的手指顿住,而谢烬渊攥紧拳头,声音发颤:“她真的回来了?”

这几个“他”明明都是他自己,却像住在身体里的陌生人。谢绯夜总爱调笑,谢烬离孩子气,谢惊鸿整天只知道弹琴,谢烬渊则阴沉着脸不说话。

可这会儿,镜中五张面孔都透着股罕见的紧张,毕竟三百年前那场变故后,他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别在这儿傻坐着。”谢烬离踹了下镜中的椅子,“当年说要护着她的人是你,现在还愣着干什么?”谢明源揉了把脸,铜镜里的五个人格同时叹了口气,光影一闪,镜面又恢复了平静。

他站起身时腿还有点发软,心里乱糟糟的,既盼着能和她相认,又怕吓到了什么都不记得的苏晚。

苏晚蜷在陌生房间的床上,从白天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关起来了。“这谢明渊怕不是有病吧?”

她小声嘟囔着,越想越委屈。莫名其妙被人盯着手腕上的胎记看,还把自己关起来了,说什么都不让走,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门“吱呀”一声开了。谢明渊板着脸走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面。

“先吃饭。”他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苏晚警惕地往后躲,她小声嘟囔:“能不能不要关我?我又不会跑。”

谢明渊垂眸盯着碗里飘起的热气,喉结轻轻滚动:“我不关你,你得答应三件事。”

他抬眼时眸色深沉,烛火在瞳孔里碎成星子,“第一,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外;第二,我给的玉佩必须贴身戴着;第三——”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以后在说。”

苏晚乖乖的点了点头,只要不关着就好。

“面要凉了。”谢明渊猛地收回手,转身时袍角扫到桌沿,青瓷碗晃了晃,葱花飘在汤面上像片绿云。苏晚端起碗时才发现,碗底卧着两只剥好的茶叶蛋,蛋白上还留着指腹的温度。

“三百年前……”谢明渊声音忽然低下去,指尖在桌下攥成拳,“她也爱吃茶叶蛋,总说蛋白要蘸着酱油吃。”

苏晚咬着蛋白的动作顿住,见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薄薄的霜。

谢明渊说的“三百年前”,难道谢明渊不是凡人?那他到底是什么?和我手上的印记有关吗,唉,想不明白。

苏晚人生第一大信条: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费脑筋。

反正自己就是苏晚,不是认何人。

苏晚想清楚之后,呼噜呼噜扒完最后几口面,眼皮就开始打架。

筷子还攥在手里,脑袋已经一点一点往下栽。谢明渊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摸着她脑袋说:“困了就去睡。”

他把苏晚扶到床上,掖好被角。看着她很快发出轻轻的鼾声,谢明渊坐在床边,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作为修炼千年的狐仙,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三百年前的遗憾,如今终于有机会弥补。

窗外月色如水,谢明渊静静守在床边,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体温。

直到确定苏晚睡得安稳,他才轻轻起身,关好门窗,又在屋子周围布下结界,这才放心地在一旁坐下。

月光照着他温柔的眼神,就像三百年前他们初遇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