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桃木匣的裂痕

桃木匣的烫感顺着指尖爬向心脏时,阮星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响。匣身铜锁早已在灵力冲击下松动,她指尖刚触到锁扣,那枚雕刻着缠枝莲纹的黄铜件便“咔嗒”一声崩裂,飞溅的碎渣在音波平台上弹起细碎火星。匣盖掀开的瞬间,并非预想中星语者祭坛的秘图,而是三样叠放整齐的物事:半块磨得发亮的白玉佩、一张边角蜷曲的合影,以及外婆那支断了弦的酸枝木琵琶。

合影上的潮气混着檀木香气扑面而来,阮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左侧站着的外婆约莫二十岁年纪,梳着双环髻,星语者长袍的袖口绣着完整的北斗七星;而右侧的少年穿着民国校服,胸前校徽上“江”字的金边虽已褪色,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眼底。少年左手握着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形状竟与匣中那半块严丝合缝——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少年后颈露出的星图印记,与自己后颈此刻发烫的纹路完全重叠,连最末端那颗歪斜的“辅星”刻痕都分毫不差。

“江...亦辰?”她无意识念出这个名字时,青鸟突然发出凄厉的鸣叫。记忆深处某个蒙尘的抽屉被猛地拉开:十二岁那年转学而来的插班生,总是独来独往,后颈常年贴着创可贴,被同学嘲笑“像贴了块发霉的膏药”。某次体育课他摔倒时,创可贴脱落的瞬间,她瞥见过那抹熟悉的星图轮廓,当时只当是巧合。而此刻少年在照片里扬起的笑容,与记忆中那个总爱躲在图书馆角落的身影逐渐重合,连耳垂上那颗淡褐色的痣都一模一样。

琵琶的断弦突然震颤起来,发出蜂鸣般的共振。阮星伸手触碰琴弦的刹那,无数画面如碎玻璃扎进脑海:外婆坐在葡萄架下调试琴弦,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银发簪上,折射的光斑在墙上组成祭坛的轮廓;而江亦辰转学那天,校园广播里播放的琵琶曲,正是外婆常弹的《星落引》,只是当时她没听出,乐曲尾声少了最关键的收尾音节——那空缺处,恰好能补上镇魂曲里被略过的那个音符。

玉佩在掌心突然发烫,两半玉块像是有生命般相互吸引,拼合处浮现出一行古篆:“双星同轨,血祭开坛”。阮星突然想起地窖星图最中心的凹槽,形状竟与整枚玉佩完美契合。八岁那年她摸到的星图刻痕,此刻在记忆里清晰成网,那些交错的线条分明是指引玉佩归位的路径。

“原来如此...”为首的面具人突然发出咯咯怪笑,暗紫色音刃在他掌心凝成螺旋状,“老东西当年偷偷藏起半块玉佩,就是怕我们找到江家后人。她以为把血脉引向容器,就能避开双星献祭的宿命?”他向前踏出半步,腐烂的衣袍下露出半截星语者标记,“你后颈的印记是‘承星’,江亦辰的是‘载辰’,合起来才是完整的祭坛钥匙——七月初七的月光,会让你们的血变成打开封印的最好祭品。”

青鸟突然衔住阮星的手腕,将她拽向音波平台边缘。下方翻滚的暗紫色音浪里,无数张痛苦的脸在沉浮,其中一张赫然是江亦辰的母亲——那个三年前在祭坛附近失踪的考古学家。阮星的呼吸骤然停滞,背包里的日记本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某段被藤蔓标本覆盖的文字:“辰星双生,祭则俱灭,离则两伤。唯镇魂曲补全时,方有一线生机。”

桃木匣此时突然剧烈震动,匣底的暗格“啪”地弹开,里面躺着半张被虫蛀的乐谱。残缺的音符与骨笛上的禁忌符号一一对应,恰好能补上镇魂曲缺失的那个音节。阮星望着青鸟尾羽磷粉组成的星轨,突然明白外婆当年故意让她吹错音符的用意——那不是失误,而是在等待两枚玉佩重逢的此刻,让她亲手补全能改写宿命的旋律。

“没时间了!”面具人十指成爪,十二道音刃同时射来。阮星抓起骨笛的瞬间,后颈的星图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与匣中玉佩的白光交相辉映。远处的音骸之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祭坛方向传来隐约的钟鸣——七月初七的月光,已悄然爬上音海的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