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鸟语啁啾,数骑轻马疾驰在通往大理的官道上。
这是沈怀瑾离开临安的第六日,一路西行,追查香门旧事,也是在追查自己身世的谜团。
阳光从稀疏的林叶缝隙洒落,道路两旁柳枝轻垂,苏晚音嘴里嚼着油渣干粮,一边咕哝着:“你说我们这一路行得这样风风火火,要真遇上叛香,真能斗得过?”
“当然不能。”楚言之不紧不慢地答,“所以得靠你们挡刀。”
“你!”苏晚音抬手作势要打,被沈怀瑾一把拦住。
“你们两个一路吵架不累么?”沈怀瑾笑着摇头。
阿旺在最后牵着一头驴,驴驮着几篓干柴与干粮,他小声嘀咕:“你们吵我不怕,但别耽误吃饭啊。”
——
一行人进入皖南山区时,突遇一场急雨,不得不躲入一个破庙中歇脚。庙中供奉的是一尊香神,香案上还残留着未燃尽的檀香。
苏晚音好奇地将香台前的纸卷拾起,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不成文理的诗句。
“这是什么?咒语?”
沈怀瑾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这些是香语。”
“香语?”
“香门内部的暗语,记载着制香配方、布阵方式,还有某些特别的命令。”
楚言之凑上来看,眼神一凛:“这是香门追杀令。”
苏晚音一怔:“谁是目标?”
“没有名字。”沈怀瑾语气沉重,“只有一个代号——‘逐影者’。”
楚言之沉吟道:“这名字……在香门典籍中出现过,是对曾经一位背叛者的称呼。”
“我们要找的叛香者,也许就是这位‘逐影者’。”
——
雨歇后,众人踏入建康府休整。
城中一间香馆,正在举行香艺比赛,主事乃是建康香会名家姚香庐。
为了套消息,沈怀瑾以“香事监察”身份报名参加香艺比赛。
比赛现场,香炉一字排开,参赛者需在半炷香时间内调配出一道“三重香”——先引神,再迷魂,最后摄心。
一名白衣少年看似稚嫩,却以一味极冷的南山雪莲调香,先胜一筹。
苏晚音悄声道:“那少年不简单,香术高明且从容不迫。”
楚言之答:“他不是普通人。”
轮到沈怀瑾,他从袖中取出几味稀有药草,一边调香,一边讲解:“香为引,魂为器,心为网。真正的香,不在于浓烈,而在于意随香走。”
香起一瞬,众人神情恍惚,如入竹林清风,如临山涧飞瀑。
全场哗然。
姚香庐亲自走上前,笑着拱手:“敢问公子名号?”
“在下沈怀瑾,奉命查香案而来。”
姚香庐神色一变:“原来是……监察使。”
他顿了一顿,低声道:“若公子不嫌弃,夜间请来寒舍一叙。”
——
当夜,姚府灯火通明。
沈怀瑾一行人被迎入书阁,姚香庐脸色凝重:“在下斗胆请诸位,是因近日香界传来一则密讯。”
“什么密讯?”
“有人于大理城外重现香门秘术‘香魂锁’,此术已失传十年。”
沈怀瑾神情一震:“香魂锁?那不是香门三禁之一?”
姚香庐点头:“正是。此术可使人神魂俱陷,失忆且听命香主。”
楚言之沉声问:“可知此人身份?”
“只知其自称‘林’,极擅音香,能以香入乐。”
“林……”沈怀瑾低声重复,“大理香使,木归林?”
苏晚音回忆道:“临安外香案卷曾提及,木归林乃西南香教圣子,擅行秘香,其人行踪诡秘。”
沈怀瑾站起身:“若香魂锁现世,背后定非他一人。”
姚香庐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这是香魂锁之阵谱,若真有人布此香,极需三种祭香之引。”
“哪三种?”
“麝胆香、离忧花、女儿香。”
“女儿香……”苏晚音神色微动,“这香只有女子血中提炼而得……”
“若真如此,西南恐怕已有人命丧香下。”
姚香庐叹息:“香之为器,最善迷人。香门之乱,不在技艺,而在人心。”
——
次日清晨,沈怀瑾一行离建康,继续西行。
沿途山道渐陡,云烟缭绕,如入画中。
途经一名村童跌入香涧,众人施救,却闻香雾之中传来诡异低语:“逐影者,西香待你归……”
阿旺吓得魂飞魄散:“谁……谁说话!”
楚言之抿唇:“不是人,是香——这涧水中,曾被香魂锁浸染。”
沈怀瑾低头看那被香水打湿的碎叶,忽然神情一震:“这香味我在临安梦中闻过。”
“梦?”
“对。那日香煞梦中入我梦境,便是此香。”
“香煞也在大理?”
“我无法确定,但此香既然引我梦中,必有人引我入局。”
苏晚音皱眉:“你不怕?”
沈怀瑾淡然一笑:“怕有何用?既然局已开,我只求破局之法。”
——
傍晚,进入大理东郊,烟霞初起。
一队白衣人静静立于山道两侧。
为首者负手而立,面容清俊,气质冷峻,正是那传说中的木归林。
他眼神扫过几人,轻声道:“南来的朋友,路途辛苦。”
“你就是……香使木归林?”
“在下,正是。”
“你知我们为何而来?”
木归林微笑:“知也无用,局已布成,诸位——请。”
沈怀瑾望着那人身后,雾中,隐有香塔虚影若隐若现。
他低语道:“香魂锁……你已布下?”
木归林点头:“锁早在香中,不在阵内。”
“你要困住谁?”
“不是困住你,是唤醒你。”
沈怀瑾面色沉静:“我已入局。”
“你本就在局中。”
香气渐浓,一场血与香的博弈,即将在这香雾缭绕的大理之地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