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的血衬纸碎片在陈砚掌中燃烧,火苗舔舐过的焦痕显出一幅地图:殡仪馆平面图标注着停尸柜编号,角落蜷缩着墨线绘成的襁褓婴儿。他染墨的左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北斗墨痕已蔓延至肩胛,天璇位浮出猩红小字——**血饲未尽**。
图书馆正在吞吃自己的影子。
承重柱的裂缝里钻出沥青色标点符号,像蛆虫啃噬砖石。童谣区书架坍缩成纸浆沼泽,百衲衣残骸沉没处浮起气泡,每个气泡都炸出半句焦糊的婚誓。陈砚撕下烧焦的右袖残布包扎左臂,布帛触及墨痕的刹那,靛蓝纤维突然生长、交织,在断袖处结出星图状的**光痂**。
“裁云衣在重生…”他按住悸动的光痂,“用我的污染为线?”
电梯井深处传来铁链绞动声。
陈砚跃入黑暗的瞬间,右眼墨视界突然切换:电梯厢化作垂直竖棺,四壁渗出光绪年间的墓土腥气。当铁链声骤停时,他正站在殡仪馆的柏树影下。青烟缭绕的焚化炉后,灰楼门牌写着:
**第二殡仪馆档案处**
**闲人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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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褶人刑堂**
档案柜排列成迷宫,每只抽屉标签都是空白。陈砚左臂光痂突然灼烫,墨痕星图投射在空中,光束指向东北角标着“丙-柒”的冰柜。柜门拉开时,寒雾里蜷缩着玄青——不,是裹在血衬纸里的等身人偶,心口插着量书尺。
“叛褶者玄青,刑期未满。”
阴影里走出霜鬓老者,殡仪馆制服下露出靛蓝裁云衣领。他手中铜铃摇响时,冰柜群嗡鸣震颤,无数抽屉自动弹开,露出写满罪状的裹尸布:
**【庚子年沉黄河说书人】
【戊戌年焚戏楼坤伶】**
“每块裹尸布,都是守褶人献祭至亲的契约。”老者指尖拂过玄青人偶的脸,“她本该是陈知墨重孙女的活棺。”
陈砚的左袖无风自动。
光痂迸发的星线刺入人偶胸腔,抽出一段记忆丝絮:童年玄青在图书馆古籍库玩耍,陈知墨的遗像突然淌血泪,相框后滑出半截断齿笔。当她捡起笔的刹那,裁云衣自动裹住她,血衬纸上浮现第一个名字——**周莺娘**。
“捡笔即签契约?”陈砚的星线绞紧人偶。
老者铜铃炸裂:“她本可活!若非你续写死同穴唤醒血饲!”
铃铛碎片在空中化作“奠”字活钉,暴雨般射向陈砚左臂光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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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葬**
陈砚振袖卷起星线屏障。活钉撞上光痂的瞬间,殡仪馆地砖突然软化,无数青紫手臂破土抓向他脚踝——全是《冥婚录》里被活葬的新娘残肢!
“你的墨痕在召唤渊核!”老者嘶吼着撕开自己裁云衣。
他内衬的血布上,周莺娘的名字正被更多新娘姓名覆盖。每增一个名字,老者脸上就多块尸斑,而玄青人偶的血衬纸便薄一分。
陈砚终于看懂守褶人的宿命链:
现任守褶人--血饲维系-->镇压前任献祭的怨灵
怨灵反噬-->消耗继任者生命
继任者-->被迫献祭新血亲
```
左臂光痂突然暴涨。
陈砚以指代笔在虚空疾书,星线从指尖流泻成文:
**“光绪廿三年陈知墨活葬周莺娘于《冥婚录》渊”**
文字烙上老者胸膛的刹那,所有血衬纸上的新娘姓名尖啸沸腾!
“你竟敢…书写守褶原罪!”老者七窍钻出墨虫。
陈砚的星线刺入玄青人偶心口的量书尺。尺身“守褶”古篆崩裂,露出内里刻着的小字:**“妹莺娘泣血兄知墨绝笔”**——这根本不是量具,而是陈知墨的**忏悔碑**!
殡仪馆地底传来巨物苏醒的震动。
当陈砚拔出断尺时,玄青人偶的裹尸布尽碎,露出胸口幽深的渊洞。洞中伸出沥青触须缠住老者,将他拖向地底前,老者突然掷来烧焦的绿豆糕:
“喂给地窖的看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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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残神**
地窖门开时,陈砚怔在原地。
没有怪物,只有个穿褪色戏服的侏儒被铁链锁在祭坛上。他脖颈挂着“洪荒书库管理员”胶牌,脚边堆满童谣绘本。当陈砚递出绿豆糕时,侏儒突然张口——口腔里没有舌头,只有本翻动的微型《三字经》。
“噬稿灵…是人变的?”陈砚的星线探向铁链。
侏儒疯狂摇头,手指蘸着口水在地上写:
**“吾乃说书人残念镇《洪荒》扉页”**
**“守褶饲我以血亲换熵蚀缓刑”**
地窖墙壁渗出真相:
初代守褶人为封印创世神写的《洪荒书》,将千名说书人活祭成“锁”。但血亲怨念滋养了熵蚀,守褶人只得代代献祭新生命喂养说书人锁链,延缓怨念暴动。侏儒脚边的绘本,正是消化怨念的“狗粮”。
玄青人偶胸口的渊洞传来吸力。
陈砚在坠入洞前的最后一瞥,看见侏儒撕开戏服——他干瘪的胸腔里,镶着半片散发星辉的**创世神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