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鸢指尖的金银光芒渐渐熄灭，病榻上的少女停止了抽搐。这是三天来她治愈的第十七例灵潮感染者，额头上的天陨印记因为过度使用而隐隐作痛。
“她暂时稳定了。“洛清鸢轻抚少女枯黄的发丝，那里面还残留着灵潮带来的淡蓝色荧光，“但灵核里的污染没有根除，随时可能复发。“
“圣女大人，东城又送来三个感染者！“苏砚急匆匆闯入医疗室，长袍上沾着可疑的紫色黏液，“其中一个已经开始结晶化了！“
洛清鸢立刻起身，却在站直的瞬间眼前一黑。她扶住墙壁，感到一阵眩晕——天陨印记正在发烫，这是能量透支的征兆。自从双生子消失后的这一个月来，龙武大陆各地陆续出现灵潮喷发点，未经转化的灵气如同脱缰野马，将接触者变成各种扭曲的形态。
平衡之殿外，临时搭建的医疗区挤满了呻吟的伤患。洛清鸢穿过人群，看到最新送来的病例被铁链束缚在石床上。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右臂已经完全结晶化，淡紫色的晶簇从指尖蔓延到肩膀，还在向胸口爬行。
“让开！都让开！“
一声厉喝从殿外传来。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路，身着银白铠甲的光明骑士团长莫北宸大步走来，怀中抱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少女。洛清鸢瞳孔微缩——那少女眼中跳动着熟悉的紫光，正是三天前她亲手治愈的第一个病例。
“你的治愈根本无效！“莫北宸将妹妹轻放在石床上，转身怒视洛清鸢，“小璃今早突然发作，差点杀了两个侍女！“他猛地扯开少女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诡异的黑色纹路，“而且多了这个！“
洛清鸢凑近查看，天陨印记突然剧烈灼痛。那不是普通感染，而是一个精巧的符文——心形轮廓中缠绕着锁链图案。她曾在守秘人老者的权杖上见过类似纹样。
“这是'心种'...“洛清鸢声音发紧，“有人在她治愈后动了手脚。“
话音刚落，医疗区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先前被治愈的十七个患者同时抽搐起来，每个人裸露的皮肤上都浮现出黑色心种标记！最可怕的是第一个被送来的结晶少年，他猛地挣断铁链，晶化的手臂如利剑刺向最近的医者！
“小心！“
洛清鸢本能地张开双臂，金银交织的能量场瞬间展开。结晶手臂刺在光幕上，溅起一串火花。但更令她心惊的是，其余被心种控制的患者正以诡异的协调性包围过来，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是守秘人！“她大喊，“他们在通过心种远程操控！莫团长，保护未感染者撤离！“
莫北宸长剑出鞘，剑锋亮起刺目白光——这是原晨光教廷传承的破邪斩，专门克制黑暗能量。但当他砍向一个被控患者时，剑刃却在接触前硬生生偏开。
“那是我妹妹的侍女！“他怒吼解释。
洛清鸢咬牙加大能量输出。天陨印记滚烫如烙铁，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某种频率干扰——就像有人拨动了无形的琴弦，而她体内的能量被迫随之共振。这是守秘人的“心链“秘术，专门针对能量操控者设计的陷阱！
“苏砚！“她艰难维持着护盾，“还记得...深渊祭坛的...反相位咒文吗？“
年轻的祭司立刻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把月光石粉末撒向空中，开始吟诵拗口的古语。随着咒文进行，空气中浮现出淡蓝色波纹，与无形的心链频率相互抵消。
压力稍减，洛清鸢立刻变换手印。天陨印记银光大盛，她双手按地，一道金银交织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所有被心种控制的患者如遭雷击，齐齐倒地昏迷，但那些黑色纹路也随之隐去。
医疗区内一片狼藉。莫北宸单膝跪在妹妹床边，剑尖垂地：“解释。“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洛清鸢擦去额角血迹，天陨印记的灼痛让她说话都困难：“守秘人在治愈者体内埋下心种...等积累到一定数量...就能组成控制网络...“
“所以你明知有风险，还继续你的'救赎大业'？“莫北宸猛地起身，剑尖直指洛清鸢，“你和小璃被选为圣女候选时我就警告过，盲目追求力量终将——“
“什么？“洛清鸢愣住，“我和她...曾是同期？“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十年前教廷选拔，两个少女在最终试炼中相遇...暴雨中的拥抱...约定无论谁当选都要保护对方...这些记忆被刻意模糊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莫北宸的表情同样震惊：“你不记得了？小璃至今保留着你给她的晨星吊坠！“他一把扯开妹妹的衣领，露出那个小小的银坠，“当年你落选后被派往深渊前哨，第二天就传来你'殉职'的消息！“
洛清鸢头痛欲裂。这些记忆与她所知完全不同——她记得自己一路胜出当选圣女，从未有过什么竞争者...除非...
“记忆篡改...“她突然明白了守秘人另一个可怕的能力，“他们改写了我的过去！“
莫北宸的剑尖微微颤抖：“证明给我看。“
洛清鸢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自己额头。天陨印记金光大盛，她强忍剧痛，从记忆深处抽出一缕被污染的黑色能量，在掌心凝聚成实体的记忆碎片。
“自己看吧。“她将碎片抛给莫北宸。
碎片接触他皮肤的刹那，一幕幕真实画面直接投射在空气中：两个少女在试炼场相视而笑；黑袍老者暗中对洛清鸢施展某种秘术；她被送往深渊时迷茫的眼神...
莫北宸的剑当啷落地。他看向洛清鸢的眼神彻底变了：“他们把你变成了活体祭品...从十年前就开始布局...“
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床上的莫小璃突然睁开眼睛——清澈的紫眸，没有一丝被控制的迹象。她虚弱地伸出手：“鸢姐姐...真的...是你？“
洛清鸢握住那只手，突然感到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她猛地掀开莫小璃的衣袖，只见少女手臂内侧刻满了微型符文，组成一个精巧的锁链图案。
“不...这不是普通心种...“洛清鸢声音发抖，“这是'容器标记'！守秘人在培育人工双生子替代品！“
医疗室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守卫的惨叫。一个阴冷的声音通过扩音术传遍整个平衡之殿：“感谢你为我们筛选合适的载体，天陨之子。现在请交出莫家女孩，否则下一批心种引爆点将在城内各处爆发。“
“是守秘人残党！“苏砚脸色惨白，“他们怎么突破外围结界的？“
莫北宸重新拾起长剑：“因为我带来的护卫队里混入了他们的人。“他脸上写满自责，“我太急于找你要说法，没仔细筛查...“
洛清鸢的天陨印记突然转为刺目的银白色。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沌能量席卷全身，她的视野瞬间分裂——左眼看到的是现实世界，右眼却看到无数无形的心链网络笼罩全城，每条锁链都通向城外某处。
“我看到了...“她喃喃道，“他们在西山古堡！控制中枢在那里！“
莫小璃突然抓紧她的手：“鸢姐姐...我脑子里有声音...说五大强者当年囚禁双生子是为了...阻止门那边的什么东西过来...“
又一声爆炸撼动殿堂，这次更近了。洛清鸢做出决定：“莫团长，带你妹妹从密道走。苏砚，启动全殿防御阵法。“
“那你呢？“两人异口同声。
洛清鸢额头的印记已经变成金银各半的奇异色彩：“我去会会这些藏头露尾的历史篡改者。“
她双手交叠胸前，天陨印记爆发出璀璨光芒。当光芒散去时，洛清鸢的身影已经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这是她新领悟的空间跳跃能力，代价是天陨印记又向纯金色转变了一分。
西山古堡的密室内，十二名灰袍守秘人围坐在环形装置前，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截锁链碎片。装置中央悬浮着莫小璃的立体投影，无数光线正通过心链网络向她汇聚。
“再有三小时，第一个替代容器就能完成。“首席守秘人——那个曾在深渊出现的老者——满意地捋着胡须，“虽然不如原版双生子，但足以维持基础封印。“
“大人，天陨之子会不会...“
老者冷笑：“她越使用能力，就越接近成为完美容器。到时候...“他突然住口，惊愕地看向密室角落。
空气中金银光点汇聚，逐渐凝成洛清鸢的身影。但此刻的她与平日大不相同——左眼金光璀璨，右眼银辉流转，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双色能量风暴。
“说下去啊。“洛清鸢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我越使用能力会怎样？“
老者迅速恢复镇定，锁链权杖重重顿地：“正好省去我们抓捕的麻烦！启动心链共振！“
十二名守秘人同时割破手掌，鲜血渗入锁链碎片。熟悉的干扰频率再次出现，但这次洛清鸢只是轻轻抬手，金银能量在身前形成一道镜面，将共振波原路反弹！
惨叫声中，七名守秘人当场爆体而亡。老者踉跄后退，权杖顶端的心链水晶出现裂痕：“不可能！除非你体内已经...“
“已经开始向容器转化？“洛清鸢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在石地上留下燃烧的脚印，“多亏你们逼我不断透支能力。“
她突然加速，瞬间出现在老者面前，金银双色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胸膛：“告诉我，'门那边的什么东西'指什么？五大强者真正在恐惧什么？“
老者嘴角溢血，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很快就会...亲眼见到了...“他的身体突然膨胀，“毕竟...心链网络...也是很好的...传送通道...“
洛清鸢猛地抽手后退，但已经晚了。老者的尸体爆炸开来，却不是血肉横飞，而是化作一团黑雾钻入她的天陨印记！剧痛中，一连串陌生画面强行涌入脑海：
——星空深处裂开的巨大缝隙；
——无数触须状阴影从缝隙中探出；
——五大强者跪在双生子面前乞求帮助；
——曦和暝自愿被封印时含泪的微笑...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段画面：天陨核心根本不是灾祸之源，而是一把“锁“，锁住两个位面之间的“门“。双生子作为守门人，十万年来一直在转化试图穿过门的异界能量——这才是噬灵瘴气的真正来源！
“啊！“洛清鸢跪倒在地，天陨印记烫得像是要烧穿颅骨。当剧痛稍减时，她发现密室还活着的守秘人都已经自绝身亡，而自己印记的金色部分又扩大了一圈。
远处，平衡之殿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紫光。洛清鸢心头一紧——那是心种被全面激活的标志！她强忍不适再次发动空间跳跃，却在传送过程中感到一阵异常的阻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能量。
当她在平衡之殿主厅重新凝聚身形时，眼前的景象令她血液凝固：莫北宸重伤倒地，苏砚被水晶禁锢，而莫小璃漂浮在半空中，周身缠绕着实质化的锁链能量。更可怕的是，少女身后隐约浮现着一扇正在缓缓打开的虚空之门！
“住手！“洛清鸢冲向仪式中心，“你会打开位面通道！“
莫小璃转过头，眼神却完全陌生：“不，天陨之子...我们是在完成十万年前未竟的仪式。“她的声音变成了多重混响，“五大强者犯下的错误，将由我们修正。“
洛清鸢突然明白了一切——守秘人根本不在乎什么替代容器，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重新打开位面通道！莫小璃只是一个媒介，用来召唤...
“门那边的存在。“莫小璃——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东西——微笑着张开双臂，“来吧，最后的守门人，见见你真正要对抗的命运。“
虚空之门又打开了一分，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息从缝隙中渗出。洛清鸢的天陨印记疯狂闪烁，在金色与银色之间急速切换。她知道自己面临一个几乎不可能的选择：
强行关闭通道会杀死莫小璃；
放任不管则可能导致异界入侵；
而最危险的第三个选择是——像当年的双生子那样，自己成为新的“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