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裁缝铺的旁边,开着一个修理铺,修自行车、摩托车、四轮车,里面有一个学徒叫三喜。人长得魁梧、结实,笑起来憨憨的。他从第一眼看见凤霞就喜欢上了她,他总是追逐着凤霞的身影。只要他们铺子里没有活,他就会到我们裁缝铺里来坐着聊天,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凑近凤霞,看着她,跟她聊天。
“三喜一看就是个好孩子。他以后保准是个会疼人、知冷知热的好丈夫。他不像某些男的,大男子主义,好像他们是全世界似的。凤霞,你要是找了他肯定幸福。”师傅以过来人的经验说出了她的看法。
我默默地看着凤霞,心底里真希望她能听进去师傅的劝说,从而喜欢上三喜。可是凤霞笑着不语。我当然也知道,我的希望是何等地渺茫、何等地不切实际,对于满眼里只有东东的凤霞来说,她的心里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
三喜追逐着凤霞。但是他只是示好,并没有跟凤霞表白他的意思,因此凤霞也不好突兀地拒绝。凤霞也并不讨厌三喜,只是她眼里只有东东。
这天东东出现在了裁缝铺里。他说他来这里办点事,顺道过来看看。凤霞激动地迎着他,跟他聊天,他看了看在一旁默默地干活的我。我们没有说话。待了一会儿,他就走了。凤霞将他送了出去,我一直干着我的活,没有起身送他。
“花丫子,他竟然来这里看我了,不,看我们了。真是太开心了。”凤霞掩饰不住她的开心。
“你怎么不跟他说话,也不送送他。真是的,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不说话?非得我在中间维系着?”凤霞说。她看着默默不语干活的我,撇了撇嘴,表示着她的无奈。
正在干活的三喜听到凤霞的说话声,抬头看到了凤霞和东东的身影。他看着凤霞喜形于色的样子,不自觉地警觉起来。从这天起,三喜到裁缝铺来的次数更频繁了,他一个劲儿地在凤霞面前献着殷勤,讨好着凤霞,希望凤霞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并且接受他。
东东再来的时候,三喜正围着凤霞跟她聊天。凤霞看见东东过来,急忙抛开了三喜,迎向东东。东东冲三喜笑笑,三喜也回笑着。
“三喜,你快干你的活去吧。你师傅叫你了。”凤霞想要支开三喜。
“没关系,你们聊吧,我找花丫子有点事。”东东说。并且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话让凤霞愣在了那里。她用紧张、疑惑的眼神看看东东,又看看我。
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出去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你怎么回事,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凤霞与我没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理我,拒我于千里之外?”他说。
“怎么可能没关系,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我和凤霞情同姐妹,我不会置凤霞的感受于不顾,义无反顾地选择和你在一起。那样的话,我们和凤霞怎么来往。从此形同陌路吗?”我说。
他看着我,没有说活。
“我希望我们永远是姐妹,而不会变成敌人。”我补充道。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永远将对方置于局外人的位置?”他说。
“我不知道。最好你能选择和凤霞在一起,我不会介意,那样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最好的伙伴。”我说。
“你不介意?”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显然他认为我的说法是何等的幼稚。
“你将我当作什么?一个没有感情的物品吗?可以随意让给别人的物品吗?我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是我自己来决定,而要由你来决定。我的感情是你能够决定得了的吗?”他很生气,但还是很克制,尽量地保持着平静,但是语气中却压制不住那种愤怒。
“我也不想左右你的决定。我也想如果凤霞没有喜欢上你,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那多好。可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凤霞喜欢你,所以我不能选择和你在一起。”
“她喜欢我是她的事,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呀。与她有什么关系?”他很无奈。
“原本没关系,可是是姐妹就有关系了。”我坚持道。
从那次他将我拉向他的怀里以后,我们再没有接触过,我一直躲着他。这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地、开诚布公地谈论这件事情。我们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我坚持着我的主张。他极力地想说服我,可是办不到。我们不欢而散。他走了。
我回去以后,凤霞紧张地看着我,“东东呢?他走了?他找你什么事?你们俩个不是不说话吗?”她冲着我连珠炮似地发问着。
“他走了。他找我问三喜和你什么关系,看着你们关系好像不一般。”我说。
“这事呀,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他找你干啥呢。”凤霞听我这样说,彻底放松了刚才紧张的情绪。
“哎,你俩不是不说话吗?”凤霞用好奇的神情看着我。
“你不是都说了吗,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不说话?”我答道。
“花丫子,以后我和东东在一起了,我们就还在村里住着。你也找一个附近的对象,别找得太远了,那样我们还能经常见面,要不我会想你的。”凤霞凑近我,天真地说。
“好。”看着跟我凑得很近,脸几乎碰着我的脸的凤霞,我答应着。
凤霞越是天真烂漫,我的心就揪得越紧、因而越疼。如果她招人烦一点,惹我讨厌一点,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么难。看着可爱的她,我无法选择我的幸福。我不想让她受伤害,我也不想伤害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
姐妹情和恋情,我选择了姐妹情。
“俩人别光顾着聊天了,快干活吧。”师傅说。
我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干起活来。我双脚蹬着缝纫机,缝纫机机针起起落落,一下一下地扎着,一针一针地扎进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