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元大概想象出了一个属于自己兄长的模样。
那人本性正直,行为跳脱,有才华,又身怀秘密。
这很好,他没有父母常说的那般完美无瑕,却仿佛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般。
“多谢,江先生。”
魏高元深深拱手,若非江然,他或许一生都没机会知道自己兄长真实的模样:“那……事不宜迟,或许我兄长的死因,正与他离家前留下的那封书信有关。”
“不如,我这就带您去魏家,见我祖父与母亲一面吧,对于兄长的徒弟,他们肯定也十分想见。”
“也好。”江然点了点头,今日他授课已毕,也并无其他事情要处理,顺势去魏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然撤去隔绝内外的剑气,与魏高元并肩走出学堂,外围还没散去的几名修士,俱是一愣,不知为何,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变得十分融洽。
“江兄弟!”卫虹立刻飞来,他本想直接开口邀战,却敏锐的注意到了魏高元眼角的泪痕,一句“咱们这就去打两场”好悬没脱口而出,最后强行扭转话锋:“若有闲暇,可来西城防军营帐寻我,关于一力破法剑的用法,若有合适指教,定有重礼相赠!”
魏高元对着卫虹一拱手:“卫统领。”这是出于礼节。
卫虹看着魏高元,眼睛一提溜,随后十分和蔼,像是一个合格的长辈那般:“是魏二公子啊,来,这本《淬体华身诀》拿着,我武者时期练过,对你修行大有好处。”
见面就送!
看着魏高元那局促的模样,江然倒不禁失笑,推回卫虹递来的功法:“堂堂魏家,还能缺了他修行功法不成?卫统领,莫要急躁,三日后,你来此寻我,我陪你打上几场便是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江兄弟,咱们这就定下了!”卫虹顿时喜笑颜开:“到时候去擂台,报酬定少不了你的!”
江然与魏高元走出文仙学堂。
“江先生,您还认识卫统领啊。”
“呵呵,刚入城就被他堵了,火山城怕是没几个不认识他的。”江然无奈,不过走在路上,他也敏锐的感受到了某些不同。
至少,腰间挂着的授课令,让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止住了步伐,文仙学堂先生的身份,让不少战斗狂望而却步,对此,江然倒也满意,这样一来,倒是给自己免了不少争端。
一路上,二人时而轻笑,时而感慨,聊了许多关于魏无才之事,虽魏高元还没从得知兄长死讯的悲伤中走出,但江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冲淡了他不少的愁绪。
魏高元隐隐有种感觉:江然才是那个被魏无才之死影响最深的人,虽然表现的并没有几分悲伤,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都被彻底的改变了。
与这样的人畅谈自己已经死去的亲人……这感受很难形容。
“到了……”魏家也是大门大院,家丁数十。
魏高元犹豫片刻,先将江然引入客房之中,为他泡了杯茶等待,随后只身去寻找自己的长辈,通知他们魏无才死讯,以及江然来访一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魏高元终于归来,他的眼眶,明显又红了一圈,进门先对江然告罪,随后邀请他去魏家主堂一叙。
“母亲与祖母悲伤过度,不便见您,以后自会登门拜访,江先生见谅。”
其内有三人早就等待着,坐在主位的,是一名留着胡须,面露哀色的老人,身负练气修为,显然便是魏家上任家主,如今主事的魏高元祖父,魏登途。
而旁边,则坐着一名眼中带着傲慢,富商模样的男人,身旁则有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高壮胖子,其腰围足有一米五左右,这二人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显然是对父子。
“你就是……无才的徒儿?”魏登途眼露感慨:“如高元所说,果然是位修真者,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不仅如此,还是文仙学堂的先生,看来无才侄儿离家之后,确有自己的几分机缘啊。”那富商的笑声,倒是带着刻薄。
在他眼里,魏无才再怎么成功,他的徒儿再怎么厉害,都掩盖不了他为了一己私欲离家出走,让魏家沦为笑柄的罪行!
“魏贵,闭嘴。”魏登途冷冷的瞥了富商一眼,随后看向江然:“请坐吧。”
落座后,江然便听魏登途长叹一声:“离家十七年,没想到回来的,却是带着他死讯的徒儿,当真世事难料……听高元说,你在追查无才的死因?”
“是,或许与他昔日离家出走的原因有关,他从未亲口跟我言说过这些事情。”江然看向魏贵,意有所指,淡淡道:“魏无才离家之后,绝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自由畅快。”
“怎么说话的?”魏贵茶杯往桌子上一拍,发出响声:“魏无才见了我,都要称一声叔叔,磕一个响头,你一个小辈,就算是修真者又如何?若是代他来认祖归宗的,最好放客气点!”
魏贵儿子也是点头:“我与魏无才平辈,你叫我一声师叔都不多,怎么还指着桑树骂坏人呢?”
“是指桑骂槐……”魏高元无奈,他知晓自己这族兄与叔叔的本性,刚想为江然说话,却看到主座上的魏登途,浑身气息猛然爆发!
轰!一道无形飓风吹过,刮得在场没修为的二人身形都是不稳!魏贵父子骇然,看向魏登途,却看后者冷冷道:“闭嘴,出去!”
“……嘁!”魏贵表情很不好看,带着自己儿子走出主堂。
死老头,又偏心魏仕这一脉!
魏贵恶狠狠的想到:在魏登途眼里,自己这一脉从商就是没有出息,只有考取功名才是他的好子孙!也正因此,一个离家出走的小辈的徒弟,都能对他不敬!
老不死的东西!自己迟早……
做出一番成就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哼!
主堂内。
魏登途叹了口气:“江然,你……莫要见怪,在大多数族人眼中,魏无才是家族之耻。”
江然倒是毫不在意:“大多数?也就是说,他当初离家出走,的确有所隐情?”
“是逼不得已。”魏登途摇了摇头,从怀中抽出一张早就备好的发黄家书,用灵气托着,递给江然。
魏高元愣住,自己的兄长,是逼不得已才离家出走?这事儿连他都是第一次知道!
“知晓真相的,只有寥寥几人,我,魏仕,彩儿……也就是魏无才之母。”
“高元跟我们说过了,你是真心为魏无才着想的,但……看完这封家书,最好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牵扯的人物,绝非你我能够染指的。”
“魏无才共留下两封家书,一个是这封,一个在张家的小张茹手里,不知他说了什么,我们这般辱没张家,张茹还是坚定的为我们说话……”
魏登途叹道:“是我们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那家书很简单,笔迹稚嫩却坚定,只有三四行字。
“爹,娘,那司命道人说的全是真的,若我不跟她走,她有能力让所有人彻底消失。”
“按她所言,我的使命早已注定,此行虽不至于丧命,但也大抵无法再与二老相见了。”
“别来找我,就当从未有我这个儿子吧,孩儿不孝,没法为爹娘养老。”
“不过爹你是修真者,寿元三百往上,说不准活的比孩儿还久呢,照顾好娘。”
“不孝子,魏无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