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沧山之玉

耳边传来低沉的咆哮声,乔衍背靠着一颗粗壮的树,握紧手中匕首,屏住呼吸,努力支撑住这具摇摇欲坠的身体。

突然,一头灰狼猛地冲过来,乔衍侧身堪堪躲开,另一头狼又从右边飞扑过来,乔衍反手将匕首刺入它的眼睛里,鲜血飞溅,狼群更加躁动不安。

小腿肚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乔衍倒抽一口凉气,她拔出匕首,一刀捅进狼的脖子,但不够,远处狼群蜂拥而至……

星火逐渐靠近,乔衍闭上眼睛,心中充满绝望,她苦笑一声,“抱歉林禾,看来,没法给你报仇了……”

正当她绝望之时,远处一声虎啸,穿透层层山谷,漫过重重雨幕,撕裂这寂静的雨夜。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

宛如在平静水面上投下巨石,瞬间激起惊涛骇浪,虎啸余音如同一圈圈荡开的涟漪,震人心神。

乔衍心中疑惑,狼群还不够,还要加上老虎?只怕她这小身板,还不够塞牙缝的。

肃杀之气渐近,狼群警惕起来,一阵骚动后缓慢后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暗夜之下,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它体型硕大,肌肉在金黄色的皮毛下起伏,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邃而锐利,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透出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这头老虎比乔衍见过的所有虎都要更大,更加健壮。狼群一哄而散,再没有前进一步的勇气。

乔衍却突然放松下来。她不准备跑了,她清楚地认识到假如这头老虎有意攻击,这具身体根本就逃不掉。

她干脆坐下来,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巨大的爪子停在她面前,她似乎都嗅到了血腥之气。

那双幽绿色的瞳仁深深地看着她,随后低下头——

乔衍绝望地闭上眼睛。

腿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乔衍有些懵了。她睁开眼,看见一颗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的腿上。

“?这是在?”乔衍有种怀疑世界的感觉。

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摸了一把虎头,软软的、毛茸茸的……

乔衍懂了,这一定是临死前的幻想吗?

“罢了……”乔衍抱着虎头,“就当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晕过去之前,一阵风声夹杂着衣料窸窣声闯入耳膜,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名字,

“沧山君。”

沧山君?沧山君是谁?乔衍迷迷糊糊地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乔衍晕了过去,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场景不断变换,仿佛隔开几个世纪。

一会儿是她在孤儿院时的生活,因为自小能看到奇异的事物,被其他小朋友排挤,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哭泣。

一会儿又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地方。碧落苍山,残阳似血,生灵涂炭,陌生中又带着一丝熟悉。巨兽苟延残喘,一抹雪青色身影降世,挡下汹涌而至的天雷……

转眼间又变成了她长大后,最后一次任务时,她和敌人同归于尽,葬身火海的场景……

夜色深深。

幽暗的树林里,篝火闪烁,一名男子端坐在火堆前。他背负一把长剑,一身蓝衣,正闭着眼盘腿打坐。

偶有火星“噼啪”作响,他却丝毫不受影响,眼睑也未曾动一分。

篝火边躺着个女孩,额头浸出冷汗,面容似在痛苦挣扎。一名年轻女子和白衣少年守在旁边,女子身着茜色长裙,正和她身前的橘色虎纹狸奴面面相觑。

乔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秀美的容颜。容色温婉,笑意如山涧清泉,春阳映照,恬静柔和,带着一丝亲切的暖意。

乔衍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美丽的面庞,一时有些呆滞。

“师尊,她醒了。”女子低声禀告,火堆旁的男人点了点头,并未睁眼。

师尊?

乔衍闻声转头,看见了火堆旁的男人。

男人仍然盘腿打坐,身形笔直。火光映在他脸上,为他清冷眉目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银白长发被玉冠束起,在月色下光华流转,宛如误入尘世的谪仙,纤尘不染。

乔衍在心中暗暗想道,这样的样貌气度,绝非凡人。

乔衍坐起身,身体里似乎充盈着一股奇异的力量,不再是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磅礴真气正在治愈她的陈年旧伤,整个身体就像泡在暖流里。

她抬了抬手,除了伤疤还在,身体几乎已没有不适。

茜衣女子看出她的疑惑,适时提醒,“姑娘,是我们师尊救了你。”

女子轻声解释:“师尊练功时比较认真……姑娘稍等片刻。”

“我等路过此地,若不是师尊出手,只怕你早已葬身虎腹。”

说罢,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惋惜道:“那老虎身形不凡,灵气逼人,即使不做灵兽,骨头也可炼一件好兵器……只可惜被那畜牲跑了……”

虎纹猫朝她呲牙,凶狠地“喵呜”了一声,叫声似乎暗含警告。

但它的样子毫无威慑力,最多把众人萌翻,让大家失去战斗力。

茜衣女子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道:“但这只狸奴也不似凡物。今夜一直守在姑娘身旁,想来和你很是投缘。”

那猫傲娇地甩了甩头,眼里有些不屑。乔衍摸了摸它的背,忽然兴起地问道:“能做兵器吗?”

狸猫身体一僵,转过头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正当此时,火星又发出一声“噼啪”声,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乔衍站起身,弯腰向他行了一礼,言辞恳切:“乔衍多谢道长相救。”

男人抬眼看她,目光莫测。

他的眼睛像深秋的湖水,淬染寒意,目光淡然,仿佛能穿透一切。

深深地看了她半晌,男人忽地开口,“玉屏山隐雾宗,凌渊。”声线清冷,没什么感情。

茜衣女子和白衣少年皆拱手道:

“隐雾宗,云镜。”

“隐雾宗,云清。”

乔衍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等,她刚刚从一个崇尚科学的社会里,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

但她在现代时也从小便能看到一些不寻常的现象,在孤儿院时别的小孩都嫌她古怪,不愿意和她玩,因此她性子有些孤僻。

不知这是不是“灵玑”找上她的原因。

如今……这算是专业对口了?

乔衍正思索着,凌渊忽地倾身过来,指尖探向她眉心,轻轻一点,灵气传遍全身。

指尖微凉,乔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闪躲,凌渊却已收回手,表情与方才无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寒潭似的眸子凝视着她,薄唇轻启,“姑娘,可愿入我隐雾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