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腔炎病案和“气化”思想的诞生

这个患者叫尚某，我记得非常清楚，她的儿子在爬楼梯边儿的时候摔了下来，那男孩当时也就八九岁，她还有一个女孩。孩子摔了后赶紧上宣武医院，是脑出血，没救回来，这儿子就这么没了！这个患者上环了，后来就赶紧取环，那时候允许生二胎，结果取环的时候就急性感染了，在我这治。

开始我治得挺好的，用的八正散的底儿，白细胞总数我从两万二（即WBC 2.2×109/L）降到一万八（即WBC 1.8×109/L），降到一万二（即WBC 1.2×109/L）的时候数值就不再动了，一直维持在一万二，就不再下降了。我怎么治，这白细胞计数也是一万二。后来人家不找我看了。我那时候才30多岁，她不找我，就找郗霈龄郗老。她找郗老去开药，开的都是官桂、荔枝核、橘核等这类除湿、温经、散寒的药。这事都50年了，我记得非常清楚。肿瘤科有个曹大夫，那曹大夫拿来这方让我抄，我一看炎症、白细胞计数一万二，我不敢抄，可是我也不敢不抄。我抄完了在方子旁边备注了下“抄郗老方”。

结果没想到这个患者白细胞计数降下来了，并且后来很快就怀孕了。这个结果对我震动很大，对我治疗炎症的思路启发非常大。完全拿着化验单中白细胞数量的观念来对待中医认证，这是错误的，死板的。这个患者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

我从那以后真是受教育，治疗慢性盆腔炎我加入自己的思路——实际上不是我的思路，是郗老的思路，人家是气化。老爷子没说气化，人家是温经散寒的，我理解成气化。所以在那以后我治疗慢性盆腔炎，对于那些病程久的、输卵管纤维化、呈僵直状态的患者，我走气化这条路。但是我不用荔枝核、橘核和肉桂，我还是不敢，我用桂枝。用桂枝2～3g，配其他的药物。有的时候，我走气化加一点巴戟天，用3g，或者加点蛇床子，我这实际上不是温阳，是走气化。

那天给她们讲课的时候，说过桂枝是走四肢的，可我为什么拿它来走气化呢？我觉得它稳。它有两个功能：一个是走动，走而不守，它是走四肢的药；另外一个，五苓散里面桂枝就有气化的功效，《伤寒论》里讲到五苓散，它里面的桂枝具有温动的特点，我理解桂枝的温动就是一种气化的作用，可以帮助膀胱恢复气化功能，这样尿就能排出来，“气化则能出焉”，就是气化才能使尿排出来。这又引出了上回给她们讲过的那个病例。

起码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某妇产医院有个产后尿闭的患者，是癃闭，尿不出来，患者是有尿，不是无尿。那时候带着许昕去会诊，我就用中医讲的提壶揭盖法，我加上气化的方法——大量的沙参加上桂枝。一剂药吃完，第二天尿就下来了。可是治疗那三天无尿的急性肾衰竭的，就不能用桂枝。因为没有东西，你怎么气化？就像这堆土在这，给一锹，从底下掏一下，不就松了嘛？所以在用药的时候，同样是尿闭，同样是产后，或者是同样的炎症，思路却不同。假如说是湿盛，或者是炎症还很重，舌质是红的时候，怎么气化？（学生答：舌质红？那用沙参。）沙参是不行的，它没有气化功能。浙贝有动的特点，贝母是化痰的，“化”的本身就是“气化”的意思。所以说有的时候我加点浙贝，我不是用它来化痰，我是取其动性，通过气化把湿邪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