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命名重源千年稳

神农所选的本草来源于大自然中植物、动物与矿物,这些基原,它有哪些特色?特殊的形态,如卷柏、人参、牛膝、白头翁、鸢尾、虎掌、鸡头实、厚朴等;特殊的颜色,如丹参、茜根、地黄、大黄、赤箭(彩图8)、紫草等;特殊的气味,如辛夷、细辛、苦瓠、龙胆、黄连、五味子、败酱草、甘草、腐婢等;特定的生态,如石韦、石觓、车前子、蛇床子、地肤子、络石、水萍、海藻等;与季节节律相关,如款冬、积雪草、半夏、夏枯草、女贞实等;与附、寄生的宿主有关,如桑上寄生、菟丝子、桑螵蛸、松萝等;与特定的生长节律相关,如茵陈蒿(彩图9)、黄耆等;与特有的禀性相关,如萤火、羊蹄、大戟、狼毒、巴戟天、猪苓、茯苓、滑石、石膏、磁石、石钟乳、龙骨、牡蛎、水蛭、龟甲、鳖甲、麝香、牛黄、鹿茸、白僵蚕、石龙子、蛇蜕、石蜜、露蜂房等。

神农应用了这些来源于基原的、特征显明的名称,经过几千年传承,仍然一看即明。这些名称是这些本草使用的唯一正名,保证了本草几千年的正确传承,只有“名正才能言顺”,名称起得好,也是为本草增添光彩!

下面让我们来欣赏一下这些有特色的本草名称。

(一)形态独特易记忆

1.卷柏

是一种蕨类植物,一般生长在裸露的岩石上,枝、叶像柏科的侧柏之枝、叶。裸露的岩石在阳光的暴晒之下,卷柏容易失水。它有一个最特殊的习性,失水后,四散的枝叶拳卷起来,神农将这种本草命名为“卷柏”(彩图10)。当它再度获得水分,枝叶又张开,鲜绿如初。民间有一名“九死还魂草”,神农还给它一个“一名”——万岁。这样一味“死而复生”之本草可以治疗女子阴中寒热病、癥瘕血闭,使其再度恢复生育能力。

2.人参与五加皮

这是两种五加科的本草,它们的叶子是掌状复叶,人参地上一茎,轮生3~5枚掌状复叶,中间突出一花枝,果实红色似粒粒红珍珠,这种形态特征在自然界已是绝无仅有的类别,更奇的是地下有似人形的根,头、颈、身、手、足往往齐备,可以生长多年。药用根,“补五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这样特殊的植物,独特的功效,再加上神农给它起了“人参”(彩图11)这样的好名称,怎么不会传承久远呢?!五加科植物五加的叶也是掌状复叶,小叶五枚,灌木,精华物质藏于根皮之中,神农命名五加皮(彩图12),既有基原五加,又有药用部位根皮,并且枝条上多刺。五加皮与人参同科,自然也具有益气之功,因是木本有刺,还“主心腹疝气腹痛”“疗躄、小儿不能行,疽疮、阴蚀”,是一味攻补兼备的本草。后来虽有“香五加”(又称北五加)冒充,但人们多能识别,不被蒙混。记住了人参,再看到五加皮,同样是神农命名的很有特色的名称。

3.奇特的地下器官

在特有形态的命名中,有一部分特色集中在地下器官,如百合、贝母、鬼臼、虎掌、乌头、附子、茅根等。

百合(彩图13)与贝母(彩图14):

均为百合科植物,它们地下药用部位为鳞茎之中肉质的鳞叶和鳞芽。百合的鳞茎上鳞叶多层,层层相抱,被命之“百合”,可以主治“百合病”(见《金匮要略》);贝母的鳞茎中鳞叶肥厚,一至数片,在鳞叶里面还有小的鳞芽,鳞芽数目多为1~2枚,少数多枚,这种鳞芽似生于大海之中的小宝贝,它们藏于外面肉质的大鳞片之内,被很好地保护,因此称为“贝母”。

鬼臼(彩图15):

为小檗科植物,基原为八角莲,叶很奇特,往往只有一枚大叶,大叶光滑,边缘有“角”,地下根状茎有粗大的圆形深陷茎痕(地上茎脱落留下),这种粗大茎痕在植物界少见,因此以鬼臼来命名。这种独特的形态,具有“杀蛊毒鬼疰精物,辟恶气不祥,逐邪,解百毒”之功。

虎掌(彩图16):

指的也是地下药用部位,它是天南星科半夏属植物,块茎较大,块茎周边附有小的块茎,好像野兽的脚掌,加上它的药性猛烈,“主心痛寒热结气,积聚伏梁,伤筋痿拘缓。利水道。”所以,称之为“虎掌”。

乌头与附子:

来自同一种植物,即毛茛科乌头属植物乌头,因为它的根部短粗,两端均尖,通体黑色,似乌鸦之头,主根作为本草,与植物同称为“乌头”,其侧根(翌年成为主根)就被称为“附子”。这是一对用途特别大的常用本草。

茅根:

是禾本科植物,神农命名时既考虑到禾本科植物,又考虑到药用部位的特征。茅草,本是禾本科植物,但神农为何把“根”带上呢?因为它的根(根状茎)最具特征,平卧地下二尺左右生长,那里容易吸取地下水,便于根状茎的伸展而进行营养繁殖;根状茎白色,均匀细长,但顶端特别尖锐,犹如兵器之矛,在地下可以穿透树根、布鞋底,这种根是“草之根”,在“矛”字上加草字头。茅根味甜,现在有栽培茅根作为蔬菜,嫩甜可口。《神农本草经》中介绍茅根:“味甘,寒。主劳伤虚羸。补中益气,除瘀血血闭寒热,利小便。”茅草作为极普遍的杂草,因其与水的关系,并有尖利通透之性,还有甘甜之味,补虚,利水除瘀,真是难得的良药。

4.茎叶花果也神奇

(彩图17):

名称两字皆有草字头,则是草类,非木本。“蓬”乃蓬勃旺盛的生长状态,“蘽”为该本草基原植物的形态,它的叶似草本,但基部有木质的细茎,结实多,甘甜可口。“蘽”字下木,上草,中有累累硕果。这是蔷薇科悬钩子属植物,神农将其列为上品,“味咸,平。安五藏,益精气,长阴令坚,强志倍力,有子。久服轻身不老。”多好的一味本草,并且就生在家前屋后,疏林之中,成片生长,是一种资源丰富的滋补良药。

肉苁蓉(彩图18):

从名称可见体为肉质,生长过程从容不迫。为什么呢?这是一种寄生植物,平时寄生于沙漠之中抗旱灌木梭梭的根部,吃穿不愁,养得胖胖的身体,只是到了需要传宗接代时才钻出地面,开花结实,等散播了种子后,从从容容完成自己的使命。当它长出地面,虽在沙漠严酷条件下,也能长到1米或更高,药用时,是以藏在地下未出土的肉质茎干燥入药。这种特殊形态和生活环境及习性,导致它的药用特点也会与众不同,神农描述为:“味甘,微温。主五劳七伤。补中,除茎中寒热痛,养五藏,强阴,益精气、多子、妇人癥瘕。久服轻身。”人服之后也从容不迫了!

厚朴:

是木兰科植物,一种大乔木,它的皮既厚又有香气,“主中风伤寒头痛寒热”。

牛膝(彩图19):

茎上的节膨大,以牛的膝喻之,牛的力在膝部,故而本草牛膝“主寒湿痿痹,四肢拘挛,膝痛不可屈伸”。

卫矛(彩图20):

来自卫矛科灌木卫矛,最大的特征是在枝条上长出薄片状翅,有此物可以防御矛之伤害。神农记载其功为:“主女子崩中下血,腹满汗出。除邪,杀鬼毒蛊疰。”

鸢尾(彩图21):

来自鸢尾科植物,叶子生于茎的两侧,扁平,犹如“鸢”的尾羽,而称之“鸢尾”。“鸢”是一种猛禽,神农告诉我们,它的功能是“主蛊毒邪气,鬼疰诸毒。破癥瘕积聚,去水,下三虫”。近年来,四川用其替代本草射干,射干(彩图22)神农记载为:“主欬逆上气,喉痹,咽痛不得消息。散结气,腹中邪逆,食饮大热。”射干之主在人体之中上部,散结气为主;而鸢尾之主在人体中下部,破癥瘕积聚。两者均是《神农本草经》中已用几千年的常用药,功效完全不同,怎么能这样乱来?要尽快归正!

鸡头实(彩图23):

来自睡莲科植物,生于水中,叶圆大有刺,果也有刺,结实时露出水面,正如一只鸡头状,以此为名,天下几乎没有能混淆的本草,因而几千年稳定。现代有把其名改为“芡实”,宜谨慎从事。

龙眼(彩图24):

是无患子科植物,药用果肉,神农命名喻其果肉和种子组合起来像龙的眼睛,是著名的滋补本草,神农记载其功能:“味甘,平。主五藏邪气。安志、厌食。久服强魂魄聪明,轻身不老,通神明。”

蒺藜(彩图25):

是蒺藜科铺地本草,它的果实似古代战争时撒在道路上阻碍人马前进的障碍物,它四面是尖锐的刺,非常厉害。本草往往将这种有刺的形态与祛风联系起来,神农记载其功能:“主恶血。破癥瘕积聚、喉痹、乳难。久服长肌肉,明目轻身。”

白头翁:

是毛茛科植物,一朵花开过后,结的果实成熟后成为一个球形的果序,带有白色毛须,像一位白发老翁,因而神农用此特征命名,几千年不混。但历史上有的药材人员认为白头翁是药材根的顶端有白色毛绒,这种张冠李戴曾造成白头翁药材大混乱,先后曾有数十种植物混入白头翁的药材之中,造成了药材鉴定史上一个最大的“冤假错案”。

(二)明显颜色易分辨

神农在命名本草时,常以来源矿物、植物和动物突出而稳定的颜色特征命名,尤其是那些已被利用作为染料的并确认没有毒性的,更是珍视之。如本草中的紫草、茜根本身就是可以用于染色的无毒植物。神农甚至在很多的矿物中寻找出颜色鲜艳的丹沙(彩图26)作为良药,丹沙是硫化汞,这种硫化汞是天然矿物,在加工时采用水飞方式去除游离的汞,这样毒性明显降低,可保药用安全。源于植物的本草颜色较为鲜艳,常见以颜色命名的有黄连、大黄、黄芩、地黄(植物新鲜时根茎黄色)、丹参(植物根新鲜时为红色,药材往往称为紫丹参,因干燥后色变紫)、赤箭、白芷、白敛、白及。还有动物的牛黄。

(三)嗅味功能紧相连

本草有鼻闻之嗅味及口尝之味道。嗅味不稳定,会逐渐散失,但有的嗅味很浓,可以保持较长的时间,这在辨认和使用时均是特征,神农命名时也会应用,如败酱草、辛夷、白鲜皮、腐婢等。口尝之味在药材之中存在时间长,是本草起效的主要物质,与临床功效密切相关,神农命名时也常加以利用,最有特色的是甘草、苦瓠、苦参、龙胆、五味子、细辛等。

1.具有嗅味的本草

败酱:

是以嗅味来命名的本草,它是败酱科植物,全株有较浓烈的腐败酱味,新鲜时,甚至放置一段时间的药材仍可闻到。神农介绍其功能:“主暴热火疮赤气,疥瘙,疽痔,马鞍热气。”后用来治肠痈,体内的腐臭之物也用它来排除。

辛夷(彩图27):

是木兰科木兰属的白玉兰、望春玉兰或武当玉兰的花蕾,花蕾被带有毛绒的厚厚花被片层层包被,只有剥开这些包被,才能嗅到浓浓的香味!有了花被片保护,它的药材能保持很长时间仍有香气,功效也保持较长时间,神农谓其:“味辛,温。主五藏身体寒热,风头脑痛,面䵟。”

白鲜(彩图28):

是芸香科草本植物,药用根皮。从神农命名的名称表面看不到有嗅味的踪迹,但我们把其中关键的一个“鲜”字分析一下,就能明白神农的用意深蕴了!“鲜”由“鱼”与“羊”组成,当我们在渔船上时,到处都能闻到鱼腥气;当我们进入牧区的羊群中时,会嗅到很浓的膻气。“鲜”字原来是“腥”“膻”合味而成,白鲜正是这样,它的根皮又腥又膻,非常难闻!但“鲜”字的另一层意思可从一些词组“新鲜”“鲜艳”“鲜味儿”中晓得,若从字面来看,鱼、羊之肉经过厨师加工,那就是非常鲜美可口的佳肴了!这也寓意着白鲜植物有着难闻气味,但治疗疾病,又是神奇的本草!神农这样描述:“主头风,黄疸,欬逆,淋沥,女子阴中肿痛,湿痹死肌不可屈伸起止行步。”

腐婢:

贫穷的婢女,瘦小,劳作后散发出汗腐之气。作为本草之名(彩图29),则为马鞭草科一种细瘦灌木,它的茎叶入药,“味辛,平。主痎疟寒热邪气,泄利,阴不起,病酒头痛。”另外,在产腐婢的山区,成为民间一味佳肴,它含有果胶,可制作一种特殊风味的“观音豆腐”,暑天食用,有清凉、解暑之功。

2.五味本草与功效

甘草:

是一味价值很大的本草,神农命名抓住了一个甜味,一个草本,最普通的两字组成的名称“甘草”,竟成为千古名药!功效为:“味甘,平。主五藏六府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创尰,解毒。久服轻身延年。”甘草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经方中出现的次数最多,其中《伤寒论》中出现70次,《金匮要略》中出现54次,合计124次,是人参(35次)出现次数的3倍多。甘草在经方中为什么出现这么高的使用频率?如果大家尝过甘草就会知道,它有一种特别的甘味,是生长在干旱贫瘠的沙漠和黄土高原上的豆科植物,根很深长。人们后来尊称甘草为本草中之“国老”,“甘”能补能和。说甘草是国老,主要是突出甘草能“和”的优势特点,但国老仍是臣,从这点来说这个名称不够准确,甘草是上品君药。按《神农本草经》所定的三品原则,甘草应该是君:“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本上经。”甘草担当君的职责,在经方中掌控全局,因此,出现频率最高。

龙胆:

字面意思为龙的胆,自然界看不到龙,哪来的龙胆?其实神农命名的“龙胆”(彩图30)是一种草本,属于龙胆科植物。龙胆科植物全株往往都很苦,苦味似胆汁,所以名称中带“胆”字。龙胆这种植物还有一种习性,喜欢生于潮湿的地方,正是传说中“龙”的栖息地,“龙胆”之名恰合其形其性。神农云:“龙胆,味苦,寒。主骨间寒热,惊痫邪气。续绝伤,定五藏,杀蛊毒。久服益智不忘,轻身耐老。”另外,苦参、苦瓠均与苦味直接相关。

细辛:

根细而辛。它是马兜铃科细辛属植物,该属植物只有生长于温带和寒冷的山上,才可能具有这种内涵的辛味,它的辛味,辛、凉、麻感明显,尝一次,一生都能记住。同属其他在南方生长的植物如杜衡,其根茎则具有散发出来的香味,再往亚热带、南亚热带延伸,一些种类不辛、不香,而是苦味。该属植物只有温带或高山的一些种类——细辛、汉城细辛、辽细辛可以作为“细辛”(彩图31)药用,神农叙述其功能:“细辛,味辛,温。主欬逆,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死肌。久服明目,利九窍,轻身长年。”

五味子:

神农将一种藤本植物的果实命名为“五味子”(彩图32),尝起来五味俱全。当使用这味本草时,则重在酸味上,神农记曰:“五味子,味酸,温。益气、欬逆上气、劳伤羸瘦,补不足,强阴,益男子精。”

(四)特定生态特定功

生物生长与水关系最为明显,神农命名本草时,多有用水、泽命名的,如泽泻、泽漆、泽兰、水蛭、水萍、海藻等。本草与环境中基质石的关系也密切,神农命名有石龙芮、石龙刍、石韦、石长生、石觓、石龙子等。还有一些特殊生态环境,如车前草、蛇床子。

1.与水相关的生态

生长的本草多与利水活血有关。

泽兰:

是唇形科植物,多生活于沼泽之中,神农描述其功能:“主乳妇内衄,中风余疾,大腹水肿,身面四肢浮肿,骨节中水,金创,痈肿疮脓。”

泽泻:

生于水中,是泽泻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风寒湿痹,乳难。消水,养五藏,益气力,肥健。”

泽漆(彩图33):

生于低下湿地,大戟科大戟属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皮肤热,大腹水气,四肢面目浮肿,丈夫阴气不足。”

水蛭:

是动物本草,生于水中,以吮吸动物血为生。神农描述其功能:“逐恶血瘀血月闭,破血瘕积聚无子,利水道。”

水萍(彩图34):

漂浮于池塘、沟渠、水田之中,浮萍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暴热身痒。下水气,胜酒,长须发,止消渴。久服轻身。”

海藻:

生于海水之中,源于褐藻门的马尾藻科植物羊栖菜和海蒿子。神农描述其功能:“主瘿瘤气,颈下核。破散结气、痈肿、癥瘕坚气、腹中上下鸣,下十二水肿。”因生于海水之中,海水咸,其功增了破散结气。

2.与石相关的生态

生长的本草,多与水湿有关,还与石质相关,因此,多能除寒热,祛风湿,利关节,破结气,通淋闭。

石龙芮:

生于水中石上。属于毛茛科毛茛属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风寒湿痹,心腹邪气。利关节,止烦满。”

石龙刍:

生于沼泽溪流之中石旁。属于灯心草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心腹邪气,小便不利,淋闭,风湿,鬼疰恶毒。”

石韦(彩图35):

生于山间林缘沟旁岩石上。属于蕨类植物水龙骨科石韦属。神农描述其功能:“主劳热邪气,五癃闭不通。利小便水道。”

石长生:

生于阴湿低下的石缝之中。属于蕨类凤尾草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寒热恶疮,大热。辟鬼气不祥。”

络石(彩图36):

生于阴湿林中,攀附于岩石和大树上。属于夹竹桃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风热死肌痈疡,口干舌焦,痈肿不消,喉舌肿水浆不下。”

生于半阴环境的悬崖绝壁之上。属于蘭科植物,生于石上者多分布于亚热带北缘,而附生树上者则分布于热带或中、南亚热带地区。神农赞其功:“味甘、平。主伤中。除痹,下气,补五藏虚劳羸,强阴。久服厚肠胃,轻身延年。”

石龙子:

一名蜥蜴,活动于石山之上的石龙子科动物。神农介绍其功能:“主五癃邪结气。破石淋下血,利小便水道。”

3.特殊生态环境

车前子:属于车前科植物车前的种子,“车前”多有积水,无遮挡因而光照强烈,并常遭踩踏。神农描述其功能:“主气癃。止痛,利水道小便,除湿痹。”

蛇床子(彩图37):

为伞形科植物蛇床的干燥成熟果实。蛇床生于蛇出没之处,潮湿的水沟边最易生长,属于伞形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主妇人阴中肿痛,男子阴痿湿痒。除痹气,利关节、癫痫恶疮。”蛇床生长季节短,夏天结实后枯萎,属于夏眠植物,治疗疾病有收敛之效。

(五)命名季节也相关

神农命名很注意本草与季节的关系,最明显地体现在冬天和夏天,这是一年四季中最冷和最热的两个季节,很能体现本草的季节适应性,而春、秋季节对本草的生长考验不明显。神农以冬、夏季节命名的本草有积雪草、款冬花、女贞实、夏枯草、半夏等。

1.款冬花(彩图38)

生于中等海拔的山区,耐寒畏热,冬季现蕾开花,属于菊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味辛,温。主欬逆上气,善喘,喉痹,诸惊痫寒热邪气。”

2.积雪草(彩图39)

冬季积雪时还能生长,不畏严寒。属于唇形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味苦,寒。主大热恶疮痈疽,浸淫赤熛,皮肤赤身热。”

3.夏枯草

生长至盛夏时植株枯萎,果实成熟,喜生于潮湿阳性之草地,果序被作为清热之本草。属于唇形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味苦,辛,寒。主寒热瘰疬,鼠瘘头疮。破癥,散瘿结气,脚肿湿痹、轻身。”

4.半夏

夏天温度升高,它的地上部分枯萎,当连阴雨或有几天凉爽下来,它又冒出地面。整个夏天,在平原丘陵、低山环境,它只能生长于半个夏季,神农命名半夏。现代半夏引栽至陕西、甘肃高海拔地区,夏季凉爽则可以不再因高温倒苗。半夏属于天南星科植物。神农描述其功能:“半夏,味辛,平。主伤寒寒热,心下坚。下气、喉咽肿痛、头眩、胸胀、欬逆、肠鸣,止汗。”

5.女贞实

常绿小乔木,果成熟于冬季,黑色,凌冬青翠,有贞守之操,在绿叶之中,雪掩之下,正是饥饿觅食之鸟的最佳食粮。鸟食其实,帮助传播种子。女贞是木犀科女贞属植物。神农将其列入上品:“味苦,平。补中,安五藏,养精神,除百疾。久服肥健,轻身不老。”多好的养命以应天的上品本草!

6.茵陈蒿

神农用“茵陈蒿”(彩图9)命名的这味本草很有特色。名称的前后两个字都有草字头,知其为草本植物;最后有“蒿”字,“蒿”乃生长高大的草本植物;“茵陈”是生长的节律,今年的幼苗长在去年的老根上,因陈而生而长。春天,茵陈蒿的幼苗从老根上萌发出来,带着白色毛绒,非常柔软可爱。它幼苗发出时,上一年的开花结果老枝(蒿)仍耸立未倒。在采集植物本草标本时,季节不合适就无法采集齐全,春天生长的幼苗是需要采集的重要特征,但分类鉴别往往又需要带有花果的枝条,这得等到秋天,一次无法采全,是件遗憾之事。而茵陈蒿的特点解决了这一大麻烦。有一年春天,我寻到那尚保留着上一年耸立蒿杆的幼嫩茵陈,并挖出老根。这样的标本既有多年的老根,又有基生带绒毛的嫩叶(药材),还有上一年的带果序的蒿状茎,特征非常齐全。“茵陈蒿”一名也是该本草特征的完整表达,“茵”描述药用部位——带着绒毛的幼嫩之苗,非常适宜,“蒿”字的加入进一步避免与其他植物混淆。后来有人误认为“茵陈”是幼苗,“茵陈蒿”则是花期之枝条,甚至药材市场上也有这种分法,这是不明白神农命名原则而造成的错误认识。神农介绍茵陈蒿的功能:“味苦,平。主风湿寒热邪气,热结黄疸。久服轻身益气,耐老。”

7.黄耆

耆者,老也,年长也。我曾在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见到硕大的黄耆,粗达20厘米左右。黄耆,生长年限越长,质量越好,所以神农用“耆”来命名。它是豆科植物,神农描述:“黄耆,味甘,微温。主痈疽,久败疮。排脓止痛、大风癞疾、五痔鼠瘘,补虚、小儿百病。”黄耆的特色在生长年久,黄色。后来有人改“耆”为“芪”,音同,义不同,再后来人们不问对错,只因笔画少了,蜂拥而从。在本草界要注意自己需认识清楚,不能盲从。

通过以上七味命名与季节相关的本草,冬、夏是考验生物的季节,往往本草的营养器官根、茎、叶、全草类药用,它的药性顺应采收季节的特点,而生殖器官花、果实、种子在收获季节采收,则本草的药性与季节相反。这在以上几味本草中已很明显。

(六)本草还有附寄生

在神农命名的本草中,也注意到了有些本草有寄主或附生的宿主。如寄生在桑上为好;菟丝子以丝缠住寄主;螳螂产卵于桑枝上,其质轻飘,称为桑螵蛸;松萝生长环境是在高寒的海拔,以松科大树为主的树干树枝上,随风飘摇。这些本草,功能与寄主也有一定关联。

1.桑上寄生

寄生于乔木的树枝上。寄主被寄生后,有一部分营养物质被分走,会影响自己的生长,但在营养肥沃的地方,寄主仍可生长得很旺盛。桑上寄生是桑寄生科植物,虽然它会吸取寄主的营养,但它枝叶是绿色的,自己也能制造一些生活必需的物质,所以对寄主不是毁灭性的。桑在桑蚕年代是一种常见栽培植物,可以饲养蚕宝宝,既有丰富营养,又无毒性,生长在这样的寄主上是最有福气的了。神农记载桑上寄生功能为:“味苦,平。主腰痛,小儿背强,痈肿。安胎,充肌肤,坚发齿,长须眉。”从功能看,一是强筋骨,如主腰痛,小儿背强;二是固着力强,如安胎,充肌肤,坚发齿,长须眉。

2.菟丝子

自己没有绿叶,完全寄生,丝状植物体,缠到草木就长出吸盘,吸取寄主的营养,如在庄稼地上发现有其寄生,对庄稼将是毁灭性的,但若能收获菟丝子,也是一笔可喜的收入。菟丝子是旋花科一年生草质藤本。神农将它列为上品:“菟丝子,味辛,平。续绝伤,补不足,益气力,肥健人。久服明目,轻身延年。”它是一味养命应天的良药。

3.桑螵蛸

是螳螂的卵鞘,螳螂产卵时选择了桑树,只把卵鞘黏附在桑枝上,不损伤桑树,螳螂在桑树上活动,还能捕捉害虫,这是一种附生互惠的关系。螳螂的卵鞘质轻,似螵蛸,神农命名为“桑螵蛸”,作为本草,更是一味良药,神农描述其功能:“味咸,平。主伤中,疝瘕,阴痿。益精生子、女子血闭腰痛,通五淋,利小便水道。”

4.松萝

生于寒风凛冽的高山松杉林中,属于地衣门植物,附生树上,丝状随风飘荡。它自己制造营养,松杉等树只是它附着之所。神农记载其功能:“味苦,平。主瞋怒,邪气。止虚汗、头风、女子阴寒肿痛。”

(七)特有禀性更有趣

神农对本草命名,重视与自然界中矿物、植物、动物自身的禀性结合。如矿物本草的滑石、石膏、龙骨、石钟乳;植物本草猪苓、茯苓、羊蹄、大戟、狼毒、巴戟天、合欢、防风与续断;动物本草则更多,如萤火、水蛭、石蜜、白僵蚕、露蜂房、牡蛎、龟甲、鳖甲、蛇蜕、牛黄、麝香、鹿茸等。

1.矿物

滑石:

硅酸盐类矿物,其质滑腻,性滑利窍。性质均滑,神农命为滑石,描述其功能:“味甘,寒。主身热泄澼,女子乳难,癃闭。利小便,荡胃中积聚寒热,益精气。”

石膏:

用石膏命名,可看出它既是石质的矿物,又可成膏。石膏主含CaSO4·2H2O,可黏合,可塑,是艺术家理想的雕塑材料,可建筑批灰,还可以修复骨折,食用方面可以点浆制作豆腐。作为本草更是具有不可替代的功效。神农描述其功能:“石膏,味辛,微寒。主中风寒热,心中逆气,惊喘,口干舌焦,不能息,腹中坚痛。除邪鬼,产乳,金创。”医家用之,经方中有白虎汤,张锡纯盛赞石膏:“其性凉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为清阳明腑实热之圣药。”

磁石:

来自磁铁矿,曾有吸铁石、吸针石、活磁石等名。陈藏器曰:“磁石取铁,如慈母之招子,故名。”神农命之为磁石,并描述其功能:“味辛,寒。主周痹,风湿肢节中痛,不可持物,洗洗酸消。除大热烦满及耳聋。”

龙骨:

远古时代,有很多巨型哺乳动物骨骼变成化石,被看作“龙”的遗骨,神农命名为“龙骨”。这种生物之骨由有机物再向矿物转变,质沉而吸水,舔之吸舌。在描述其功能时,神农曰:“味甘,平。主心腹鬼疰,精物老魅,欬逆,泄利脓血,女子漏下,癥瘕坚结,小儿热气惊痫。久服轻身,通神明,延年。”

石钟乳:

源于石灰岩溶洞中滴下白色含碳酸钙的半透明液汁,味甘甜,此液长期滴下,凝结部分如倒挂之钟,神农用“石钟乳”命名。并描述其功能:“味甘,温。主欬逆上气。明目,益精,安五藏,通百节,利九窍,下乳汁。”这是神农使用不多的几种液态本草,后人不知为什么偏偏把“石”字调到名称之后,称为“钟乳石”,完全颠覆了神农原意。

2.植物

神农在命名这批本草时,有的以兵器之凶利相喻,有的以其特殊作用命之,还有的介绍本草植物的特殊动态变化,启发后人去思考其中真谛。

羊蹄:

按表面意思,这个名称会让人以为是羊的蹄入药,其实它是蓼科酸模属植物,那为什么竟然把植物类本草直接用动物一部分命名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年,一位在新疆工作的安徽同乡找到我的办公室,咨询中药栽培之事。交谈投机,他突然话锋一转,问我可知羊蹄之名的来历,我笑而答道:“这个,还真不知道。”他热情地给我介绍了新疆人都知道的故事。在新疆,羊是牧民们的命根子,最担心羊会得上最可怕的疾病——“羊蹄疫”,患上这个疾病的羊会被夺去生命,看着羊群中不断倒在牧场中的羊只,牧民们悲伤不已。后来发现用“羊蹄”这种植物的根泡水可以防治羊蹄疫,就在羊圈门前挖一水池,灌水后浸泡羊蹄,每天羊出入圈均从此水蹚一次,就可免受羊蹄疫之灾。因而“羊蹄”之名在牧民中广为流传。神农巧妙用了“羊蹄”命名这种本草,真是千古流芳!因为羊蹄这种植物不怕污染,在污水中仍可茁壮生长,这样练就了它的抗病能力,神农描述羊蹄之功能:“味苦,寒。主头秃疥瘙。除热、女子阴蚀。”

大戟、狼毒、巴戟天:

这3味本草神农用了古代的兵器和野兽命名,至少有这样的一些特点。或者药力强悍、毒性猛烈,极易伤人,药物和名称有相似之处,告诫使用者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形成药害,误伤病人;或者本草的自身形态奇特,似某种兵器而被直称其名。大戟、狼毒是大戟科植物或瑞香科植物,这些植物有的毒性较强,如大戟“味苦,寒。主蛊毒,十二水,肿满急痛积聚,中风皮肤疼痛,吐逆”,药性峻猛,毒性较强;狼毒“味辛,平。主欬逆上气。破积聚、饮食寒热、水气、恶疮鼠瘘疽蚀、鬼精蛊毒。杀飞鸟走兽”。同样药性峻猛,大毒之药——巴戟天呢?神农记载其功能:“味辛,微温。主大风邪气,阴痿不起。强筋骨,安五藏,补中,增志,益气。”从其功能来看,还能补益,不是有毒本草,那为什么有这么古怪的名称?神农命其名称一定与该本草的形态相适应,巴是产地,戟是一种厉害的兵器,在战争中,向前可刺杀,往后可拉割,再加上柄长,向上可戟天。现代将巴戟天用茜草科的植物替代是不合适的,应该是菝葜科的菝葜,它的根状茎刺大而尖,坚硬如铁,真似一种特殊的兵器,但它无毒,祛风湿、强筋骨之功明显。

猪苓、茯苓:

“苓”有“零落”之义,“猪苓”,形似猪之粪便,神农用此形象之名冠在本草猪苓头上,形象逼真;而茯苓,也是地下真菌,它与松树相关,菌块硕大球形,称之“茯苓”。神农描述这两味本草:“猪苓,味甘,平。主痎疟。解毒、蛊疰不祥,利水道。久服轻身不老。”“茯苓,味甘,平。主胸胁逆气,忧恚,惊邪恐悸,心下结痛寒热烦满,欬逆,口焦舌干。利小便。久服安魂养神,不饥延年。”两者均是大型真菌,均是神农列为上经之本草。

防风、续断与合欢:

这三种本草的命名,与治疗之功相关。防风为伞形科植物,根长直,生于东北,耐寒。神农描述其功能:“味甘,温。主大风头眩痛,恶风,风邪目盲无所见,风行周身骨节疼痹,烦满。久服轻身。”治疗之功均与风邪相关。而神农命名之“续断”,其功能:“味苦,微温。主伤寒。补不足、金创、痈伤、折跌,续筋骨、妇人乳难。久服益气力。”“合欢”,神农根据该本草小叶朝开暮合,而命名“合欢”,其功能:“味甘,平。安五藏,利心志,令人欢乐无忧。久服轻身明目,得所欲。”人若能按自然节律朝起暮息,则安五藏,利心志,令人欢乐无忧也。

3.动物

萤火、水蛭:

有些动物本草,它们本身就有的特性可能与功效关系密切,如萤火,它夜晚发出荧光,神农以“萤火”命之,其功能:“味辛,微温。明目,小儿火疮伤热气,蛊毒,鬼疰,通神精。”水蛭,生于水中,以吸盘吮吸动物之血养活自己,为利于吸血,在唾液中分泌溶血物质,所以,有活血化瘀、利水之功,“味咸,平。逐恶血瘀血月闭,破血瘕积聚无子,利水道。”

牡蛎、龟甲、鳖甲:

神农选择了生于海洋和池泽之中的动物甲壳作为本草。如牡蛎,生在海岸边,吸附于石上,甲壳很厚,其功能:“味咸,平。主伤寒寒热,温疟洒洒,惊恚怒气。除拘缓、鼠瘘、女子带下赤白。久服强骨节,杀邪鬼,延年。”而生于淡水中的龟、鳖,它们的甲壳与之也有相似之功。如龟甲:“味咸,平。主漏下赤白。破癥瘕、痎疟、五痔、阴蚀、湿痹、四肢重弱、小儿囟不合。久服轻身不饥。”鳖甲:“味咸,平。主心腹癥瘕坚积寒热。去痞、息肉、阴蚀、痔、恶肉。”

麝香、鹿茸:

鹿科动物有一些特有的习性,如雄麝可在脐部的香囊内分泌麝香,吸引雌麝,这样奇特的物质被神农发现、利用,命名为“麝香”,记载其功能:“味辛,温。辟恶气,杀鬼精物、温疟蛊毒、痫痓,去三虫。久服除邪,不梦寤魇寐。”雄性之鹿,头顶两侧长角,一年一换,当角幼嫩时是价值很高的本草,神农称之鹿茸,其功能:“味甘,温。主漏下恶血,寒热惊痫。益气强志,生齿不老。”

牛黄、白僵蚕:

神农利用动物本草,还智慧地采用动物病理产物,如牛的结石及被真菌感染而死后僵化的蚕体。神农命名牛的结石为“牛黄”,并记载了这味神奇本草的功效,其功能:“味苦,平。主惊痫寒热,热盛狂痓。除邪逐鬼。”而僵死之蚕,白色,神农命名为“白僵蚕”,叙其功能:“味咸,平。主小儿惊痫,夜啼。去三虫,灭黑䵟,令人面色好,男子阴疡病。”

石蜜、蜜蜡、露蜂房:

蜂类产品也是本草选择的重要来源,如石蜜、蜜蜡、露蜂房等,它们功各不同。蜜蜂采花酿的蜜藏于石壁之下,神农称之为“石蜜”,其功能:“味甘,平。主心腹邪气,诸惊痫痓。安五藏诸不足,益气补中,止痛解毒,除众病,和百药。久服强志轻身,不饥不老。”列为上品之本草。蜜蜡是蜜蜂分泌之物,取去蜂蜜的蜂巢,入水锅中加热融化,除去上层泡沫杂质,趁热过滤,放冷,蜂蜡即凝结成块。神农列在中经,记载其功能:“味甘,微温。主下利脓血。续绝伤,金创,益气,不饥耐老。”而野外的蜂房,神农命名为“露蜂房”,列为下品,描述其功能:“味苦,平。主惊痫瘛疭,寒热邪气,癫疾鬼精,蛊毒肠痔。”

蛇蜕:

神农很善于利用动物的废弃之物,如蛇类每生长一段时间而蜕去一层皮,神农命之为“蛇蜕”,蛇蜕虽是下品本草,其功亦著,神农述其:“味咸,平。主小儿百二十种惊痫、瘛疭、癫疾寒热,肠痔虫毒蛇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