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肌肉学概要:基于浮针诊疗实践的探索
- 符仲华
- 7371字
- 2025-03-14 23:38:04
第一节 漫长探索:从针灸学到肌肉学
“肌肉学”?一听名称,估计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作者应该是从事基础医学研究的,至少是从事现代医学临床的。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专业与之相距甚远,即使博士阶段研究疼痛生理,也与肌肉毫不相干。本节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这个针灸从业者研究肌肉学的原因。
一、从教材针灸到浮针
我的本科、硕士阶段都是针灸专业,学的是教材针灸的一些知识和观点:阴阳、五行、经络、腧穴、子午流注等等。请注意,我这里说的是“教材针灸”,是指我当年学的且至今绝大多数没有太大变化的教科书内容,在此专门创造一个词来界定这部分针灸学内容,以表达对现代教材的些许失望,为的是将《内经》时代先贤的针灸学与我们高等中医药院校教材的针灸学区分开来。
一个学习“教材针灸”的人,怎么会发明浮针呢?浮针的出现,有其必然因素,也有其偶然因素。
必然因素:
——硕士阶段,我的专业方向是刺法灸法学,由于喜好文献,注意到了《黄帝内经》中“引皮乃刺之,以治寒气之浅者也”的“直针刺”;
——受到腕关节上两寸、踝关节上三寸皮下针刺“腕踝针”的影响;
——对中医“得气”不合常理现象的反思。
偶然因素:
——多年来用教材针灸方法无法治好网球肘的经历,使我对网球肘的常规针灸治疗理论和技术心存疑惑。1996年6月我在广州增城第一军医大学门诊部治疗一例网球肘时,一反常态,使用局部周围皮下针刺的方法,居然大获成功。于是,开启了浮针疗法研究之旅。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网球肘也很复杂,即使现在的我,用浮针治疗网球肘,也有失败的例子(比如伴有大量肘关节积液的网球肘)。如果当年那例网球肘治疗无效的话,或许现在就没有浮针疗法。
偶然因素不仅在这种针法发现时起到重要作用,在其后二十多年的发展中也尤为明显,这种事例比比皆是:
——如果不是当年第一军医大学南方医院的一位癌痛患者因为担心较粗的针灸针刺痛他,而不肯接受疗效明显的浮针治疗,我就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研发浮针专用针具;
——如果不是当年在南方医院惠侨楼会诊时,看到当时还很稀罕的德国贝朗静脉留置针,我就不会在多种方法均告失败的情况下,在专用针具研发上走出一条顺畅之路;
——如果不是2001年我响应军队出台的新政策回到南京,就不会经历后来那么多的挫折,也就不会有我对浮针医学现在的认识和进步;
——如果不是当年在南京新街口刚好看到一座在建的办公楼,就不会在里面成立自己的诊所,这个诊所不用任何药物,也不用其他方法看诊,只用浮针,简单而纯粹,正是因为如此,不受其他因素影响,相当于临床与科研合二为一,因此,得出来的结论相对来讲比较客观、比较明晰,不仅在短短几年时间里锻炼了自己,也使来自临床实证的浮针医学理论得以迅速发展;
——如果不是当年转业回到南京,时南京市卫生局副局长、针灸前辈柳鹏楠先生劝我考南京大学的博士,或许就没有患肌理论,或许就没有这本书;
——如果不是为了安抚浮针操作时患者的紧张情绪而晃动其肘肩关节等,或许还不能发现再灌注活动的奇妙;
——如果不是台湾邱雅昌博士建议我改进徒手进针的方法,或许现在就没有进针器的出现;
——如果不是当年震惊于某些人的抄袭与“模仿”,我这个懒散之人就不可能在非常繁忙的教学工作之余仅用三四个月时间就完成了《浮针医学纲要》,这本书对后来浮针医学的发展居功至伟。
诚然,这些必然因素和偶然因素促成了浮针医学的产生与发展。出于对教材针灸现状的担忧,我们在后继发展过程中,努力避开那些教材针灸中不利于浮针医学发展的做法,采用以下方法论发展之。
(一)理论:简单化、逻辑化
“自然不做徒劳的事,过多则徒劳,简明才是真谛”1,因为我服膺牛顿的推理规则,所以,在浮针医学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努力通过实证建立理论体系,理论必须简单化、逻辑化。我们相信天人合一,自然界的物理、化学法则在人体上同样适用。既然推拿、拔罐、针灸、针刀等的适应证基本上也是浮针的适应证,对某些感染性、神经坏死等病症这些外治法均无良效,那么这些外治方法应该共享一个原理,即,不可能针灸通过调节阴阳起作用、针刀通过松解粘连起作用、推拿通过行气活血起作用、拔罐通过疏风散寒起作用。既然这些方法可以在不同程度上治疗很多类型的病痛,这些类型的病痛就应该共享一个类同的病理状况,即,不可能治疗腰痛是通过补肾达到目标,而治疗干咳是通过宣肺达到目标。这是浮针医学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方法论:既然都是外治方法,那这些外治法的治疗原理都应该一致;既然同一种外治法能够治疗不同类型的病痛,那么这些表面分属不同类型的病痛,一定享有一个共同的病理基础。
1 牛顿.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M].任海洋,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15:332.
适应证相同,各种外治法的治疗机制就应该相同。
一种外治法能治疗不同类型的病痛,那么,这些病痛就应该共享一个病理机制,不管其表面上看起来有多么的不同。
这些年,上述方法论一直指导着我们的思考、实验,进而提出了患肌理论,我们认为:浮针只治疗了一类疾病——肌肉的疾病,针灸、针刀、推拿、拔罐,也是基于同样的机制,通过治疗肌肉而取效。
因此,现在我们的浮针医学理论越来越清晰了,虽然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总体来说,已经得到了大量的临床实践的支持。
(二)科研:确保真实,循序渐进
科研非常重要,一门学科要发展,没有科研则寸步难行,几乎所有的专家都有这种认识。科研的核心目标是探索未知,其他目标都必须服从这个目标,否则,做得越多,可能错误越多。但毋庸讳言,现在一些“科研”工作,有很多的水分、很强的功利目的(部分负责人甚至因此违反国家政策),这就影响了科研的公正性与可信性,非常可惜。
我们对自己的科研要求是真实,虽然我们的科研还处于萌芽阶段,需要开展的工作千头万绪,或受制于资金,或受制于知识结构,或受制于实验条件,等等,很多疑问都还没有解开。读者会在本书看到很多还没有得到实验证实的临床推理,请大家期待我们,相信我们会不断前进的。
(三)临床:脚踏实地,探索新路
所有的理论与科研都是为了临床服务,从第一次成功治疗网球肘案例开始,我们对浮针适应证的每一次拓展都小心谨慎,担心自己说了大话。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策略是对的,人们本来就对浮针不甚理解,如果再言过其实,就很难扭转过来。声名可以小,但不能坏。
一开始对浮针的不理解是正常的,因为:①浮针与教材针灸区别很大;②西医临床的固有理论已经深深地影响人们,例如,骨刺致痛说、上肢麻木的主要原因是颈神经根受到骨性改变的压迫等等,人们很难马上接受浮针取效机制;③我们的科研数据、图片等还没有拿出来,有些地方还有经验主义的痕迹。
一开始不信任不要紧,以后会逐渐理解的。一开始信任后来不信任就覆水难收了。因此,我们每拓展一步,都小心谨慎,深恐失去患者的信任、深恐失去浮针界的凛然正气、深恐受到学者们的鄙视疏远。
浮针的临床诊断与传统的中西医都有所不同,与现在通行的中西医诊断名称也不甚相符,我们在不断探索,本书也是这条探索之路上的一个努力。
二、从痛点到MTrP
一开始,浮针直接对准痛点治疗,有时效著,有时效微,但确实已经比常规方法的疗效好多了,其时我已满足,以为已经登顶,以为风景已经完美,不知道其实只是到了一个小山丘。于是开始授课,1999年就已获批为“全军继续医学教育一类项目”,举办解放军浮针疗法学习班。1999年9月到2000年4月,在加拿大温哥华讲授浮针,还得到当地一些中文媒体的宣传报道(图0-1-1)。现在想来,当时的时机真的很不成熟。当时浮针的情况,就相当于在一个大金矿旁边捡到一个小金块。当年认为痛点就是病变位置,治疗就必须针对它。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当时的考虑特别不成熟,思想简单、认知不够充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概是:①受针灸阿是穴影响;②受封闭疗法影响;③第一例浮针治疗网球肘(针尖对着痛点)的成功。这些因素让当时的我误以为,痛点就是病变部位。
后来我离开广州,转业回到南京。2003年考上南京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专业方向是“疼痛的生理和病理”。为了达到毕业的要求,我逼着自己花费大量时间阅读英文文献。一开始真是茫无头绪,甚至紧随一些SCI针灸论文做实验,发现很多结果根本重复不出来,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阶段的投入与付出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对后来浮针医学的发展具有导向性影响。其中,主要有两个研究方向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与关注。

图0-1-1 温哥华中文媒体2000年1月前后的宣传报道
——以Langevin女士(Helene Langevin,M.D.)为首的针刺后皮下疏松结缔组织形态学变化及其生物信号传导的电生理学研究。当年Langevin女士还在佛蒙特州立大学工作,后来又到位于波士顿的哈佛大学一家医院从事研究工作,现任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下属的国立补充和替代医学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Complementary and Integrative Health,NCCIH)主任。那时候,几乎Langevin的所有论文我都精读(一个人一辈子总会有几位学者对你的科研生涯产生很大影响,硕士阶段,韩济生院士的所有论文我都追踪,虽然没有师生名分,但确实学到很多,无论是学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Langevin的研究工作给了我很大信心,知道了皮下层是个被人们遗忘了的有很大作用的组织,虽然我们的临床工作早于Langevin,虽然现在我对Langevin的研究工作并不是百分之百赞同,但我认为Langevin从研究得气后的形态学变化入手的开创性工作对针灸学的研究思路和针灸学的发展有很大作用。
——以Dr. Janet G. Travell、David G. Simons为首的开创者们对肌筋膜疼痛(myofascial pain)的研究。Travell出生在纽约,是当年全美国少有的几位杰出女医生之一,曾成功解除当时还是参议员后来成为总统的肯尼迪的顽固腰痛,1961—1965年在白宫作医务主管,她开拓了肌筋膜疼痛的研究领域。Simons作为一名医生,年轻时在美国空军工作,后来了解到Travell的工作,把后半生都投入到肌筋膜疼痛的临床治疗与研究中,在加州长滩的一个医疗中心工作。关于肌筋膜疼痛,对我影响极大的还有洪章仁教授。洪教授是美国加州大学电生理研究专家,Simons与其亦师亦友(图0-1-2)。洪教授培养了一大批肌筋膜疼痛研究专家。洪教授团队的工作对浮针医学影响非常之大,尤其是能量危机学说给了我非常好的启迪,从此局部缺血的观点才被我注意到。

图0-1-2 洪章仁教授(左二)、David G. Simons(左三)与友人在加州合影(由洪章仁教授提供)
回头来看,实在要感谢南京大学,让我打开了思路,找到了方向。可以说,如果没有洪教授团队的杰出工作,或许浮针医学很难走到今天这一步。任何进步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取得的,绝非虚言。
在肌筋膜疼痛的研究中,这一词组非常重要:myofascial trigger point(肌筋膜触发点,通常简作MTrP)。
MTrP:由于肌电生理的变化,造成受累肌某些局限小区或局限点较其他区域更为敏感,在外界较轻的压力下即可激发出疼痛。虽然常被大多数医学工作者忽略,但对于疼痛研究来说,尤其是非药物治疗疼痛领域,MTrP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其重要性不仅体现在浮针及其他疗法的临床诊治,也体现在对疼痛等机制方面的探索研究。
对MTrP的关注是浮针医学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其重要性在《浮针疗法治疗疼痛手册》(人民卫生出版社,2011年版)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认识、理解MTrP并将之成功引入浮针界具有重大意义:
——从此,浮针医学坚定地走上了科学实证之路;
——使得我们中医人能够从另外一个角度审视中医;
——有关MTrP的众多实验与相关理论为浮针医学的发展打下了科学基础,也为今后的发展方向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三、从MTrP到患肌
在数年来大规模的浮针临床应用中,我们发现,对于浮针临床,MTrP并不是最佳的指导理论,有时甚至与临床相去甚远,因为:
——MTrP是myofascial trigger point的简称,其中myofascial(肌筋膜)这个词用得太过宽泛,myo-是肌肉的意思,fascia有筋膜、肌腱、韧带、骨膜等意思。我们临床发现,几乎所有的病理性紧张都出现在肌腹,而不在其他部位。如果肌腱或髂胫束等出现病理性紧张,也是由于与之相连或一体的肌肉肌腹长时间收缩导致。
——Trigger(激发,扳机)一词在浮针临床上意义不大,只是在实验中才能反映出“激发”的特征,对于临床,该词无甚意义。
——Point是“点”的意思,实际上,在临床,手下感觉到的不是“点”,往往是片状、带状、圆状、柱状等,没有发现过点状的。
因此,在2014年12月12日通过QQ征集浮针人的意见,最后我们创立了一个新词:患肌(tightened muscle)。
“患肌”是至少存在一个MTrP的自发性紧张的肌肉,这种肌肉在神经系统正常且该肌肉放松的状态下,医生触摸有紧僵硬滑等感觉,患者也多有无力、疼痛不适等感觉,常伴相关的关节活动受限。
一开始仅仅是觉得MTrP不合我们的实际,需要改变。在患肌这个词使用了这么多年之后,才知道创立“患肌”这一概念是多么幸运、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患肌,明确了疼痛等疾病的病理学载体,是肌肉而非其他软组织。这非常重要,使得临床上很多以前搞不清楚的病因病理得以明确。例如,肌腱、韧带等损伤,以前以为可以直接造成疼痛,实际上并非如此,比如,很多肩袖损伤(肩胛下肌、冈上肌、冈下肌、小圆肌等肌腱组织损伤)经常没有症状,甚至还有一个专有名词:Asymptomatic Rotator Cuff Tears(无症状肩袖撕裂)1。已经明确肌腱损伤均无症状,以前不能理解,自从有了患肌理论,就能理解了,因为真正导致症状的病位在肌腹。
1 MINAGAWA H,YAMAMOTO N,ABE H,et al. Prevalence of symptomatic and asymptomatic rotator cuff tears in the general population:From mass-screening in one village[J]. J Orthop,2013,10(1):8-12.
患肌理论,不再把病痛看作一个点,而是对应到相关组织的损伤。
触摸检查时不再按压或挤捏一个点,大大降低了学习的门槛与时间,因为找“点”难,找“立体”的紧绷组织则容易很多。这样,容易学习,容易进行前后的比较,容易推广。
MTrP产生于治疗疼痛的研究中,人们总是去查找压痛,实际上查找压痛可能主要是理论意义,实际操作时,很难依赖压痛,因为压强的大小、压力的方向、压力下方的组织特性都会影响到压痛的数值,因此,其之于慢性疼痛,几乎无甚临床意义。有了患肌的概念,不再致力于寻找压痛点,只要求触摸感觉目标肌肉与对侧同名肌肉或周边肌肉等的不同。
压痛,是外科、骨科、伤科常用的一个词。对于急性病,无需细细诊查的病痛,例如,阑尾炎等,可以使用。对于慢性软组织伤痛,体检不能使用压痛这个方法,需要细细揣摩,自己体会手下的感觉。
这个现象与生活中的称重相似:不能用大型磅秤称婴儿的重量。
治疗也不再从一个“点”去琢磨,而是从组织损伤的角度去思考治疗方法。
患肌理论,第一次以肌肉为中心,从肌肉的角度看待生老病死,给现代医学提供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视角。
四、被无视的肌肉
我们的思路和处理目标从痛点(阿是穴)到MTrP再到患肌,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不过,当年我们没有觉得这些变化很大,没有觉得石破天惊,似乎是自然而然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才知道我们是多么幸运,从懵懂无知到一步步发现这个被现代医学所忽略的一块宝藏、一片原野。
是的,确实是一片原野。
医学发展到今天,为人类的健康、延年益寿做出了巨大贡献。无数的科研人员在为医学的进步殚精竭虑,用其杰出的智慧推动健康事业的进步。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医学现象无法解释,尤其是中医的很多难以理解的理论和有效临床实践之间的关联与矛盾。
什么是中医理论?中医理论实际是古代先贤为了解释其时之针药之所以有效的各种学说的集合,这些学说包含了阴阳五行等古典哲学、农学、天文学等内容,当然也包括生活智慧、解剖学知识等,尤其是表面解剖学。其中,阴阳五行等理论与现代医学所信奉的科学实证并不同调。可是,中医临床经常是很有效的啊,现代医学解释不了,又否认不了。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要了解这个原因,首先要明确两个前提:①中医的有效实践不可抹煞;②现代医学的理论探究方法确实可以反复验证。这两个前提明确了,就会产生一个推论:那就是现代医学还有盲区,还有很大不足。“不足”是正常的,世界上没有绝对正确的理论,正确的理论只是在一定范围内正确。那为什么说有“很大不足”呢?因为中医临床有效案例比比皆是,而现代医学理论及其临床常常一筹莫展。这说明一定有一片很大的荒野未被重视,亟待开垦。
一位中医医者要发现探索现代医学理论与临床的大不足、大不完善,实在是太难太难了,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认为本书是完成这一使命的第一步。预计本书出版后也会受到以前我出版的一些书同样的待遇:不被相信、不被关注。但是我还要把这本书写出来,还是有信心让大家相信,因为那些原来不相信浮针的人后来都发现我们说的并不是假话。我也同样有信心,现在暂时不相信本书的人最后会信任我们所说。因为这些年的理论与临床研究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确实是现代医学的盲区。其实,即便不看我们以前的著述书籍、不观察浮针的临床、不看浮针大世界的数千篇原创文章,仅仅通过反思与分析,也大致可以推断现代医学在这方面确实存在大漏洞,因为:
——没有肌肉就没有运动,除了支配肌肉的神经或被动运动的骨与关节发生问题外,其他所有影响运动的问题都应当归咎于肌肉;
——人体唯一可以主动收缩的组织就是肌肉,收缩的时候会影响到其他组织器官,从而可能产生一系列的问题;
——肌肉是血流丰富的组织器官,血流量的变化或血液成分的变化都应该可以影响到肌肉;
——疲劳,源于肌肉使用过多,而疲劳也会影响到心情,从而导致情绪的变化。
上述观点可以说是有关肌肉的病理规律,是我们长期临床经验的总结,也是我们从生理学或病理生理学中推理出来的。肌肉在日常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当然也在人类疾病谱中占据着重要位置,但是,现代医学并没有充分重视肌肉的病理状态,似乎这些功能作用、分布、影响都如此广泛的肌肉都是只会干活不会生病的“劳动模范”。这种对肌肉的忽视无处不在,最简单直观的表现就是各大医院都没有设置肌肉科(图0-1-3),虽然各大医院的科室设置已经相当细致周到了。

图0-1-3 医院科室分类与设置
经过这些年大量的临床实践和理论研究,我们觉得现在是时候建立“肌肉学”了,因为:
——现有的医学理论对于肌肉的生理、生化等基础知识研究得并不多,尤其是相对于神经、骨骼等的研究投入而言,非常匮乏;
——大量的临床病症实际上都是患肌导致的,但因为没有“肌肉学”的概念,没有用肌肉学的思维去思考,常常会导致错误诊断与治疗;
——有些疾病,比如强直性脊柱炎,是通过肌肉产生的症状(见第九章),以往研究中,并未重视,致使我们丧失了很多更有效的治疗思路与方法;
——临床已有大量的治疗肌肉病症的方法,例如推拿、针灸、理疗等,甚至一些中药、西药可能也是通过肌肉发挥的作用,但因为没有肌肉学的概念,理论、解释、临床效应,常相混杂,也难以最优化。
因此,无论是机制研究,还是预防、诊断、治疗、康复等,都亟待肌肉学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