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纳呆
案1
卫某,男,76岁,2017年2月18日初诊。
患者纳差,消瘦半年余。去年十月患者饭量骤减,消瘦,咳嗽,痰多,食后腹部憋胀,大便不通,五至六日一行。曾在市某医院住院,有低血压和胃癌术后史。刻下:面色不华,形体消瘦,咳嗽,痰多,舌淡苔白,脉弦。辨为脾胃气虚,痰阻气滞证,治宜益气健脾,行气化痰。遂处方:茯苓10g,小红参10g,炒白术10g,炙甘草10g,半夏10g,陈皮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焦三仙各10g,枳实10g,火麻仁20g,生大黄5g(后下),鸡内金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
2017年2月25日二诊。患者咳痰减少,咽喉不适感减轻,食欲大开,进食增加,大便一至二日一行,自觉口干。遵上方加桔梗10g,六剂水煎服。
2017年3月18日三诊。精神良好,偶有口干,遂于初诊方加沙参10g,当归10g,以润脾土。六剂水煎服。
2017年7月,回访得知,患者精神佳,体重增加5kg。
按:患者术后,胃气大伤。而人之生气以胃气为本,脾胃受损,气机升降失常,纳化功能下降,或生痰饮,或痞闷哕呕,不思饮食,肌肉消瘦等诸症蜂起。以香砂六君子汤加味治疗,标本兼治,共奏健脾和胃,行气化痰之功。
案2
龚某,女,73岁,2005年11月10日初诊。
纳呆食少三年余,伴口干口苦,体倦乏力,自觉腹胀,偶伴胁痛,大便秘结,二至三日一行。舌质红,苔白,脉细弱。辨为脾胃气虚之证,治以健脾和胃。处香砂六君子汤加味:太子参10g,茯苓10g,炒白术10g,炙甘草10g,陈皮10g,半夏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白豆蔻10g(后下),焦三仙各10g,麻仁30g,枳实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1月17日二诊。药后其效不显,现症见纳呆、乏力、腹胀,脾胃气虚之候,而口干便结,舌红少苔,脉细数。细辨其脉证实乃胃阴亏虚之象,故法当清热生津,益气养阴和胃。处竹叶石膏汤加味:沙参10g,玉竹10g,麦冬10g,粳米10g,半夏10g,竹叶10g,炙甘草10g,生石膏20g(先煎),麻仁30g,生大黄6g(后下),焦三仙各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1月24日三诊。服上药后,食欲明显好转,大便已通,日行一次,舌红少苔,脉细小数。效不更方,继予上方六剂,药尽而病愈。
按:纳呆、倦怠乏力,本为脾胃虚弱证,然详察四诊,细辨病机,舌质红,脉细弱,可知胃阴不足,乃其病机之特点。初诊用香砂六君子汤益气健脾,性属温燥,故而未能取效。二诊之时处竹叶石膏汤加味,以清热生津,养阴和胃,方中用沙参、玉竹、麦冬,养阴生津;竹叶、石膏清热泻火;半夏和胃降逆;粳米、甘草和中养胃;大黄、麻仁通便;焦三仙醒脾开胃。全方标本同治,使内热得除,气阴得复,胃气得调,诸症自除矣。
案3
张某,女,56岁,2005年10月24日初诊。
患者因胃癌于五个月前行胃大部切除术,临证见形体消瘦,面色不华,头晕体倦,气短乏力,纳差,脘腹痞闷,食后胀满,小便如常,大便每日一行,质成形。舌淡红,苔白腻,脉弱。辨为脾胃虚弱,痰饮内停;治以健脾和胃,益气化痰。处方:太子参10g,茯苓10g,炒白术10g,炙甘草10g,半夏10g,陈皮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焦三仙各10g,玫瑰花10g,麻仁20g,沙参10g,白豆蔻10g(后下),生姜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1月1日二诊。药后自舒,诸症有减。仍苦脘痞腹胀,舌脉同前。上方易太子参为小红参10g,去沙参、白豆蔻,加枳实10g,十二剂水煎服。
2005年11月17日三诊。药后腹胀减轻,食欲有增。现口干口苦,大便每日一行,质干,虚汗自出,舌淡红,苔薄,脉稍弱。上方易小红参为西洋参10g,加炙黄芪10g,收气阴双补之效。药后患者告知饮食、精神转佳,面有光泽,腹胀大减,余症尽失矣。
按:素有胃疾,中焦本虚,复加手术又伤气阴,脾胃益虚。脾主运化,胃主受纳。《素问·经脉别论》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今脾胃虚弱,运化无权,水湿内停,而见神疲、纳差、脘痞、苔腻、脉弱诸症;湿邪困脾,加重病因,因果互助,气血两虚,其人形容枯槁,面色不华。《素问·太阴阳明论》云:“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且脾胃为“后天之本”,治疗以健脾和胃,益气扶正为要,使胃强脾健,后天得养则气血畅旺,其体渐强。案中以香砂六君子汤健脾益气,和胃化痰;酌加焦三仙醒脾开胃,以助生化之源;麻仁健脾润肠,以通胃腑之用,直中病机。然临证之际尚需详察细辨,灵活加减,其病既久,虽伤气阴,但气虚致寒,不胜养阴之寒凉,又补阴之药有滋腻碍气之嫌,故而二诊之时,先治其标,去其滋阴碍气之沙参,酌加行气宽中除胀之枳实以消其痞满腹胀。三诊脾气渐升,胃气渐和,再行益气养阴,尽收气阴双补之功。案中先用太子参健脾益气,继用小红参增强其补气之力,后用西洋参配以黄芪,气阴双补,其意即随证而变,尽显中医辨证施治之精要。
案4
王某,男,59岁,2005年11月4日初诊。
患者素性急易怒,一年前因胆囊结石而行胆囊摘除术。现胃脘憋胀满,纳呆食少,时感有气上顶,嗳气,厌油恶心,胃脘喜温畏寒,食冷或油腻之物,则诸症加剧。伴倦怠乏力,精神不振,舌淡胖质嫩,苔白腻,脉濡。B超检查示:胆总管结石。辨为肝胆郁滞,湿困脾胃,治以疏利肝胆,祛湿和胃。处柴平煎加味: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党参10g,炙甘草10g,厚朴20g,陈皮10g,苍术10g,百合10g,乌药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枳实10g,八月札10g,五剂水煎服。
2005年11月10日二诊。药后病减,舌脉同前。上方去木香,继服六剂。
2005年11月22日三诊。药后精神好转,腹胀嗳气已去,攻冲之气已平,胃脘憋胀几近消失,只感寒或食冷后有知,舌淡红苔白,脉弱。此时,当健运中焦,则清气自升,浊气自降,中满自消矣。处香砂六君子汤加味:党参10g,炒白术10g,茯苓10g,炙甘草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半夏10g,陈皮10g,厚朴20g,枳实10g,生姜10g,百合10g,乌药10g,白豆蔻10g(后下),三剂水煎服。药后诸症尽愈。
按:肝主疏泄,脾胃的受纳腐熟食物的功能与肝的疏泄有密切关系。一方面肝的疏泄功能使气机条畅,有助于脾升胃降,为脾胃的运化功能创造良好的条件,若肝之疏泄功能异常,则脾的升清、胃的降浊失职;另一方面,肝能生成胆汁,以助食物的消化,而胆汁的分泌,又直接受肝之疏泄的影响。该患者平素性急易怒,故肝之疏泄失司,致脾不能升清而湿邪内停,胃不能降浊则脘腹胀满纳呆,并胆汁不畅而成郁滞。因此治以疏肝利胆,祛湿和胃,处以柴平煎加味。方中以平胃散化湿消食;以小柴胡汤疏利枢机;又患者伴见胃脘部恶寒喜暖,故配以百合乌药汤以温胃散寒;木香、砂仁、枳实、八月札,增强疏肝理气之力。诸药共用,使胃中湿化食消而脾胃升降复常,枢机开阖得畅,则气机出入有序,故药入而效。
案5
曹某,男,71岁。2006年9月19日初诊。
纳呆食少一年余,数日不食竟毫无食欲,伴神疲乏力,脘腹痞满,大便三至四日一行,时溏时干,便之不爽。2006年5月16日胃镜示:胃底、胃体静脉曲张;慢性浅表性胃炎;十二指肠降段息肉,病理HP(-)。胃体慢性炎症。刻诊:形体消瘦,面色少华,舌红绛少苔,脉细弱。辨为气阴两伤,治以益气养阴,行气通腑。处方:沙参10g,麦冬10g,玉竹10g,粳米10g,太子参10g,炙甘草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生大黄6g(后下),麻仁20g,枳实10g,六剂水煎服。
2006年9月26日二诊。药后效微,仍纳呆、口干、便干不爽,舌红少苔,脉细弱小数。气阴不足,内有余热未尽也,此番治疗仍遵原旨,尚需清热生津。处方:沙参10g,麦冬10g,玉竹10g,生地黄10g,玄参10g,粳米10g,半夏10g,炙甘草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麻仁30g,生石膏20g,生大黄10g(后下),六剂水煎服。
2006年10月10日三诊。药后效佳,纳呆改善,大便一二日一行,兼有燥结,舌红减轻,少苔,脉细弱。处方:生地黄10g,玄参10g,麦冬10g,玉竹10g,生大黄10g(后下),麻仁30g,芒硝4g(冲),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半夏10g,炙甘草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药尽食欲大增,纳佳神可,便通如常,诸症悉除。
按:纳呆之人,伴见乏力脘痞、便溏、脉弱,似由脾胃虚弱、运化失司所致,然详察四诊,前症之余尚有大便干结,数日一行,舌红绛少苔,脉细,此乃胃阴匮乏,津液不足之象也。故知本例实乃气阴两虚之证,遂予益胃汤为主加减化裁益气养阴,酌加木香、砂仁、枳实、大黄、麻仁行气除满通腑,一诊何以药入效微?由口干、便干、舌红绛应知内有热邪也,故而二诊加用生石膏,重用生大黄,加强清热生津之力,效专力宏,药入大效。三诊舌绛转红,邪热已折大半,去石膏,加用芒硝以泻热下行。全案方与法合,药随证变,既有原则,又不失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