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子带着羊角卫国队沿着淮河一直往前赶,未及一日就赶到了51军所在地。
羊角卫国队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每个队员无论是武功、军事素质还是体能,都有突飞猛进的进步,因此,虽然是急行军,但谁也没趴下,仍然生龙活虎的。
羊角卫国队武器还是每人一长一短,长枪一色的仿汤普森,短枪除了二赖子是TT手枪,其余都是驳壳枪,背上还插着仿无极大刀。
队员们现在都换上了新军装,戴着德式钢盔帽,背上背着一个帆布包,尤显得英姿勃勃的。
帆布包是二赖子逛街时发现店铺里有帆布卖,觉得棉布包容易磨损,临时起意定做的。
他还为自己和姚梦琪定做了一件皮质风衣,明的暗的里外不知做了多少口袋。
此时守淮河的是原张学良的东北军于学忠的51军。
离51军营地还很远,就被一队守军拦住,为首的一个军官厉声喝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廖伟东这人性子有点爆,见那军官拦路,顿时火起,骂道:“你是不是狗眼睛,为什么那么多人你不拦偏偏拦我们?”
那军官说:“你们不是我们51军的,我当然要盘问,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小鬼子的间谍。”
赵炼石也骂道:“你他妈才是小鬼子间谍!告诉你,老子是羊角卫国队的!”
周围的士兵一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士兵对其他士兵说:“原来是一群绵羊啊,那不是来送死吗?”
廖伟东就要上前打那士兵,被吕弘阳拦住了,吕弘阳道:“别惹事。”
对于士兵的没文化,二赖子哭笑不得,他已经就羊角的含义给人解释过多次,这时他也懒得解释了。
二赖子看那军官,只不过是一个连长,就冷哼一声,对那军官说:“我是羊角卫国队的队长,你们见了长官不敬礼,反而讥诮,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那军官也不示弱,却道:“在未弄清楚你们的身份前,我不会敬礼,我要是敬了个小鬼子,岂不闹笑话?”
话刚说完,却见二赖子手里拿着一个军官证举在眼前。
那军官很是诧异,二赖子是何时掏出军官证的?自己大睁着两眼,怎么就没看见?
接过军官证翻开一看,见二赖子果然是羊角卫国队队长,还是个上校。心里又犯嘀咕:一个羊角卫国队,了不起是个营级,怎么队长却是上校?
这样一想,更疑惑了,立刻掏枪指着二赖子,喝道:“都不许动,放下枪来,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二赖子一伸手,就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手枪缴了过来,并指着他的头笑道:“我看还是你们不要动。”
那连长一看,不但自己被控制了,就连手下那些兵也被羊角卫国队缴了械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二赖子弯着手指敲着那连长的头笑道:“小子,我们要是小鬼子的间谍,你早就没命了,你要是还不相信我们,就去打个电话证实一下,你们51军军部一定知道我们。”
那连长只得乖乖地去岗亭打电话,不一会就跑回来说:“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了,请你们现在去军部。”
二赖子笑了笑,收起手枪,对那连长说:“很好,不过,你们还得派个兄弟前面带路。”
那连长连连说:“行。”
立刻就指派了一个士兵,说:“你带闾队长他们去军部。”
二赖子挥挥手,对众队员们说:“弟兄们,走!”
在那士兵的带领下,羊角卫国队直奔51军军部。
一个副官引二赖子走进军部,二赖子就看到一个头顶有点秃的中年人站在地图前观看。
二赖子喊了一声报告,中年人转过身来,看了看举手敬礼的二赖子,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中年人就是江苏绥靖公署主任兼51军军长于学忠。
李宗仁打电话说派了羊角卫国队前来助阵,又说羊角卫国队如何如何厉害,于学忠满心高兴,可现在一看二赖子这个队长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俊雅倒是俊雅,却像个书生,就怀疑李宗仁是不是搞错了。
于学忠盯着二赖子说道:“你们是羊角卫国队的?”
二赖子大声道:“是!”
宏亮的声音震得于学忠的耳朵嗡嗡响,于学忠愣了愣,还是问道:“你是羊角卫国队队长?”
二赖子又大声道:“当然!”
于学忠还是有点不相信二赖子,不相信一个大孩子能干什么,又对李宗仁只派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前来支援,很有点不以为然。
于学忠道:“你们既然叫羊角卫国队,想必就是搞搞侦察,弄弄情报之类的,这样吧,你们留在军部待命吧,等有什么任务了,再派你们去。”
二赖子对于学忠的话很不满意,他虽然不认识于学忠,但知道51军原来就是东北军,因此,他对于于学忠这个军长也没有好感,东三省就是因为东北军的不抵抗才丢的。
丢了东三省张学良和东北军当然有责任,但主要责任应该是蒋介石,就是他的不抵抗政策才导致丢了东三省。
这些情况二赖子并非不知,只是因为于学忠对羊角卫国队的轻视引起了他的不满,因此,他也没有好言语:“我们是来打小鬼子的,不是来吃干饭的!”
于学忠因为二赖子冲撞很生气,他审视着二赖子,问道:“你们羊角卫国队成立了多久,干过侦察吗,抓过舌头吗,刺探过情报吗?”
二赖子坦言道:“我们羊角卫国队成立时间尚短,只有一个月不到,至于侦察之类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没干过。”
听说羊角卫国队连侦察都没干过,于学忠就对羊角卫国队的实力更是打了个折扣,觉得这么一支队伍,对自己没有多大作用。
于是他说:“那你们能干什么?”
二赖子说:“打仗呀!”
于学忠说:“那你说说看,你们都打过什么仗?”
二赖子道:“也没打过多少仗,也就是参加了南京保卫战。”
南京保卫战国军仅仅几天时间就溃败了,于学忠对羊角卫国队的战斗力更不看好,以为也只是抵抗了一下就逃了出来,而且羊角卫国队成立时是五十人,现在却是五十一人,更加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打过仗,否则,怎么会毫无伤亡?
他讥诮道:“看来你们羊角卫国队还真有点本领,五十人变成了五十一人,还毫发无损地就逃了出来。”
二赖子心里有点冒火,但他还是耐心地说:“我们原来是新编501师羊角别动队,南京保卫战新编501师打得只剩了我们羊角别动队,而且我们羊角别动队当初的五十人也只剩下了二人,现在的羊角卫国队大部分都是新补充的。”
听说新编501师基本全师覆灭了,对于二赖子他们在南京城拼死抵抗、浴血奋战,于学忠顿时肃然起敬,收起了对羊角卫国队的轻视,但他又听二赖子说羊角别动队也折损大半,现在的队员大部分都是新兵,就起了爱护之心。
沉默了一会,他说道:“你们暂时先安顿好,休整一下,如果军情不紧急,你们就不要参战了。”
二赖子心里有点不高兴,冲口而出:“如何,你还是不相信我们?”
于学忠见二赖子变了脸色,连连招手,说道:“来,我们坐下慢慢谈。”
二赖子气呼呼地坐下,于学忠笑道:“怎会不相信你们,只是你们刚从南京前线下来,又一路劳累奔波,休整一下是有必要的。”
二赖子一挥手:“我们不需要休整,我们是来打小鬼子的!”
于学忠见二赖子说话很冲,与他那俊雅的外貌很不相符,就知道二赖子是怪他小瞧了自己,立刻笑道:“休整还是需要的,你们羊角卫国队现在大多是新兵,你们也需要好好训练一下嘛。”
二赖子道:“我们早就训练好了,就等着上战场。”
于学忠笑道:“你像个秀才,能上战场?”
二赖子嗤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我从南苑一直杀到南京,小鬼子都杀了一百好几十了,你说我能不能上战场?”
二赖子没有夸张,但于学忠却大吃一惊,虽然他不相信二赖子一个人就杀得了一百好几十小鬼子,但几十个应该是有的,就算是这样,那也是英雄,因此,他对二赖子更是起了好感。
于学忠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闾队长原来还是个打小鬼子的英雄,失敬失敬。”
二赖子满不在乎地说:“英雄却不敢当。”
于学忠道:“对了,你说你从南苑一直杀到南京,这是怎么回事?”
二赖子见于学忠问起这些,有些不想说,因为他已经吹嘘了好几次,自己都已经厌烦了,但看到于学忠那殷切的样子,只得简要地说了个大概。
于学忠更是对二赖子国难当头挺身而出的英雄气概无比钦佩,因此,他和蔼地说:“叫你们休整,这是我的好意,你们稍安勿躁,等有了特殊任务,再派你们去不迟。”
二赖子笑道:“军座,既然现在没有具体任务,那我们就单独行动吧,我们羊角卫国队可以深入到小鬼子的后方,我们会根据战场的态势,配合你们的防御袭扰小鬼子,给他添添堵,你看可行?”
于学忠说:“那怎么能行呢?你们孤军深入,那太危险了。”
二赖子豪气地说:“不危险我们还不来呢!”
于学忠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大丈夫行世,就当如此,只是小鬼子的战斗力千万不要低估,想必你应该深有体会。”
二赖子道:“小鬼子的战斗力的确强,再加上他们的重武器比我们要好要多,还掌握了制空权,的确不容低估,但我们全国一心,战略得当,打败小鬼子只是时间问题。”
于学忠笑道:“我只是叫你自己不要轻视小鬼子,而你说的却是战争的大格局大战略,是两回事,莫非你还懂兵法?”
二赖子毫不谦虚地说:“不才,略懂一二。”
“哦,你还略懂一二?恐怕很懂吧?”于学忠听二赖子说他懂兵法,顿时来了兴趣,他是个军人,经历过无数的生死之战,对于兵法,自然是很重视的。
二赖子更是夸张地说:“我三四岁就读兵书,你说我懂不懂?”
于学忠笑了,这小子,说他胖他还喘上了,一点也不知道谦虚。
但他对战局真的很担忧,自从与小鬼子开战以来,小鬼子除了在平型关吃了个败仗,还未尝有过败绩,而国军却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打通南北两路,直逼武汉,如此下去,中国就危险了。
而且,他还等着泄恨呢!东北军奉行了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一退再退,最后丢了东三省,这让他们51军很抬不起头来。
他早就肚子里窝着一团火,自从小鬼子侵占了东三省,这还是他们东北军首次遇到小鬼子这个死对头,所以他卯足了劲,一定要跟小鬼子好好干一场,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一雪往日的国耻家恨。
于是他笑道:“闾队长,那你说说看,我们国军实力弱小,小鬼子实力强悍,如何跟小鬼子干,我们才能打败它?”
二赖子望了望一旁的一个军官,嘻嘻笑道:“哎呀赶了一天路,口干得要冒烟了,能不能讨口水喝?”
于学忠对那军官说:“快去给闾队长泡杯茶。”
那是个副官听了于学忠的吩咐,赶紧泡了一杯茶送给二赖子。
二赖子接过茶杯,迫不及待地揭开茶杯盖,连连吹着茶水的热气,三两口就喝完了茶,这才放下茶杯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在临训班写过一篇文章阐述过,我觉得我们要战胜小鬼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学忠身子朝前倾了倾,紧盯着二赖子道:“那你说说看。”
二赖子嚯地站了起来,对于学忠说道:“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知道小鬼子为什么老打胜仗,而我军为什么老打败仗?”
要是这点于学忠都不知道,那他就不是一个将军了,况且自从东北军退入关内后,看到国军屡屡败退,他也时时思考这个问题,因此他说:“一则是政府抗战决心摇摆不定,二来是小鬼子的实力太强。”
二赖子连连摆手道:“对,但不仅如此,我从南苑保卫战一直到南京保卫战,跟小鬼子打了好多次仗,更加清楚了其中的原因,从小鬼子那方面来说,的确如你所说,他们的武器比我们要好,每每开战,先是飞机投炸弹,后以炮弹轰击之,还未正式接战,我军即损失惨重,加之小鬼子枪法较准,格斗技术较强,冲锋陷阵悍不畏死,故我军每次战争都打得十分艰难,淞沪会战我们差不多八十万人尚且还打不过小鬼子区区二十几万人,就在于此。
“但仅仅只是这方面的原因,我军也不会败得那么惨,原因主要还是我们自己这方面,我们的政府前期奉行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以致抗战决心不坚定,就是在南京保卫战中仍然对小鬼子抱有幻想,这样,就导致了战略上的误判,也贻误了战机,否则,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我们虽然有一大批爱国将士敢以血肉之躯与强虏一决高下,然军中亦有军阀思想严重者,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不思报国,每每与小鬼子开战,观望者有之,不协同作战者有之,不听号令者有之,临阵脱逃者亦有之。
“再则我军的兵员素质太差,虽有为国捐躯的舍身精神,却缺乏训练,纪律松弛,有的甚至是双抢兵,打起仗来烟瘾犯了,这还如何打仗?
“有以上诸多原因,你想想,我军焉能不败?”
二赖子侃侃而谈,滔滔不绝,于学忠听呆了,他真的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大孩子的口里说出来的,然而这是真切的事实,二赖子就站在他面前,指手划脚,因为激动,脸色也微微泛红。
于学忠眼含赞赏,徐徐说道:“那依闾队长的看法,我们当如何对付小鬼子?”
二赖子大手一挥:“没说的,战略上藐视它,战术上重视它。我们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而小鬼子区区一个蕞尔岛国,又能蹦跶得了几天?只要我们全国上下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做好长期打仗的思想准备,就是耗,也能把小鬼子耗垮。在当前,李司令长官已经筹谋好了在徐州打一仗,这一仗打好了打胜了,就能挫去小鬼子的威风,鼓舞我们的士气!”
于学忠的劲气也被鼓起来了,他站了起来,大声道:“说得好,人心齐,泰山移!小子,你再说说看,我们51军该怎么打?”
二赖子看着于学忠那殷切的目光,毫不思索地说:“我们从徐州沿着淮河一路走来,我就在想,小鬼子从南边来,就得渡河而战,这对于我们是个有利条件,我建议不能等小鬼子渡过河来打我们,那太被动了,而是半渡而击之,这样,起码我们能降低伤亡,多一份胜算。”
于学忠一听,顿时更是对二赖子刮目相看,因为在军事会议上,就有好几个将领建议将小鬼子半渡击之,二赖子虽然年轻,可他的军事头脑,并不亚于那些久经战火锤炼的将领。
于学忠笑道:“闾队长真是少年英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实在令人惊佩。”
二赖子笑道:“军座你莫尽是夸人,我说的深入敌后的事怎么样?”
于学忠道:“你就留在这里吧,哪怕你要去最前线我也答应。”
二赖子使出赖劲,坦言说道:“我刚才说过,打仗不能太被动了,要主动出击,我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提出这个请求的,你要硬是不答应,那我就自己行动了,反正我在李司令长官面前说过,我可以自由行动的。”
于学忠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答应你,只是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你们人少,千万不要硬碰硬,遇到小股敌人也要速战速决,如果形势不利,你们就赶快回来。”
二赖子笑道:“你放心吧,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