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红壤山二赖子劝匪 品香镇谢季青省亲

第二天一早,二赖子和姚梦琪很早就起来了,闻鸡起舞这是他俩的习惯,除非是头天晚上没有睡觉。

在客栈吃过早饭,一行人又上路了,二赖子和姚梦琪两人一左一右,走在吕弘阳两边,吕弘阳俨然像个真正的老财,两眼朝天,高高在上。

二赖子觉得奇怪,吕弘阳家虽然是富户,装个公子少爷还可以,何以现在特像个财主。

队伍悄无声息地走在山路上。头一天没有出事,并不代表今天不出事,因此,二赖子警惕性仍然很高,因为除了日特,这一带还有土匪出没。

据谢季青和葛天霸讲,四川虽然沃野千里,幅员辽阔,是天府之国,但整体其实是穷山恶水,交通闭塞,经济落后,许多人就以当土匪为生,希图过“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生活。

当时有一种说法,“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未定”,可见四川的匪患有多严重。

去品香镇的路上一面面临嘉陵江,一面临近华蓥山脉,远远望去,大山连绵,森林密茂,因此,土匪横行无忌。在他们去品香镇的路上,就有大大小小十好起土匪占山为王,拦路抢窃,做着无本生意。

一股土匪被称为一个土匪棚子,这一带棚子林立,有名的有张大麻子、笑面罗汉、扁担三(因当土匪前是个挑夫,在家里排行老三)蛮桂花(女匪)、豹头胡奇等等。

这里的土匪凶悍,谁都不敢惹,甚至军队高官通过也得预先交涉才能安全过境。民间有言,“遇见张麻子,赶快交票子,遇见笑罗汉,命只得一半,遇见扁担三,简直上刀山,遇见蛮桂花,管你是官家,遇见豹头胡,孩儿不敢哭”。

传言重庆某局副局长从大山经过回乡,被土匪捉住,将随从痛打一顿放走后,本来洗尽了他的钱财也要放他的,就因为他不甘心钱财被劫说了一句“我是某某局局长”的话,又被脱得光溜溜的,吊起来用鞭子抽得伤痕累累,然后关在地窖里饿了三天,这才被放下山来。

由此可见土匪的猖獗程度。

因此,二赖子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

当然,二赖子也不怕土匪,毕竟土匪还是中国人,而且,他也有跟土匪打交道的经验,他们羊角卫国队就曾在大烟冲被邱正道掳上了山。

走了大半天,一路都平安无事,二赖子心里就嘀咕:“难道日特和土匪发善心今天都睡了没醒?”

他当然不会相信日特会发善心,要真是那样,那就不是日特了。

土匪呢?因为许多人是逼上梁山,其中就不乏侠义之人,就像大烟冲的邱正道一样,虽然也抢劫,却是杀富济贫,对待普通百姓还是很温和的,但还是有许多穷凶极恶的土匪。

二赖子回过头来问身后的谢季青:“还有多远?”

谢季青说:“没多远,穿过前面一座密林,我家就不远了。”

转入密林山道时,二赖子对大家说:“这里两面是树林,地形更加险恶,日特和土匪更便于隐蔽,大家千万要小心,不可大意。”

走着走着,陡然出现一处奇特的地方,只见林中凸出一座山包,山包上并无树木,只是长了一些荒草,就是那些荒草也盖不住泥土那红艳的颜色,很是突兀。

二赖子心里纳闷,这里四处都是黑色泥土,为何这里偏偏生出这么一坨红色的山包来。

细看山包,那上面还有一个山洞,若非有任务在身,二赖子非得上去,进那山洞看个究竟不可。

只听得谢季青在说红壤山和山洞的事,原来葛天霸也感到奇怪,因而询问谢季青。

谢季青说道:“这红壤山怎么形成的,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学地质的,但在我们这一带,却有这么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白发道人住在这个洞里修道。这个道人不但乐善好施,扶危济困,还本领高强,能降妖除魔。他有一件兵器,是一根金扁担,这扁担不但金光闪闪,还能大能小,就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样,大起来时大得能撑天,小下去时小得橡根绣花针,且收发自如。

“这样的好宝贝自然馋坏了附近的土匪,他们便挖空心思想要打这扁担的主意。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白发道人正在洞中练功,忽听得洞外脚步踏踏,人声喧嚷,他走到洞口,只见多人提着灯笼、打着火把向洞口围来。

“道人站在洞前,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声‘无量寿佛’,随即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匪人须得改恶从善,不可为非作歹,否则,定赴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可那是些打家窃舍、穷凶极恶的匪人,又岂肯听从道人的好言相劝,何况他们今晚是专为金扁担而来。因此,他们依然向道人扑来,道人却不慌不忙,不知道何时手中出现的一根金扁担朝着这伙盗匪劈去,顿时洞口、山腰、树林里金光闪闪,哭叫声响彻云天,金光闪闪之下山洞前尸体横陈,污血染红了山包……”

二赖子说道:“这就是这红壤山的来历?”

谢季青道:“当然不是,这只是个传说。”

二赖子道:“虽然是传说,应该对那些为非作歹的土匪有点警戒作用吧?”

谢季青说:“土匪就是土匪,劣性难改。”

刚过山包,二赖子喊了一声:“站住!”

话刚说完,就听得树林里一声呐喊,两旁密林中蹿出一股土匪来,将二赖子他们团团包围住了,枪栓拉得“哗啦”响。

一个高个子土匪晃着手中的匣子炮叫道:“识相的留下钱财,我们不伤你们的性命,否则,就叫你们吃枪子儿!”

此时吕弘阳所坐的轿子已经放了下来,吕弘阳越众趋前一步,对着那些土匪连连打拱作揖,口里说道:“英雄好汉们,你们要钱财可以,千万手下留情。”

那土匪笑道:“看你这模样,应该很有钱,我们也不多要,就拿一万光洋吧。”

吕弘阳眼角瞟着二赖子,见二赖子站着没动,就哭丧着脸说:“英雄,好汉,我们只是走亲戚的,哪里有一万光洋,我们这些钱财你们尽可以拿去,只求你们放过我们。”

那土匪说:“放过你们可以,但你得留下,凑够了一万光洋的财喜,方可放你,否则就要拉你的肥猪!”

二赖子观察,这伙土匪应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否则,哪有如此耐心跟你说话,早就杀人了。

既然是土匪,就算是侠盗,也不会跟你讲许多道理,只有制服这些人,才能善了。

但他还是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上前一步,对着那些土匪抱拳行了一礼,说道:“请问你们哪位是总瓢把子?”

高个土匪嗤道:“你瓜娃子啷个瓜兮兮的,你一个乳臭未干的下人还想见我们总瓢把子,我劝你老老实实的莫讨苦吃。”

二赖子说:“我见你们总瓢把子是要告诉你们,我们的老爷其实是个空壳子,他根本就冇得钱,他的财产都捐献给抗日前线了,现在莫说拿一万块光洋,就是要他拿一百块都拿不出,你叫他如何凑那一万块光洋?”

高个土匪嗤道:“你瓜娃子打麻轧符儿(蒙混过关)喔,想吃混堂锅盔(浑水摸鱼),谁个信你呢!”

这时高个土匪身边一个手里提着两把匣子炮的土匪说道:“你们真是走亲戚的?看你们这个样子也是很有钱的嘛,你说冇得钱我们啷个信你?莫涮坛子(莫开玩笑)!”

二赖子觑眼看了看那土匪,心里估摸着这应该是这群土匪的头。

二赖子两手一摊,说道:“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没有就是没有。”

高个土匪厉声道:“那就对不住啰,都圈起来!”

趁他说话之机二赖子动了,二赖子一动,羊角卫国队也动了。

小分队这时候才看出羊角卫国队的真正厉害之处来。

羊角卫国队就像一股飓风旋进了土匪队伍,霎时间只见队员们拳打掌劈,土匪们就像泥捏的一样一个个瘫倒在地上,连招架都来不及。

尤其是二赖子和姚梦琪,只见这两人在土匪群里旋来旋去,根本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出手,一个个土匪就倒下了。

就是曹子建也打倒了两个土匪。

要说这些土匪也都有些功夫,就算是与羊角卫国队对上,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但一则是羊角卫国队队员们的功夫是二赖子一手调教出来的,那些招术出手凌厉,招招狠辣,二来这些土匪也的确有点侠盗之风,他们就像邱正道先前一样,只劫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的财,他们对这附近的有钱人家早就了如指掌,见吕弘扬是个陌生面孔,就心生疑窦,不知吕弘扬是何等财主,因而那为首的土匪才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是走亲戚的。

这个土匪就是扁担三。扁担三当土匪前是个挑夫,也是穷出身,他深知财主也有好坏,对于那些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财主他从不手软,但也不会将人家洗劫一空,而对于乐善好施的财主,他从不劫掠,若是手下兄弟违反了他定的规矩,他还会惩罚。

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对吕弘扬这个假财主怎么样。

要不是如此,羊角卫国队也不会如此顺利就将这些人一下子就打垮了。

但二赖子不知道这些,二赖子只是觉得现在这种形势非出手制服这些土匪不可,只有制服了,才能跟这些土匪讲道理。

转眼间土匪们都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就连扁担三也被二赖子一招就制服了,扁担三到了也没弄清自己的枪是如何到了二赖子手里的。

二赖子从地上提起扁担三,骂道:“压你娘的,好好的人不做,为何当土匪?还想打劫我们,真是不知死活!”

扁担三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只铁钳钳住了,肩胛骨痛入骨髓,额上冷汗淋漓,但他咬牙说道:“要不是我们不想伤害人命,你们会有这样好?换了其他土匪,早就喂你们一顿枪子了。”

二赖子一听,手上松了松,扁担三顿时感觉肩胛骨不痛了。

二赖子笑道:“这么说你们还是义匪啰?”

扁担三说道:“可不,你去打听打听,我们何时无故伤害过人命?”

葛天霸过来说:“赖子,别跟他们废话了,全部解决掉算了。”

曹子建说:“他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还是不要妄动杀戮。”

二赖子说:“我知道。”

二赖子将葛天霸拉到一边悄声说:“我觉得这帮土匪跟别的土匪不一样,我看还是训了话放他们走吧。”

葛天霸现在对二赖子非常佩服,二赖子不但很有智谋,还本领高强,现在二赖子说要放走土匪,他就没有反对,只是说:“我懒得跟他们多话,要训话你训。”

二赖子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训就我训。”

经过这一会儿时间,那些被打倒的土匪也缓过来了,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还不能站,就都坐在地上,望着扁担三。

二赖子走到扁担三面前,对他说:“我也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土匪的确不一样,我对你们这样的义匪也很敬佩,只是现在国难当头,你们光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远远不够,你们四川有百万川军出川抗日,你们既然是义匪,就应该像他们一样,保家卫国,为国纾难,这才是铁血男儿、大丈夫所为,不比你们龟缩在山里当土匪强?”

扁担三嘀咕了一句:“我们是土匪,哪有那想法。”

二赖子转过身来,大声对一众土匪说道:“按道理我们今天完全可以把你们抓了送官府惩办,因为你们毕竟是土匪,既然你们存了良善之心没有对我们下手,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在这里我只是劝你们一句,是窝在山上被人骂土匪强还是当打小鬼子的英雄强,我想你们心里也都明白,所以我劝你们不但不能祸害百姓,还得为国出力,他日要是小鬼子打进来了,你们应该像有的土匪一样,扯起大旗跟小鬼子干,这才是大丈夫的作为!”

一席话说得扁担三沉默起来,许久后方说:“好,既然兄弟你这么仁义,看得起我们,我们也感念你的好,他日要是小鬼子真打进来了,我们一定不做土匪了,听你的专门打小鬼子!”

二赖子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话可要算数。”

扁担三说:“决不食言。”

二赖子说:“我相信你。”

又问众土匪:“你们的伤不要紧吧?”

众土匪都答:“不要紧。”

二赖子就对扁担三说:“那你们走吧,后会有期。”

扁担三对着二赖子和众队员连连打躬,说了一声:“后会有期。”就带着土匪们赶紧走了。

出现这个变故,耽误了不少时间,二赖子见还没走出密林,害怕再生变故,就对葛天霸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葛天霸应了一声:“好。”

队伍重新启程了,不一会就走出了密林。

出了密林是一片开阔地,见远处山下有一座村落,二赖子问谢季青:“那是不是你们村子?”

谢季青说:“是的。”

大家一听到了,都很高兴,立刻加快了步伐,没有多久就到了。

品香镇是个大集镇,街道纵横,店铺林立,街上行人熙来攘往,颇为热闹。

因为这里离重庆较远,附近也没有更大的村镇,因而这里就成为了商贾中心,四近的乡民们要购置日常生活用品,只能来这里,他们来的时候,会把自己需要出售的产品带来出售,渐渐这里便形成了集市,逢五小集,逢十大集,这更促进了品香镇的商贸活动。

谢季青家是开绸缎铺的,在品香镇只能算是中等富庶人家,因而他家的宅院也不是最好的,但也青砖瓦屋,雕梁画栋,甚是气派,已经是很不错了。

听说谢季青回来了,一家老小都出来迎接,一大群人站了满院子,左邻右舍听说谢季青回来了,也跑来看,院子里站不下,就围在院门口,见谢季青一下带来这么多人,不知道谢季青在外面干了什么大事,都在纷纷议论,都说谢家养了个好儿子。

谢季青的父母年纪已经大了,头发花白,他们颤颤巍巍地拉着谢季青的手,哽声说道:“娃儿呀,你终于回来了!”

谢季青顾不得地上脏,顿时跪倒在地上,朝着二老连磕三个头,说道:“是孩儿不孝。”

谢季青的大哥谢孟青说道:“爸,妈,进去吧,别让客人们都站着。”

谢父连连说:“对对,客人们快请进。”

进到客厅,谢孟青招呼着众人坐下,可人太多,哪有那么多座位,二赖子就对谢孟青说:“烦请大哥给我们安顿一下就行,其余的就不必客气了。”

谢孟青连说:“好好。”

就带着小分队和羊角卫国队将他们一一安置了。

好在谢府够宽敞。

谢季青与他的家人团聚,小分队和羊角卫国队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二赖子与葛天霸见大家都安顿好了,又安排好警戒,二赖子就对大家说:“大家先休息,吃过饭后如果想上街,一定要报告,分批出去,不能一下子都走了,我和葛大哥也是一样,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葛天霸说:“闾队长说得对,虽然到了谢专家的家,但保卫工作不可松懈,以防意外。”

见一切安排好了,二赖子又对葛天霸、吕弘扬、曹子建说:“我们去看看地形吧。”

葛天霸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四人院里院外查看了一遍,二赖子说:“也不知道谢专家在家待几天,我的意见是最多三天,不能多待,免得节外生枝。”

葛天霸说:“这个我去说。”

二赖子说:“保卫工作也不能放松,白天还好一点,到了晚上,不能都睡,我建议小分队和羊角卫国队轮流睡,白天也轮流出门,这样即使发生意外也能及时应对。”

葛天霸说:“行,我们各自交代自己的队员。”

二赖子又说:“还有,万一发生意外,以鸣枪三声为号,所有在外队员立即回来支援。”

葛天霸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