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光里的新茧

消毒水的气味在八月末的晨雾里渐渐淡去。江临站在孤儿院铁门前，生锈的门环上还挂着他离家时系的红绳——那是陈院长用朱砂浸过的，说能辟车祸后的血光。校服领口蹭过结痂的纱布，他忽然听见脑海里闪过一串数据流，像是芯片在自动解析空气中的湿度、温度，甚至远处早餐摊飘来的葱油香气里，都带着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成分分析。

“临哥哥！”扎羊角辫的小满从门后蹦出来，鼻尖沾着面粉，“院长爷爷在熬药，锅底要糊了！”小女孩拽着他的袖口往厨房跑，布鞋在青石板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江临跟着她转过爬满爬山虎的西墙时，忽然“看”见了陈院长的背影——老人正对着灶台咳嗽，右肩比三个月前低了两厘米，左手按在腰眼上的力道，分明是腰椎间盘突出的旧疾又犯了。

“我来吧。”江临接过药勺时，指尖触到铁锅边缘的温度是 103.7摄氏度。记忆里陈院长教过的“文火三沸法”自动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动态图谱，他手腕轻抖，药汁竟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般，在锅底形成均匀的漩涡。老人惊讶地抬头，看见少年眼尾泛着极淡的蓝光——和手术前相比，江临的瞳孔在晨光里竟微微泛着细碎的金芒，像揉碎了的星子。

“伤口还疼吗？”陈院长摸出银针包，却被江临轻轻按住手腕。少年指尖在他腰眼的肾俞穴上点了三下，内力顺着穴位渗透的瞬间，老人后颈的冷汗突然冒了出来——不是疼，而是一种久违的通透感，仿佛堵塞多年的经络突然被疏通了。

“院长，您的三焦经淤堵得厉害。”江临说话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陈院长的身体扫描图，脾脏区域有淡淡的阴影，“今晚我给您灸足三里，再配点茯苓白术散。”他转身打开药柜，指尖在百十个药斗上掠过，每味药材的性味归经、炮制方法甚至储存年限都清晰无比。当他准确无误地抓出七味药时，忽然注意到自己掌心的薄茧竟在慢慢变厚——和从前握银针的茧不同，新茧的位置正好对应着芯片植入的神经接点。

午后小虎抱着毛绒熊来道谢，膝盖上的擦伤已经结痂。江临给他换纱布时，指尖刚碰到伤口，视网膜上突然闪过一串警告：“检测到宿主使用生物扫描功能，适配进度提升至 92%，请注意能量阈值。”机械音比昨夜更清晰，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感。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发现小虎的伤口愈合速度比正常快了 30%——这是芯片在暗中调节人体代谢？

黄昏时分，江临在阁楼翻出落灰的高三课本。指尖划过数学书目录时，立体几何章节的所有公式突然在空气中具象化，形成悬浮的三维模型。他试着默写英语单词，笔尖落下的轨迹竟和牛津词典的印刷体分毫不差，连单词背后的词根词源都自动关联成树状图。当他翻开生物课本时，细胞结构在视网膜上自动拆解重组，线粒体的 ATP合成过程像放电影般清晰。

“临临，来帮我看诊。”陈院长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浸。诊室里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腕搭在脉枕上时，江临“看”见他的寸关尺三部脉象紊乱，心脏位置有明显的生物电异常。指尖刚搭上脉搏，芯片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视网膜上闪过红色警告：“检测到恶性心律失常，建议立即启动急救程序。”

他下意识地出手点穴，指尖在郄门、内关穴连点七下，另一只手已经摸出银针。当第一根银针刺入间使穴时，老人原本青紫的嘴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陈院长震惊地看着江临行云流水的手法——这手“飞针十三式”是他从未教过的，分明带着武当山秘传的内家功夫影子。

深夜，江临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望着屋顶漏下的月光。芯片在颅骨内传来规律的搏动，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当他闭目养神时，意识再次进入数据空间，这次却多了个闪烁的金色图标——“知识图谱”。他试着触碰，大量信息如潮水般涌来：从牛顿力学公式到量子物理模型，从《黄帝内经》的经络图到最新的 AI算法论文，所有知识都以神经网络的形式连接在一起。

“适配进度 95%。”机械音突然响起，“宿主即将解锁‘动态推演’功能，请注意——”话尾突然被杂音打断，数据空间里闪过几帧破碎的画面：暴雨中的轿车、手术台上的手术刀、还有某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查看监控录像。江临猛地睁眼，额角的纱布下传来灼热的刺痛，掌心的新茧此刻竟泛着微光，像嵌入皮肤的电路板纹路。

窗外，开学前的最后一场秋雨悄然落下。江临摸着课本上的校徽，忽然想起明天要见到的同学——那个总把错题本借他抄的班长林小羽，还有总用圆规戳他后背的同桌周胖子。他不知道，当自己走进教室时，那些曾经熟悉的公式和课文，早已在芯片的解析下，变成了可以随手拆解重组的数据流。而他掌心的薄茧，正悄悄记录着一个少年从平凡到“特殊”的蜕变轨迹。

早读课的铃声在教学楼间回荡时，江临站在高三（7）班门口，校服领口端正地扣到第二颗。黑板上“距离高考 280天”的粉笔字有些歪斜，他“看”见值日生李小雨收粉笔时，拇指根沾着的是蓝黑色墨水——那是她昨天帮语文老师批改作业时留下的。

“江临！你居然没死啊！”周胖子的圆规精准地戳中他后腰，却被他侧身避开。少年转身时，指尖已经算出对方下戳的角度和力度，甚至能看见圆规针尖在阳光里划出的抛物线轨迹。胖子愣住了——往常江临总会被戳得往前踉跄，今天却像提前预判了所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