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四年的季风卷着赤潮登陆婆罗洲时，李素尘的商船正被三十六个血色漩涡围困。船头“济世“旗浸透了龙脑香与尸蚕粉混合的黏液，在月光下蒸腾出靛色雾瘴。他腕间的商陆手串突然生根，藤蔓刺破甲板扎入海水，竟从漩涡中心拽出半具青铜药人。
“这是师父的炼丹童。“
赵怀安的声音混着潮汐传来。他立在邻船的龙骨桅上，玉眼里的雪胆蛊王正在疯狂产卵：“当年朱雀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倒是把这些药人炼成了海蛊容器。“
李素尘的银针贯穿浪墙，钉在药人印堂穴。锈迹斑斑的青铜外壳寸寸龟裂，露出里面泡发的尸体——正是鸿胪寺宴席上消失的吐蕃武士。尸身心口的冰魄针突然转向，针尾直指东北方的血色山脉。
“开船！“
李素尘割破掌心将血抹在罗盘上。血珠触及吐蕃密文的刹那，十二个漩涡同时爆开。漫天水雾中浮现出龙脑香树的轮廓，每片树叶都在滴落猩红汁液。
未时三刻，船队搁浅在铺满砗磲碎片的浅滩。阮氏璃的高棉纱笼被海风掀起，露出腰间的青铜药匙——匙柄獬豸纹与陈景元的面具残片完全吻合。她忽然将药匙插入沙地，三百步外的龙脑香树林应声燃起靛色火焰。
“这才是真正的血龙脑。“她舔去指尖沾到的树脂，“用青囊会叛徒的骨髓当养料，百年方能成材。“
火焰突变成人形时，李素尘看清每个火团中心都裹着具焦尸。那些尸体摆出的炼丹手势，与玄都观地宫中的青铜人俑如出一辙。裴九娘的冰棺突然震颤，棺盖缝隙中垂落的商陆藤蔓疯狂扑向火团。
“快斩断！“
帕拉瓦的翡翠药杵击碎冰棺一角。棺中尸体突然睁眼，瞳孔里盛开着血色龙脑花：“......商陆嫁接雪胆日，昆仑倒悬海镜天......“
偈语被爆炸声打断。赵怀安脚下的龙骨桅突然解体，玉眼中的蛊王卵随浪花溅到冰棺上。李素尘的银针晚了一步，卵壳在触及裴九娘睫毛的瞬间孵化，新生蛊虫的触须竟是晶莹的商陆根茎。
“原来如此！“
阮氏璃突然扯开纱笼，她心口的商陆刺青正与藤蔓共鸣：“雪胆原株早就和龙脑香共生，陈景元用你的商陆血脉在养蛊！“
亥时的月光染蓝海面时，冰棺已化作血色琥珀。李素尘看着裴九娘的尸体在琥珀中舒展，腕间手串突然开花——花瓣纹路与她心口伤痕完美重叠。帕拉瓦的狞笑自林间传来，他手中的翡翠药杵正在融化，露出里面封印的《太乙神针》终极卷轴。
“你以为济世堂为何能雄踞长安？“占城王子踏着蛊虫组成的阶梯升空，“这三十年的雪胆粉里，掺的都是陈景元炼制的尸蚕蛊灰！“
惊雷劈开琥珀的刹那，李素尘嗅到了二十年前仁济堂后院的苦艾香。他的银针穿透帕拉瓦眉心时，针尖带出的不是血，而是朱雀大街七十二家药铺的契书灰烬。裴九娘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襟，掌心赫然是用蛊虫黏液写的生辰八字——正是陈景元拜入青囊会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