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牌在夜风中摇晃，“老刘烧烤“四个褪色的大字下飘着焦香的炭火气。宋莹莹熟稔地踢开脚边的空啤酒瓶，塑料凳腿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老板娘，蒜蓉酱多放点！“她冲着后厨喊，镶着水钻的美甲敲打油腻的桌面，“再切盘冰镇西瓜解腻。“
老板娘端着铁盘过来时，油渍斑驳的围裙擦过李小游的胳膊：“小依带男朋友来啦？“她眯眼打量李小游腕间褪色的红绳，“这小伙儿眼熟，三年前是不是来过？“
宋莹莹突然笑出声，染成栗色的卷发在路灯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您记性真好，那晚他喝多了，把我口红都亲花了。“
铁盘“咣当“砸在桌上。李小游盯着滋滋冒油的烤茄子，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同个位置，姜穗接电话时打翻的酸梅汤——深褐色的液体正如此刻泼在桌角的啤酒泡沫。
“尝尝这个。“宋莹莹用竹签戳起一块烤年糕，“你老婆最爱吃这家的变态辣。“
辣椒粉呛进气管，李小游剧烈咳嗽。宋莹莹顺势拍着他的背，指尖状似无意划过他后颈：“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隔壁桌的划拳声突然高涨。穿校服的男生们偷瞄着宋莹莹吊带裙下雪白的肩头，啤酒瓶倒下的脆响中，老板娘的儿子举着手机偷偷录像。
“想知道那通电话的内容吗？“宋莹莹突然凑近，迪奥真我香水的尾调裹着酒气，“程朗朗说'外婆想见孙媳妇最后一面'。“
竹签“咔嚓“折断在掌心。李小游想起那个暴雨夜，姜穗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背影。她说是去广州谈项目，行李箱里却塞着程朗朗最爱的薄荷味漱口水。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宋莹莹点开相册，放大一张泛黄的车票——云城北站到临江，正是程朗朗老家的方向。票根边缘还粘着干涸的口红印，和姜穗梳妆台上那支斩男色一模一样。
“他们在老宅同吃同住七天。“宋莹莹的指甲在屏幕划出火星，“程家祠堂的族谱上，姜穗的名字写在长孙媳那栏。“
夜风卷着炭灰扑进眼睛。李小游抓起啤酒瓶猛灌，冰凉的液体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姜穗回来时脖颈处的红痕，说是新买的项链过敏；行李箱夹层露出的避孕药盒，解释是帮同事代购。
“看看这个。“宋莹莹点开朋友圈，姜穗戴着氧气面罩蹲在病床前，床头的监护仪泛着幽幽蓝光。配文是：「愿时光善待最爱的人。」日期显示五年前的今天——他们领证的前夜。
烧烤架腾起的烟雾模糊了视线。李小游突然看清照片角落的输液袋标签，临江市人民医院的字样刺痛瞳孔。那天姜穗说去邻市考察新药，彻夜未归。
“她屏蔽了你五年。“宋莹莹的声音像淬毒的银针，“这些恩爱的证据，我们共同好友都能看见。“
老板娘的儿子端着西瓜过来，不锈钢托盘映出李小游惨白的脸。宋莹莹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跳得快吗？当年你推开我时，我的心跳比现在更快。“
夜市嘈杂的人声骤然远去。李小游的掌心传来剧烈震动，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还是自己的脉搏。街对面KTV的霓虹灯牌突然切换成《今天你要嫁给我》，正是那晚姜穗提前离场时没唱完的歌。
“他们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宋莹莹解锁新相册，程朗朗的朋友圈截图里，姜穗的孕肚在泳池边泛着柔光，「小葡萄的第一张全家福」的配文刺得人眼眶发酸。
啤酒瓶突然爆裂在脚边。李小游的指缝渗出血珠，混着酒液滴在油渍斑驳的瓷砖上。老板娘惊呼着拿来创可贴，被他挥手打落。
“别碰我！“他踉跄着后退，撞翻身后的塑料凳堆。叠成小山的凳子轰然倒塌，惊飞了啄食残渣的麻雀。
宋莹莹举着手机步步紧逼，屏幕荧光映着她妖冶的笑：“再看看这个视频？你老婆在程家祠堂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可比你们婚礼时虔诚多了。“
视频里姜穗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程家长辈将红包塞进她手中。背景音里有人起哄：“明年添丁进口！“程朗朗笑着搂住她的腰，腕间赫然戴着李小游去年丢的那块机械表。
夜市的喧闹化作尖锐耳鸣。李小游抓起酒瓶砸向灯箱，飞溅的玻璃渣中，他看见五年前的自己正蹲在民政局门口，捧着姜穗最爱的芋泥波波奶茶。而她躲在树荫下，给程朗朗发语音：“应付完这个傻子就来找你。“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宋莹莹拽着他钻进小巷。高跟鞋踩过污水坑，她的笑声在砖墙间回荡：“现在信了吧？你才是他们play的一环！“
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李小游的后背重重撞上砖墙，宋莹莹的膝盖抵住他大腿：“跟我在一起，我帮你报复......“
“滚！“他猛地推开她，却在看到墙角的监控探头时僵住——红光闪烁的镜头后，安伦的办公室电脑正实时传输着这一切。
宋莹莹抹掉嘴角的血，举起手机按下播放键。姜穗娇媚的喘息从扬声器溢出：「朗朗，轻点儿......」背景音里的海浪声，与李小游求婚时的三亚酒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