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
李知蝉闻言也是讶异:“你要寻谁?”
他本以为,这蛤蟆会求修行法,指点一二什么的,不曾想,却是想寻人。
“我的恩人。”金鳞君道:“我天生三足,不容于族群,在山林奔走,遭林间兽类追逐,去人类世界,亦遭受打杀,重伤之际,是她救了我。
她见我身上鼓包如鳞,又多有神异,便给我取了金鳞君的名字。”
“她叫什么名字?”李知蝉问道。
金鳞君道:“张小云,一个很普通的女子,她就住在山下,以往每年都会进山,可如今我怎么也寻不到她了。”
“你寻她是为了报恩?”
“是的,她生活贫困,我于山中奔走,寻觅铜钱千文,想为她送去。”
金鳞君道。
“张小云?”雷云呢喃一声,壮着胆子问道:“可是时常进山采药,脸上有一块红斑的女子?”
“是她,是她。”金鳞君激动地道:“你知道她在哪么?我要去寻她。”
“她……”雷云欲言又止,面露迟疑。
吕红梅道:“二叔,金鳞君与我们有恩,有何不可说的?”
“哎。”雷云轻叹一声,道:“那张小云,于五年前寿终正寝了,我当初也受过她一饭之恩。”
“逝世了?”金鳞君呆愣:“她怎会逝世,我见她时,身子骨尚好。”
“你何时见的她?”李知蝉问道。
“记不清了,约莫过了七八个冬天。”金鳞君道:“冬天太冷,我会冬眠,只记得睡了七八次觉。”
雷云道:“我们人类,不如你们精怪寿命漫长,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五岁已是喜丧。”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没人在乎我了……”
金鳞君喃喃低语,随即嚎啕大哭,豆大的泪珠落下。
七位江湖人听着哭声,心中也不是滋味。
不曾想,精怪也是这般有情有义。
知恩图报,回馈一生,依旧在寻她。
李知蝉道:“你是忘不了她,还是在乎,被人在乎的感觉?”
“有何不同?”吕红梅疑惑:“只有张小云在乎金鳞君,金鳞君的世界也只有她。”
“若是被在乎的感觉,未来会有人在乎你,若是你忘不了她,便去她坟前陪伴,虽不能言语交谈,至少她在身边。”
李知蝉道。
“我……”金鳞君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究竟是报恩,忘不了她,还是喜欢那种被在乎的感觉?
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
或许,都有吧?
“你可好好想想,若想陪伴她,那便让雷云带你去她坟前安家。”李知蝉道。
七人也陷入沉思,他们亦有恩人,他们对恩人,又是何种情感呢?
金鳞君趴在地上,沉思良久,他道:“我分不清,或许都有,我会一直记着他,也想有人在乎,可除了她,谁还在乎一只癞蛤蟆?”
六人面露愧色,他们第一眼,也是被金鳞君拉蛤蟆的模样吓到了,本能抗拒。
吕红梅蹲下身子:“我在乎你,你帮了我们,就是我吕红梅的朋友。”
“朋友?”金鳞君茫然地看着她。
李知蝉仔细打量着金鳞君,头顶有黑白半点,背上有七个鼓包,寻常蛤蟆全身都鼓包,他的少了太多。
而且天生三足,是此地精灵,因外貌丑陋,世人称之为精怪。
青青飞落在他身边:“你可以跟着我们,我在行者右肩,你可趴在他左肩。”
金鳞君仰望着李知蝉,最终摇摇头:“我还想去陪伴她,又想有人在乎,仙长,您能否教我?”
“可以试试。”李知蝉沉吟道:“但这种在乎,未必真心,也未必能成。”
“请仙长恩赐。”金鳞君两只前腿抬起,似人拱手。
“仙长如何让他变的世人在乎?”吕红梅好奇道。
其余六人同样一脸好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擅寻财物,又天生三足,正应了天地奇种,三足金蟾。”
李知蝉缓缓道:“三足金蟾者,头顶太极两仪,身披北斗七星,嘴衔两串铜钱,脚踏元宝山,寓意招财进宝,一本万利,镇宅僻邪……”
伴随着李知蝉的话音落下,金鳞君体内竟有金光升腾,将他渲染的金黄。
头顶的黑白斑点,真如那太极图一般,若隐若现。
背上七个鼓包,如若星辰,熠熠生辉。
金鳞君的法力也在沸腾,浑身舒坦,天地灵气涌入体内,转化成法力。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山林地脉,有了几分亲近。
“三足金蟾?!”
吕红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那金鳞君果真全身金黄,如若黄金浇筑,贵气逼人。
哪还有什么癞蛤蟆,如若金山。
其余六人同样震撼,何曾见过这等手段?
“仙人。”六人噗通一声,双腿一软,瘫了下去。
“多谢仙长恩赐。”金鳞君聚起水汽,倒映自己。
金黄灿烂的身躯,丑陋的鼓包,有了独特的美感。
他不禁感叹:“我竟然也能这般漂亮,世人再也不会厌恶我了。”
“凡俗逐利,你招财进宝,自会得凡俗追捧,但亦要恪守本心,莫要沉迷其中。”李知蝉告诫道。
继白璃娘娘之后,这三足金蟾也成了。
李知蝉确定了,前世的经文,异兽奇种,在这个世界上皆有用。
白璃娘娘之事,并非误打误撞而成。
“招财进宝,一本万利,镇宅僻邪,何止追捧,若世人得知,怕是杀的血流成河,亦要得到。”雷云凝声道。
他闯荡江湖多年,深知财帛动人心。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鳞君,唯有君子可供奉。”吕红梅正色道。
“我心性成熟后,自诩忧国忧民,学君子之道,如今方知,枉为君子。”
雷云面露愧色,作揖道:“谢仙人指教。”
“算不得指教,君子之道,未必适用如今世界,你们也切莫过于追捧。”
李知蝉摇摇头:“世上奸诈之辈不少,君子处事艰难,当懂得变通。”
“雷云谨记。”雷云恭声道:“仙人颇为了解君子之道,可是与明泰教习,有渊源?”
“他们皆出自夫子山,我曾在夫子山,为大夫子。”李知蝉道:“莫称我仙人,他们称我大夫子,青青称我行者,我们萍水相逢,还是称我行者吧。”
“是,行者。”雷云几人恭敬道。
李知蝉微微颔首:“我此次出游,亦是想寻找同道中人,此前听你提及仙师道者,你们走南闯北,可有何消息?”
“朝堂传出不少消息,难辨真假,康皇近些年来,不知为何,追寻长生不死,四处寻找仙师道者的消息,以求长生大药。”
雷云道:“前不久,听闻有人看见一株奇树,于山林中奔走如风,有人追去,最终失望而归。”
吕红梅道:“我倒是知晓一位异人消息,早已年过百岁,健步如飞。”
“他在何地?”
“南下八十里路,翻山越岭,有一孙家村,异人居于村中,村子里多是长寿者。
行者若去,可提孙云的名字,她便是孙家村人,我也是听她提起。”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