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巨鹿村校场,沙尘随着战鼓翻涌。张宝挥舞令旗,三百流民组成的新兵方阵却乱作一团——有人听错鼓点转向,有人举着竹矛迟疑不前,甚至两名士兵撞在一起摔作滚地葫芦。围观的老村民们窃笑不止,新兵们涨红着脸互相埋怨。
“停!统统停下!”张宝扯着嗓子吼道,腰间佩剑随着剧烈动作哐当作响,“这要是上战场,你们早成了官兵的活靶子!”
陈昭踩着满地狼藉走来,目光扫过垂头丧气的新兵。这些人虽经月余训练,却仍摆脱不了流民的散漫习性。他弯腰捡起一根折断的令旗,突然问道:“如果战场上锣鼓被敌军破坏,号角手被射杀,你们如何接收军令?”
新兵们面面相觑,一个独眼青年挠着头嘟囔:“那...那只能各打各的了?”
“错!”陈昭猛地展开袖中白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古怪的手势图谱,“从今日起,你们要学会用双手传递生死!”他竖起食指与中指,在空中划出弧线,“这是‘迂回包抄’;拇指与小指伸出晃动,代表‘佯装撤退’。”
张宝凑过来端详图谱,忍不住嗤笑:“大哥,比划这些花架子,哪有敲鼓来得痛快?”
“鼓声能传多远?暗号一旦被敌军破解又当如何?”陈昭转向人群,目光扫过几个耳背的老兵,“况且战场瞬息万变,有人听不见,有人看不清,唯有双手能跨越一切阻碍!”
话音未落,校场东南角突然传来骚动。曹半仙领着一群道士疾步而来,袍袖间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张天师!洛阳密探传回消息,并州铁骑正在打造攻城器械,不日将南下!”
陈昭神色不变,反而举起白布高喊:“来得正好!全体注意,即刻进行手语实战演练!”他突然变换手势,拇指按住掌心,其余四指快速开合——这是提前约定的“紧急集合”信号。
新兵们慌乱起身,却见陈昭又接连变换手势:食指指向西方,代表“敌军方位”;握拳上举再下压,示意“抢占高地”。起初众人还手忙脚乱,但随着指令愈发密集,方阵竟渐渐有了章法。
“大哥快看!”张宁突然拽住陈昭衣袖。只见周仓率领的流民骑兵队从山丘后杀出,他们高举绘着磷火图腾的盾牌,用手语与步兵方阵默契配合。当陈昭做出“火攻”手势时,马钧改良的霹雳弹发射器轰然作响,浓烟中,模拟敌军的稻草人瞬间四分五裂。
演练结束,新兵们汗如雨下,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个独眼青年挥舞着手臂:“原来动动手就能调兵遣将,比听口令痛快多了!”
“这手语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陈昭展开第二卷图谱,上面的手势组合更加复杂,“每个手势可单独使用,也能两两组合成新指令。更重要的是——”他压低声音,“即便敌军缴获图谱,没有对应的训练,也不过是看天书。”
许攸抚掌赞叹:“妙啊!如此一来,我军指挥既隐秘又高效。不过...”他皱眉指向远处,“王芬残部与王员外的家丁最近频繁在边界出没,恐怕是在刺探情报。”
“正好让他们看个够。”陈昭嘴角勾起冷笑,“明日起,公开演练手语指挥,但要故意露出几处‘破绽’。曹道长,劳烦您的弟子扮作流民混入其中,散布‘手语只能用于操练’的消息。”
曹半仙心领神会,铜铃摇得叮当响:“包在老道身上!那些蠢货要是信了,保管在战场上栽个大跟头!”
三日后,冀州边界的密林中,王员外的家丁头目举着望远镜观察。当他看到太平道士兵用手语“争吵”,甚至有人因比划错误被张宝斥骂时,忍不住嗤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奇谋,不过是哄小孩的把戏!”
与此同时,巨鹿村议事厅内,陈昭将最新绘制的手语图谱锁入檀木匣。烛火映照下,他眼中寒芒闪烁:“通知各营,今夜子时按真指令演练。记住——”他重重拍在地图上并州铁骑的标注处,“真正的手语兵法,要让敌军在血火中才能读懂!”
而在洛阳皇宫,张让把玩着密探送来的手语图谱复制品,突然放声大笑:“张角啊张角,竟把杂耍当兵法?传令下去,让并州军加快行军速度,本公要亲眼看着巨鹿村在铁蹄下化作齑粉!”
夜色渐浓,巨鹿村校场再次响起鼓声。这一次,没有混乱的脚步,只有黑暗中此起彼伏的手语暗号——那些翻飞的手掌,正悄然编织着一张让敌军有来无回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