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的身份
- 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 落红声旻
- 2291字
- 2025-04-22 20:13:34
“感谢王姑娘相救……”张辅虽然躺着,仍挣扎着要起身谢礼。
王清澜没有多余回应,只是取来桌上的药碗走到床边,举着瓷勺递向他唇边。
“我自己来……”张辅想接,却被她侧身避开。
“你行动不便,还是我来吧。”
她语气平淡,既无亲昵,也无疏离,举止却极其稳重。张辅不敢再言,只得任由她一勺一勺喂下。
当着王连的面,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由低下头去。
“哟,大老爷们还会脸红?”王连在一旁咧嘴大笑。
“我这姑娘啊,可是附近最好的郎中了,别看她爹我是武夫,她这手,细着呢!”他语气里透着难掩的骄傲。
“爹爹今日废话太多。”王清澜依旧面无表情。
她生得清秀端正,五官不算艳丽,却极有分寸。眉细如黛,眼形温长,清澈如静水。肤色略白,却非脂粉堆出,而像久居药香与水汽之间,自然温润。
她的发束高而整,衣着素雅,医者袍袖干净利落,指尖微凉,举止沉稳,有一种不染尘俗的安静气韵。
“就你这张嘴,难怪十八岁了还没人上门提亲。”王连摸了摸脑袋,挠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是你总是赶走人家?”
王清澜轻轻擦去张辅嘴边的药汁,手指微凉。随后手掌轻搭在他右腕上,探脉如水,眼神低垂,神情专注。
张辅此时离她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她呼吸间隐约的草药清香与微微温热的吐息。他一时怔住,不知该避还是该看。
王清澜收起手指,语气平静道:“并无大碍,静养几日便好。”
她拎起药箱,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王连一眼:“五两银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连你爹的钱都收啊!”王连朝着门口喊道。
张辅见状,尴尬一笑:“……算在我头上吧。”
王连哼了一声,走进屋子,随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他:“你还有钱?”
“我可以赚钱。”张辅脱口而出,语气竟有几分孩子气的认真。
王连盯着他,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重新恢复了诏狱中那副冷肃的表情:
“你小子……知道自己是谁吗?”
张辅点点头,目光不再闪躲:
“我是北平指挥佥事张玉之子。”
他顿了顿,皱眉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关进诏狱……这两年,我一直在乡下读书,从未招惹是非。”
王连目光微动,缓缓道:“你父亲可是凉国公蓝玉提拔上来的人。”
张辅猛地怔住,心中顿时泛起寒意。
“我们锦衣卫接到密令,说你家中私藏空印公文。”王连声音低沉。
“可我与手下到场勘查,并未发现任何空印。”
张辅一听,立刻接话:“那我就是被栽赃了。”
王连没有否认,只是静静道:“近年朝堂上,有不少人……不满凉国公的所作所为。”
“京内的人他们不敢动。京外的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们要借你的事,把空印案的幕后线索——引向蓝玉。”
张辅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并非“犯人”,而是“引子”,甚至可能是未来动手的“引爆点”。
王连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也郑重了:
“你要知道,十年前,空印案应该已经被解决,如今皇太子薨逝,空印案却再一次浮出水面,我今日来,不只是带话,也是带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正色道:
“张辅,你是否愿意加入锦衣卫?戴罪立功,彻查空印案,自证清白。也算是保你爹的前程。”
张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他,反问一句:“我说了算吗?”
王连摇头一笑:“自然不算。”
“但卢大人已经安排好一切——你,只需答应,到时候直接来便是。”
张辅仍有疑问:“卢大人……有如此大的权力?能将一个诏狱嫌犯,安插进锦衣卫?”
王连收起笑意,语气低了几分:
“不是卢大人。或者说……不止卢大人。”
他看着张辅,眼中第一次露出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昨日卢大人进诏狱,原是打算保你一命。但如今……你的命不止有人要救,更有人要用。”
“可我……”张辅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从未从事过锦衣卫的工作,也不懂案牍刑名。”
他话音未落,脑中却忽然浮现起昨日那串金字——
那串出现在陈彦通头顶的浮字,月俸、藏银,连藏银位置都分毫不差。
“……也许,”他眼神微微一凝,低声道,“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王连听到这句,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起身,拍了拍衣角,语气变得凌厉了几分。
“其实我和卢大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陈彦通藏银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转过身,步出门前,语气如命令一般从门边传来:
“既然你有本事,就别躲在病榻上。”
“从现在起,你是锦衣卫的人了。”
王连说完,朝门外拍了拍手。
片刻后,两名锦衣卫跨步而入,一人手捧玄青色官服,另一人则双手呈上一柄黑鞘长刀,正是锦衣卫制式佩刀——绣春刀。
王连指了指他们怀中的东西,对床上的张辅道:
“这是你的官服和刀。”
“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能起来,就什么时候来江南镇抚司报道。”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提醒你,时间不多。最好——别拖太久。”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那两名卫士将衣物与刀安放在案上,然后安静退下。
屋中归于沉寂。
张辅看着那一袭深色官服,久久未语。
前世,他考入警校,原本也曾想穿上制服,走上为民断案、守正执法的道路。如今这愿望竟以这样的方式在另一个世界重来——却再无法只谈“理想”二字。
他伸出手,缓缓抚过那身衣服。
这锦衣卫官服并不华丽,反而沉稳肃正,玄青为底,朱线勾边,领袖处暗藏云纹,袖口微收,利于行动,衣摆后襟裂开,显然是为佩刀与搏击所设计。
最显眼的是腰间绣春刀——乌木鞘,银面包铜,刀柄刻有飞鱼纹印,象征着“奉天行事,代陛下执法”。
虽然他只是见习身份,但这套服与刀,与真正锦衣卫无异,只是肩襟未缀银线、腰间无配牌,意味着他还无独断之权,必须在命令之下行事。
他缓缓抽出长刀半寸。
刀光寒冷,映出他自己的倒影。目光里,有犹疑,也有炽热。
院中药炉轻响,药香缭绕。
王清澜正坐在炉边,拨火添水,偶尔抬头往屋内看一眼,透过窗纸隐约见得张辅抚刀沉思的身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又是个跟爹爹一样的疯子。”
语气冷淡,语意却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