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绝望的早晨

天空乌云密布，暴雨随时会再次来袭。

约翰早早就起床，来到了父亲的床前，眼眶微微泛红。

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拉着母亲的手，背着自己一起看马戏团表演的场景，那是他童年最温馨的时光。

然而，12年前一场意外让父亲成为了全身瘫痪的病人。

约翰也不明白那是一场什么样的意外，据说只是意外卷入了一场两个超凡者之间的战斗，父亲在巷子口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废人了。

“爸爸，对不起。”

约翰说着，拿起枕头，盖在了父亲的面上。

他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松开手，大口地喘息着跌坐在了地板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发出抽噎的声音吵醒弟弟妹妹。

而后，约翰叫醒了年龄较大的弟弟西蒙，把自己得体的西装穿在了西蒙身上。

西蒙的身板还略显瘦小，穿起来有些撑不住这套西装。

“哥，我们要去哪里？”

西蒙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没有睡醒。

“我带你去见西索大人，恳求西索大人收留你。”

“西索大人？就是您说的那位仁慈的贵族老爷！”

西蒙瞬间来了精神，激动地说道。之前他求了哥哥好几次，哥哥都以他年龄太小拒绝，没想到今天忽然就想通了。

“哥，我早就说过，我可以干活了，即便是码头上最辛苦的搬运工作我也能胜任，更别说一个男仆了，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我肯定能做好。”

“恩，好好表现。”

约翰眼眶还有些红，为了不让弟弟看出问题，他故意在手上沾了洋葱汁，让弟弟误会这是剥洋葱造成的。

“哥，你一大早剥什么洋葱？”

“那是为你弟弟妹妹准备的午餐材料，走吧。”

约翰随口说着，带着弟弟西蒙出门了。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他想起了弟弟妹妹们天真单纯的脸，想起了父亲死前绝望的表情，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无法呼吸。

直到将弟弟西蒙带到卢维安面前。

卢维安刚刚起床，正在享用安娜制作的早餐。

看见第一次上班迟到的约翰，以及约翰身边的少年西蒙，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并不是不满意约翰迟到，而是因为察觉到了约翰的异常。

约翰平时为了早点看书，总是会提前1小时到书房。

而今天，却来这么晚，还带上了弟弟。

这让卢维安不禁想起了前几天约翰为自己受伤的事。

噗通一声。

约翰带着西蒙跪在了卢维安面前。

“西索大人，求求您收留我弟弟西蒙吧，无论是杂货男仆还是马厩男仆都可以，他都能做好。”

“约翰，你是不是去了恩瑞拉诊所？”

卢维安蹙眉问道，一旁的安娜也紧张了起来。

她的耳朵微微颤动，试图听清整个屋子里所有的心跳。

最后惊讶地发现，屋子里4个人，却只有三个心跳。

约翰、没有心脏了！

听见恩瑞拉诊所，约翰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他咬着牙，哭着跪在地上，不断给卢维安磕头。

“大人，求您了，收留西蒙吧，让西蒙代替我，继续留在大人身边侍奉您吧。”

卢维安知道约翰一定是为了省钱，所以才去了免费给人医治疾病的恩瑞拉诊所，结果却被挖走了心脏。

约翰看了报纸，知道了相关内容，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距离死亡不远了。

因为他今天早上起来，就没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状态维持了两三天了，他此前一直没有觉得有问题，直到看到了报纸。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会提前结束了躺在病床上瘫痪父亲的性命，所以才会带着弟弟西蒙来求卢维安给他一份工作。

“都怪我，是我太吝啬了，不舍得花钱去医院，才会被恩瑞拉欺骗，才会被挖掉心脏，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求求您了，收留西蒙吧，无论让西蒙做什么，他都愿意。”

约翰一把压住了弟弟的头，按在了地上，脑袋触碰地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西蒙的额头出现了暗红的血迹，但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无法消化哥哥约翰的话。

哥哥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怎么还能活着？

哥哥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西索大人在和自己开玩笑？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还没有醒过来。

“西蒙，快说，你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约翰歇斯底里的吼声唤醒了西蒙，西蒙哭了起来，大声地哭了起来。

“不准哭，不准在西索大人面前哭哭啼啼。”

约翰愤怒地说道，他害怕西蒙会因为这样的失态错过这次求职的机会，假如自己死了，西蒙也没有得到工作，那么他们整个家庭就彻底破碎了。

弟弟妹妹们的未来，就完全看不见希望了。

安娜也忍不住眼眶发红。

“哥，你说谎，你一定说谎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死的，对不对？报纸上，报纸上公布的名单明明没有你。”

西蒙天真地问道。

“我用了假名看诊。”

约翰的声音很低，他压着弟弟的头，不断给卢维安磕头，砸得地板砰砰作响，希望能以此勾起卢维安的同情。

“可以了。”

卢维安感到很压抑。

此前他在五百多人的名单中并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人，还没有这么贴切的感受，现在看到约翰一家的情况，卢维安无比愤怒。

虽然前世社畜的生活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早已让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怀揣梦想的赤诚少年，让他只能通过游戏麻痹自己，麻痹生活。

但穿越到异世界的他，却在安娜、约翰、西蒙这些人身上找回了曾经那个爱憎分明的少年。

卢维安内心压着一团火，这团火不是为了别人的苦难而点燃，而是为了找自己而点燃。

他看不惯这晦暗的世道，看不惯草菅人命的沃兹党，看不惯这人吃人的社会。

卢维安决心做点什么，如果自己能够顺利活下去，能够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必须做点什么。

但现在，自己加入了密教，还面临暗杀，收下西蒙，谁能保证他不会变成下一个约翰？

“约翰，我会提前支付你1年的薪水，当做你的遣散费，至于你的弟弟西蒙，我不能收留他。”

卢维安说道。

约翰喉结滚动，半天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西蒙也哭了起来，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失态，导致没有获得这份工作，家庭的命运即将走向不幸。

但卢维安能够支付约翰一年的薪水，就已经足够仁慈了。

约翰与西蒙都没有理由去责怪他，换做其他雇主，也许一分钱也不愿意拿。

毕竟约翰马上就要死了，什么也不能为雇主做。

“谢谢您，慷慨的卢维安大人。”

约翰拉着自己的弟弟西蒙离开，带走了卢维安提前支付的一年薪水。

这大概已经不能称之为薪水，可以叫做抚恤金了。

看着兄弟俩离开的萧索背影，安娜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她并没有询问卢维安为什么不收留西蒙，她知道卢维安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安娜虽然善良，但她百分百信任卢维安，从来不会质疑卢维安的决定。

“安娜，我们必须更努力地活着才行。”

卢维安拍了拍安娜的肩膀。

安娜重重点头，

“卢维安大人，我会更加拼命努力地练习，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