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知遇青年

汉灵帝的熹平四年左右,也就是公元175,东汉的第二次党锢正如火如荼,灵帝刘宏干掉了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藩,又利用宦官打压士族,皇帝不想让任何派系做大,他的做法跟叔叔汉桓帝刘志如出一辙。使得很多学了儒家经典的士族再一次被禁锢在家里。这种政治浪潮有点皇权与宗教的博弈味道,自武帝时期董仲舒把儒家神话后,儒家其实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儒教,门下弟子群体庞大,而且他们垄断知识,不管是哪位皇帝只能选用他们派系的人,皇帝很忌惮自己被架空,打压他们也是自然。虽然士族被打压,此时的刘备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十五岁了,长得仪表堂堂,身高七尺五寸标准身材,长腿长胳膊,尤其是那一双耳朵大的不可思议,第一次见刘备的人可能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他的耳朵为啥那么大呢?按照当时的惯例男孩子十五岁就是成童。十四岁以前学的都是识字和简单的算术《急就章》《九九表》,十五岁以后就要学《五经》。

在举行完成童礼后,刘备母亲决意拿出家里的唯一象征身份的祖传宝剑对小叔子刘子敬说:“这些年不管我如何努力,也没能攒够备儿的学费,把它卖掉吧”。刘备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妈妈道:“想学经,我去城南拓一份就是了,那些经文现在没有人读,可卖掉宝剑我就失去了祖宗。”(桓灵二帝时期为了对付经书被垄断,把经文雕刻在石头上立在城墙下边,这是皇帝跟士族博弈的现象)

叔叔道:“学还是要学的,士人被冷落应该是暂时的,他们群体庞大但终究还是会起来,此时学习更是时候。”

就在他们讨论中,同宗人刘元起带着自己的孩子进来了,对刘备的妈妈道:“我给德然找了一位老师,就是我们县的那位九江太守卢植,现在刚好卸任在家,听说侯太守的女婿都找他学习,肯定错不了。备儿比德然聪明,让他俩在一块学习,我也放心,学费你们就不管了,我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去就可以了。”

刘备的妈妈这才收回了宝剑,连声感谢刘元起,元起又说:“我每次看见备儿就莫名的亲切,如果他有出息了,说不定全族人都要感谢他。”

刘备的成长还是需要吸收更多人的品质,他是幸运的,接下来的这一位对刘备的影响正好是刘子敬和刘备自身都所不具备的,他就是公孙瓒,是他让刘备武力和财力得到了原始积累。

公孙瓒,辽西人,帅气性威猛,说话声音如寺庙里的钟声,现在的工作是郡门下书佐,大概相当于一个小秘书。为人仗义,被侯太守看上了,幽州地方实力派,而且把女儿嫁给了他,相当于进入了幽州地方官僚的圈子,还被派到卢植这里深造,后来快速发展,雄踞幽州。

上天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他们两人见面后都相互喜欢,公孙瓒没有因为刘备的穷酸而看不起刘备,刘备也没有因为公孙瓒直爽而感到不适,而且还结拜成兄弟,刘备当然自愿称弟。幽州的辽西北边是乌桓和鲜卑,属于东汉的边防区,这里的人性感刚烈都崇拜武力,公孙瓒自小在这里长大,他的言行自带边防个性。

卢植对他们几个的授课当然是他最拿的出手的儒家经典。他与郑玄、管宁、华歆等大卡都师从马融,马融又是谁?当然是扶风马氏,刘秀建立东汉初期,地方豪强中那位马革裹尸成语创造者伏波将军马援的侄子的儿子。马家在东汉初期那是如日中天,马援的女儿就是汉明帝刘庄的皇后,刘庄为啥要娶马家的女儿,估计应该是西羌闹事比较厉害,皇帝靠马家来守西大门。马融研究经学在当时那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响彻东汉大地。不知道这种响彻是对他马家的身份符随还是真正学识的崇拜。刘备现在就是在他的关门弟子卢植的门下学习,相当于进入这种体系的圈子,要是没有党锢事件,刘备估计也能很快出仕。可眼下皇帝正在打砸这种圈子,卢植自己也闲置在家,刘备的家长们都是惯性思维,还是用尽全力把刘备送入昔日的名校。

刘备对这些经学感悟有点头晕,只有讲《春秋》的时候还颇有兴趣,因为他从公孙瓒的口里得知到幽州地方大员的想法跟卢植老师讲的春秋里的有些人物想法有点相似,他敏锐地感知到这是有用的学科。还有就是卢植毕竟是大家,讲起课来颇有深度,从中还是零星的能吸取一点认知。同时刘备也能感觉到卢植身上的那股迂腐的味道,这种味道阻止他不会对经学进行深入的研究。

每天放学回到宿舍才是他重头戏,因为他发现公孙瓒对当下的了解比他多很多,毕竟人家就是在衙门里工作的人,又是太守的女婿。所以他很喜欢跟公孙瓒讨论问题,而且公孙瓒还非常擅长排兵布阵,因为小时候他的玩耍之地的隔壁就是练兵场,耳闻目染。听说在他不到十岁的时候就看见过杀人,而且是一大批的人同时被杀,他都没有一点害怕,刘备和刘德然听着都感觉心里发颤。

公孙瓒每当讲到杀人的时候刘备就比较尴尬,这样就更激起他的讨论欲望,突然他反问刘备:“你杀过人没有?你想杀人吗?”刘备被问的哑口无言。公孙瓒看刘备吱吱呜呜的样子又道:“这个年头,会杀人是一项基本的技能,学不会这个就不可能生存,更谈不上做大事。我常常能听到那些大人们私下里议论,照这样下去天下必然大乱,必须要早早地发展属于自己的武装,才能立足于乱世。不会杀人如何统领自己的部下。兄弟一场,有机会我教你如何杀人。”刘备呆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公孙瓒就再没有往下说,转口问刘备:“你的耳朵为啥那么大啊?”旁边的刘德然也从被吓转而挤出笑容。这时刘备才回应道:“如果我能有自己的武装,我一定是用仁德治军。”公孙瓒道:“天天起来杀人打仗的人,他们不能感知到仁德,仁德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后来这个问题被他们的老师卢植知道了,卢植的回答是打仗哪有不杀人的。必须学会杀人,同时要有对错心,该杀之人必须杀,不杀就是错;不该杀之人被乱杀必然会坏掉自己的心性,成为恶魔,终无好结果。处乱世必须要杀人同时要配备一颗对错心,天下才能安定。关于这个问题刘备思索了好几天,他虽然看上去整天在听课在学习,在交谈,但他心里的深处还是在思考着杀人和仁德之间问题,常常感觉心不在焉。

刘备对别的四经都领略大概,唯独喜欢《春秋》,带在身边,细细的研究,慢慢地琢磨,听说这本书跟家里的那把祖传宝剑跟随了他后来的多半生。

时间总是一直在往前走,快乐而短暂的学习让他们暂时忘了窗外败乱而纷争的世界,对于刘备来说还是难忘的,钱没有白花,卢植老师的讲课让他的谋思考更上一层楼,从公孙瓒的口里了解的当下让他对时局有着精准的把握。各自告别后刘备和德然又回到了楼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