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之太刀

56岁时，藏马十兵卫为完成公家大人的任务，比武中被人当众斩首。

树倒猢狲散，剩下长谷川胜也成为「神武门」的代理馆主。

他看着眼前不断把生米往嘴里塞的年轻剑豪，双手将刀高举，摆出他最熟悉的架势。

“说实话，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公家一定要杀了你，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李武嘴巴被「御合米」塞满，说话时化身“米粒射手”。

“罢了，不用解释，这一场真剑对决就当是我为了十兵卫，为了「神武门」吧……”

【对方发出「真剑对决」申请，是否接受？】

李武强行咽下刮疼喉管的生米，手握住刀柄，虎蹲伏身。

【「真剑对决」开启，只有一方死亡才会结束。】

双方没有妄动，冷静地观察彼此。

李武需要「御合米」慢慢恢复状态，他已没有体力，必须一刀结束战斗；

长谷川胜也这个架势可以持续很久，他只会这一招，必须一刀结束战斗。

人，越是关键时刻，越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长谷川胜也没由来的想起那些过往，他重新汇集了精神。

曾经的苦痛、悲伤、迷惘都将在接下来的一刀后消逝。

双方就那么静止不动，晨露附着在他们的刀身上。

辰时的钟声响起。

两人瞬间消失，只有露珠还停留在空中。

一个人的坚持有多难？

每天6000遍木刀劈砍，按时睡觉，好好吃饭。

然后重复44年。

长谷川胜也名叫“胜也”，可他一辈子没出过刀，也没有胜过。

只有挥刀时，他才会觉得一切没那么遭。

长谷川胜也明白了。

这一刀，不为任何人，只为了他自己！为了那一万多个无人问津的日夜，那将近一亿次的挥刀！！

李武再度开启三重【胧虎】冲向长谷川胜也，【居合斩·猛虎下山】以一种有死无生的气势，直劈而下！

但长谷川胜也的刀更快。

快到这刀仿佛都未曾落下。

李武满身是血的倒下了，但他的刀将长谷川胜也的胸腹斩开；

长谷川胜也还站着，但他的刀被一个突兀出现的中年男人挡住。

长谷川胜也仰面倒下。

他想知道自己练成剑圣的绝技【一之太刀】了吗？

不知道，当时教导他的那名教习坟头草有两丈高了。

“想不到今日有幸能再次见到【一之太刀】，若是没有【鬼刀-忍鳞】的保护，我和武藏大人会一起被斩成两半吧。”那名中年男人这么说道。

长谷川胜笑了，他知道是自己胜了，满足地合上了双眼。

【对方死亡，恭喜您获得「真剑对决」的胜利！】

【「武道狂之心」：0+10（10）枚】

服部看着自己手中本质是名为“十手”的防御武器【鬼刀-忍鳞】，其护手在承受了长谷川胜也的一刀后断裂开来。

“原来‘鬼刀’也可以被破坏吗……”

服部将倒在地上的李武翻过身来，检查状况。

“六脉沸腾，血不归经……血逆于上，如江河决堤，溢于目眦、鼻渊、耳窍及唇齿之间，此为『血妄行』之重症；脉息不整，乍疏乍数，如雀啄、如屋漏，此乃『结代脉』之候；金疮迸裂，血出如注，此为『气不摄血』……”

李武伸出颤抖的手捏住了服部的嘴巴，“别哔哔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

当晚，服部搀扶着被包裹成“木乃伊”的李武来到吉野太夫的「牡丹园」。

还未到酉时，服部打算陪李武待一阵子，另外享受一下京都“花魁”的茶水招待。

“服部，最后的「真剑对决」是我输了吧。”

“是。”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上班时间到了，眼看着幕府同事死去是一种失职。”

李武大笑起来，并在扯到伤口后转为痛叫。

然后他沉默良久，“服部，你知道吗，我最后居然看到了走马灯。”

“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对面那个老头的。”

服部看着「牡丹园」中已经逐渐盛开的各色牡丹，品了口“花魁”吉野太夫亲自泡的“牡丹花茶”，缓缓回答李武：

“武藏大人，修习武道之人都是孤独的啊！有人为了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舍弃了家人、爱人、朋友……终其一生，恐怕最能理解他的是与之生死相搏的对手。”

“这不是一群疯子吗？”

“哈哈哈，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或许人就是在做疯狂的事情时才感觉自己在活着吧！”

“服部，你说，在这个世界拼命奋斗的我，在别人的故事里是不是一个该死的魔头。”

“很有可能，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服部走进「牡丹园」，用手指捻起一片落在地上的花瓣。

“谁叫武道这条路没有边界，但却只容得下一人独行。”

酉时钟声响起，服部已消失不见，春风吹过，满地的落红在空中再次绽放。

“武道独行吗……”李武盯着缤纷落英失神，他的心脏狂跳，难道他也坠入了“武道狂”的无尽深渊？

“不，应该是后遗症吧。”

李武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眼神迷离。他仿佛又到了那个苍白的世界中，一人面对八百八十万神明，在半梦半醒间备受折磨——

直到一只手穿过了他黑色的发丝。

坐在他旁边的吉野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托住李武的头，将他引向自己的肩膀。李武像是得到了某种安抚，身体放松下来，缓缓靠在吉野的肩头。

吉野微微侧过身，为了让李武靠得更舒服些，她的发丝轻轻拂过李武的脸颊，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你看起来很累呢，武藏先生。昨日你在「大黑屋」买的“乐烧茶碗”，他们已经送来了哦，我很喜欢。谢谢，武藏先生。”

靠在她的怀里，李武好像找到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闭眼前是日本最动人的美女，闭眼后却将迎来一头凶虎。

李武感到一股玄妙，正要细细品味，却听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啊啦，武藏先生，你的脖子上怎么有女人的牙印啊？”

“嗯？！还没有消退吗？”

“哎呀呀……果然是女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