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胃脘满痛(贲门炎,糜烂性胃炎,反流性胃炎,胃痉挛,胃溃疡,胃下垂)
案1
王某,男,50岁,工人,1983年8月15日初诊。
患“浅表性胃炎”数年,经中西医治疗不愈,故来我处就诊。自述胃脘部胀闷,尤以饭后为甚,伴嗳气吞酸,胃中嘈杂不适,常自闻胃中辘辘作响。舌淡嫩,边有齿痕,苔薄白而水滑,脉见沉弦。辨为脾虚饮停之“饮气痞”,治以消痞散饮,方用生姜泻心汤加味。处方:生姜30g,半夏12g,黄连6g,黄芩10g,干姜10g,党参6g,炙甘草6g,大枣7枚,茯苓30g,六剂水煎服。
1983年8月22日二诊。药后效果明显,服两剂后,胃脘胀满减轻,嗳气吞酸亦止,且自觉胃中舒适。望其舌淡苔白,脉弦。故守前方,又服药十余剂告愈。
按:痞证多由于误治,中焦脾胃损伤,而致脾不运化,胃失和降,患者常以心下痞满,胸脘不舒,触之无形为病证特点。其病因病机可分为痰、饮、客、火、寒热等五种类型。临证常以东汉张仲景《伤寒杂病论》中“五泻心汤”为基础方,进行加减治疗。该患者胃脘胀闷不舒,饭后为甚,且伴嗳气吞酸,胃中嘈杂,并常自闻胃中辘辘作响,乃饮停于胃所致;舌淡嫩,边有齿痕,苔薄白而水滑,脉沉弦则为水饮内停,此脉、症相合之象。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提到“伤寒汗出解之后,胃中不和,心下痞鞕,干噫食臭,胁下有水气,腹中雷鸣下利者,生姜泻心汤主之”,因而以生姜泻心汤加茯苓,以和胃消痞,散饮除水而收效。
案2
刘某,男,61岁,2002年10月22日初诊。
患者于近日出现胃脘部胀满,肠鸣辘辘如有水响,不时呕吐酸苦水液,且呃逆频作,不思饮食,未作其他诊治,前来就诊。经询问患者,腹部喜温,得热胀减,两胁不胀,大便不溏,精神睡眠尚可。以饮气痞论治,予生姜泻心汤加减:半夏10g,黄芩10g,黄连6g,党参10g,炙甘草10g,吴茱萸10g,木香10g(后下),厚朴15g,茯苓15g,生姜20g(取其汁兑入药服用),六剂水煎服。
2002年10月29日二诊。服上药六剂后,矢气颇多,腹胀肠鸣反酸诸症见除,唯纳呆怕冷,食后不消,又处温胃行气之品:百合10g,乌药15g,半夏10g,陈皮10g,厚朴2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大腹皮10g,八月札10g,枳壳10g,炙甘草10g,草豆蔻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药后痊愈。
四周后患者又出现前述症状,又给生姜泻心汤加减服六剂而告愈,至今未复发。
按:本案患者虽未见下利,然肠鸣如水响乃水邪走于肠间、脾胃虚弱不化所致,故取生姜泻心汤和胃消痞散饮之功,另方入厚朴、木香,以温中理气消胀,茯苓健脾利水而取效。又患者有纳呆,腹胀之症,故以调理脾胃之品治之而愈。
案3
李某,女,26岁,工人。
患“慢性胃炎”两年。经常胃脘部胀满,纳呆不食,大便溏薄,日行一至三次。患者自诉,发病以来,胃脘部经常有振水声,每当走路或用手触按胃脘部时,即出现“咕噜咕噜”之声响。曾服中西药治疗而不效,身体日渐消瘦,舌淡苔水滑,脉沉弦,辨为水饮内停心下之证,遂处茯苓甘草汤方:茯苓12g,桂枝10g,生姜10g,炙甘草6g,六剂水煎服。
服上药六剂,诸症不减,其效不佳,舌脉如前,又改为小青龙汤,服三剂后仍不见效。先生思之良久,而不得其解。故打电话求教于先师刘渡舟先生,师曰:既为饮停心下,何不用姜汁?故而恍悟,可谓读书三秋,临证无方。遂又处:茯苓20g,桂枝10g,炙甘草6g,生姜汁一盅。此药服三剂知,六剂诸症尽除。
按:心下停饮一证,临床可见心下悸动,四肢厥冷,或见下利,舌苔水滑,脉象弦滑。本案患者,脉症属胃中停饮无疑,根据仲景治水饮之法,处茯苓甘草汤温胃化饮。缘何初用无果、改用生姜为生姜汁冲服而获效?实因生姜汁温胃化饮之力较生姜强,用之使水饮从胃肠而去以获全功。
案4
张某,女,40岁,2000年10月10日初诊。
脘腹痞满两年余,伴嗳气,食少纳呆,神疲体倦,大便溏薄,腹鸣。胃镜示:慢性浅表性胃炎。肠镜示:直肠,乙状结肠炎。经西医间断性治疗达半年,病情未见明显好转。近来上述症状较前加重。刻诊:胃脘部痞满胀闷不舒,时有嗳气,腹胀,腹鸣,大便稀溏,日行二至三次,神疲食少,四肢不温,头昏心慌,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辨证属脾胃虚弱,胃气不和。治宜调和肠胃,降逆消痞。处半夏泻心汤加味:半夏10g,黄连6g,黄芩10g,干姜10g,党参6g,炙甘草6g,草豆蔻10g,木香10g(后下),大枣7枚,生姜10g,四剂水煎服。
2000年10月16日二诊。服前药后脘腹胀满除,嗳气减轻,大便一日一行,但仍不成形,余症同前。后以此方为主加减治疗四周余,诸症悉除,精神食欲好转,体重亦有增加。
按:脾胃属土,位居中焦,为阴阳升降之枢纽。今患者中气虚弱,寒热错杂,遂成心下痞证。脾为阴脏,其气主升,胃为阳腑,其气主降,中气既伤,升降失常,故上见呕吐,下闻肠鸣,治以半夏泻心汤。方中半夏为君,散结除痞,又善降逆止呕;以干姜之辛热以温中散寒,黄芩、黄连之苦寒,以泄热开痞为臣,以上四味相伍,具有寒热平调、辛开苦降之用;然寒热错杂,又缘于中虚失运,故方中又以参、枣甘温益气,补脾益胃为佐。以甘草补脾和中,调和诸药为使。全方辛开苦降、寒温并用、攻补兼施、调和脾胃。
案5
王某,女,28岁,2002年9月24日就诊。
患者胃脘部胀满,恶寒喜暖,伴呃逆,反酸,精神不佳。询问患者,在发病前曾有生气病史,现仍感两胁胀痛。辨为肝胃不和,中焦虚寒证。处方小柴胡汤合百合乌药汤加味: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小红参10g(另煎),炙甘草10g,百合10g,乌药10g,吴茱萸10g,黄连6g,海螵蛸15g,厚朴10g,陈皮10g,香橼10g,佛手10g,六剂水煎服。
上药尽服后胃胀消失,恶寒反酸,呃逆明显减轻,患者略觉服药后大便稍干,继以上方加牡丹皮10g,又服六剂而愈。
按:患者因情志内伤,气机郁滞加之胃脘受寒以致寒气郁结,则见脘腹胀满,恶寒喜暖;肝气犯胃上逆,则见恶心,呕逆。先生常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疏理气机;百合乌药汤温中散寒;左金丸加海螵蛸制酸;厚朴、陈皮、香橼、佛手温中行气,利湿消胀;牡丹皮入手厥阴、足少阴经,可安五脏,调寒热。全方使气机得畅,寒气得散,故获良效。
案6
李某,男,72岁,2003年12月2日诊。
胃脘部痞满不适,时时有气攻冲,嗳气吞酸,自述动辄“上火”,心烦易怒,口干喜饮,此次牙龈肿痛,咀嚼不力,大便干燥,日行一次,舌红苔白,脉弦大。此乃火邪郁积中焦之火痞证。治以泻热消痞,处大黄黄连泻心汤:大黄10g,黄连10g,黄芩10g,三剂以开水浸泡频服。
2003年12月5日二诊。药后一剂,胃脘部痞满诸症顿减,三剂尽,胃脘部痞满及吞酸嗳气尽失,牙龈肿痛亦止,其病告愈。
按:该患者因火郁中焦,使脾胃升降失常,故见胃脘部痞满,嗳气吞酸;火郁中焦,则气机不畅,症见气逆攻冲;火热伤津,故口干喜饮;火邪循经犯及阳明,则齿龈肿痛。气郁肝旺,横逆犯胃,克伐脾土,故而胃脘不适,吞酸嗳气。治疗予大黄黄连泻心汤,泻热消痞,使郁热得除,胃火得清,故能数剂而瘥。
另外,黄连、黄芩当地人多以茶饮代之,味苦,清泻上焦火邪,得大黄以泻代清,为泻心汤剂型的灵活应用,先生临证多年,深谙此方药理,故大胆化裁,谨慎遣方,供后学参考借鉴。
案7
霍某,女,50岁,2005年7月28日初诊。
患慢性浅表性胃炎多年,身体消瘦,面色无华,脘腹憋胀,胸胁苦满,食欲不振,精神倦怠,舌质淡红,苔薄白,脉弱。辨证为脾胃虚弱,气滞中满。本应健脾益气,助其运化,然气滞为重,故当行气除满为治标之要。处方: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枳实10g,炒白术10g,厚朴20g,陈皮10g,川芎10g,香附10g,香橼10g,佛手10g,玫瑰花10g,鸡内金10g(冲),炒莱菔子10g,生姜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8月4日二诊。胸胁满闷减轻,但大便不通,三日一行,胃脘烧灼,呃逆频作。舌淡苔白脉虚弱。此久虚之人,不耐寒热,前药微温,则肠燥伤津。“六腑以通为用”,急当润肠通便,处麻仁丸化裁:麻仁30g,杏仁6g,枳实6g,厚朴20g,生大黄8g(后下),生白芍10g,香橼10g,佛手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栀子10g,炒莱菔子10g,玫瑰花10g,白豆蔻10g(后下),煨姜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8月16日三诊。复现大便不通,2~3日一行,余症同前。盖脾胃之虚,气虚不能为胃行其津液而便秘,前诊治标,故气虚不运,虽经润肠而仍大便不通,上方去栀子、炒莱菔子、玫瑰花、白豆蔻、煨姜,加党参10g,炒白术10g,陈皮10g,且生大黄量加至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8月30日四诊。药后便通,日一行,脘腹痞满减轻,仍胸胁憋胀,头晕乏力,舌淡苔白,脉缓。当以健脾益气、养后天之本为主,润肠通便、强六腑之用为辅。处方:太子参10g,茯苓10g,炒白术10g,炙甘草10g,陈皮10g,半夏10g,生姜10g,麻仁30g,枳实10g,生大黄6g(后下),厚朴20g,香橼10g,佛手10g,玫瑰花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六剂水煎服。
2005年9月8日五诊。药后诸症有减,食欲好转,但大便日行二次,质溏薄,舌淡苔白,脉弦缓。处方:太子参10g,茯苓10g,炒白术10g,炙甘草10g,陈皮10g,半夏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枳实10g,厚朴10g,香橼10g,佛手10g,玫瑰花10g,莲子20g,焦三仙各10g,六剂水煎服。
上药尽服,已收大效,患者面色红润,食欲递增,胸脘胀闷消失,精神大见好转,大便如常,惟腹部畏寒,遇冷后前症反复。遂以上方易太子参为小红参10g,继服六剂,诸症尽失而告愈。
按:胃疾为患,见症纷繁,临证之际,当提纲挈领,抓其主症,辨其标本,症虽杂而证不乱,但人有老幼羸壮,病有寒热虚实,本乎整体观念,辨证施治之精髓,自能扶正祛邪,而达“阴平阳秘,精神乃治”之境界。
案8
贾某,男,60岁。
患胃脘胀痛多年不愈,近日因生气而疼痛加重。刻诊:胃脘剧痛胀满数日,呕吐酸苦,夹有咖啡色物,不能进食,大便不通,已五日未解,烦闷易怒,舌苔黄腻,脉弦滑有力。西医行胃镜检查,诊断为“胃溃疡伴出血”,并建议手术治疗。患者因不愿手术,求治于中医。据上述脉症,辨为少阳阳明合病。治以和解少阳,通泄阳明。处大柴胡汤: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大黄6g(后下),白芍10g,枳实10g,大枣5枚。服一剂后,大便日行三次,排出黑色黏液物,便后胃脘疼痛顿消,呕吐止,但觉身体倦怠,后又以养胃之剂调理数剂而愈。
按:《伤寒论》曰:“太阳病,过经十余日,反二三下之,后四五日柴胡证仍在者,先与小柴胡。呕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烦者,为未解也,与大柴胡汤下之则愈。”该患者,因阳明胃腑有热,少阳之邪复升,遂呕不止;胃失和降则见胃脘疼痛;火邪灼伤阴络,则吐出咖啡色物;火邪迫肝灼胃,则呕吐酸苦;又因燥热内结,阳明腑气不通,则大便不行,故以大柴胡汤和解少阳,通泄阳明。方中柴胡、黄芩,和解清热,除少阳经腑之邪;大黄、枳实,内泄热结,泻阳明燥热下行;白芍柔肝,缓急止痛,与大黄相伍,缓腹中实痛,与枳实相伍,理气和血;半夏、生姜和胃降逆止呕;大枣益脾调和诸药。诸药共用,阳明少阳同治而收效。
案9
李某,男,48岁,采石工,1998年8月22日初诊。
患者胃脘疼痛,每于饥饿或劳累时发作,喜温喜按,伴两胁胀闷,口苦口干,纳呆,乏力倦怠,嗳气嘈杂,轻微活动即感胃中有振水音。患者病起于壮年,迁延至今。经某医院胃镜检查,诊断为:重度胃下垂,慢性浅表性胃炎。胃肠钡餐造影示:胃小弯侧下垂于两髂嵴连线以下7cm。曾中西药治疗一月余,其效不显,遂就诊于中医。刻诊:胃脘胀痛剧烈,呃逆频频。不时以手扪腹,形体消瘦,面色苍白,神疲乏力。查体:腹平软,剑突下压痛明显,肝脾不大。舌淡,苔薄白,脉沉细。辨为脾胃虚寒,中气下陷之证。治以益气温中,缓急止痛。处以黄芪建中汤加味:炙黄芪20g,桂枝10g,生白芍18g,炙甘草6g,葛根10g,黄精10g,生姜10g,大枣7枚,七剂水煎服。
1998年8月30日二诊。患者服上药后疼痛大减,畏寒止,纳尚可,但仍感腹胀。嘱其原方继服。前后服上方药四十余剂,胃脘疼痛全消,振水音无。饮食大增,腹胀、呃逆已除。体重较病前增加,已能下地劳作。唯天气变化时稍感腹胀。另嘱患者忌食生冷、油腻,注意休息,不可过劳。半年后,患者复查胃肠及钡餐造影示:胃小弯侧于两髂嵴连线下1cm,基本恢复正常。未再发。
按:《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篇云:“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疼,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本案患者病起于壮年,终年山上采石,生活无规律,久致脾阳不振,阴寒内生;又因家境贫寒,治疗不力,致中气下陷而胃下垂。刘渡舟先生认为,黄芪建中汤,“从中州变生气血,以治悸烦与腹痛等证”。本证患者虚劳而中气下陷,故谨守“寒者温之,陷者举之”的原则,以黄芪建中汤治之。方中重用黄芪合大枣、甘草,补脾益气;白芍补脾缓急止痛,还可养阴柔肝,使木郁得疏,气机流畅,则无乘土之患;桂枝、生姜温阳散寒;另方入黄精既健脾益气,又养阴益肾,可防温燥太过;葛根助黄芪升阳举陷,亦可养胃生津。全方甘温以建中,旺脾以生精,建中固表,阴阳共调而收效。经方之妙可见一斑。现代中医药研究表明:葛根具有调动脾胃气机、调节血压升降的作用;黄芪对于人体骨骼肌,消化道平滑肌的舒缩功能有着明确的靶向调节关系,因此在治疗慢性消化道疾病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案10
王某,女,28岁,2002年9月24日初诊。
患者素性抑郁易怒,近日因饮食不慎,出现胃脘不适症状。刻诊:胸胁及胃脘胀满疼痛,恶寒喜温,呃逆反酸,纳呆,神疲,舌淡苔薄白,脉弦缓。辨为少阳肝胆气郁,肝气犯胃之证,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小红参10g(另煎),炙甘草10g,百合10g,乌药10g,吴茱萸10g,黄连6g,海螵蛸15g,厚朴10g,陈皮10g,香橼10g,佛手10g,六剂水煎服。
2002年10月1日二诊。服上药六剂,患者胃胀消失,恶寒、反酸、呃逆明显减轻,大便略干。效不更方,上方加麻仁10g。服药六剂后,诸症消失,后又守方调理十剂而痊愈。
按:《伤寒论》曰:“伤寒中风,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少阳主枢,不但为表里之枢,又为阴阳之枢,故在病理上既可外及于阳,又可内及于阴,涉及脏腑较多,表现症状较为复杂,临证必须抓住主症而进行分析,所谓“抓住主症、用主方”。本病案尽管症状繁多,病情复杂,但是在繁多的症状中,见胸胁满痛之少阳主症,故处以小柴胡汤加减。又因患者胃脘部恶寒喜温,加百合、乌药以温胃散寒。因肝气横逆犯胃,而见反酸,故以左金丸抑木之性而止酸,海螵蛸以增强制酸之力。用厚朴、陈皮、香橼、佛手,以加强理气消胀之功。
案11
张某,女,51岁,2002年9月5日初诊。
患者因生气而出现胃脘及两胁疼痛,饭后胀痛加重,同时伴有呃逆,大便干结二至三日一行,舌淡苔白,脉细弦。某医院行胃镜检查示:慢性浅表性胃炎。中医辨为肝胃不和之证,治以疏肝和胃止痛。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党参10g,炙甘草10g,陈皮10g,苍术10g,厚朴10g,枳实10g,香附10g,九香虫10g,延胡索10g,木香10g(后下),麻子仁30g,大枣5枚,六剂水煎服。
2002年9月12日,服上药6剂,胃脘及两胁疼痛明显减轻,但饭后胃脘仍有憋胀感,大便日行一次。又处: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党参10g,炙甘草10g,陈皮10g,苍术10g,厚朴20g,枳实10g,香附10g,九香虫10g,延胡索10g,木香10g(后下),香橼10g,佛手10g。再服6剂后,诸症尽除而痊愈。
按:本患者用柴平煎疏肝和胃降气,方入香附、九香虫、延胡索、木香,加强理气止痛之用。麻子仁,润肠通便。二诊时由于脘腹憋胀不适,故增加厚朴用量,并入香橼,佛手,增强行气消胀之力而收效。
本案与案8患者,均有胃脘疼痛胀满,大便不通,从病机上看,两者均因少阳之气横逆犯胃所致。而不同者,案8患者之大便不通,则为阳明腑实证,乃少阳阳明合病;本案患者,则是少阳之证为主兼有大便不通。故案8患者,用大柴胡汤两解二阳,本案患者,则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的同时,重用麻子仁润肠通便而收效。
陈老临证常以小柴胡汤、平胃散及百合乌药汤三方,随证加减变通,治疗胃脘疾病(如慢性浅表性胃炎、胆汁反流性胃炎、糜烂性胃炎等)而取效。临证如以胃脘及两胁疼痛明显者,用小柴胡汤合平胃散;胃脘部怕冷者,则用小柴胡汤合百合乌药汤;寒冷比较明显者,则用百合乌药汤加减治之;若呕吐酸水者,加黄连、吴茱萸;若胃脘部烧灼者,加蒲公英、牡丹皮等,每每获效。
案12
张某,女,35岁,2005年6月2日初诊。
自述胃脘常感不适。近一月来胃脘部经常出现胀痛,不思饮食,呃逆,大便干燥,两日一行。于当地医院行胃镜检查,结果示:糜烂性胃窦炎(胆汁反流)、食管炎、十二指肠球炎。刻诊:胃脘胀痛,口苦,恶心,纳呆,形体消瘦,面色萎黄,精神尚可,舌淡红苔白腻,脉细弱。辨为湿滞脾胃证,治以燥湿健脾,行气和胃。以平胃散加减:苍术10g,厚朴20g,枳实10g,陈皮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白豆蔻10g(后下),玫瑰花10g,半夏10g,百合10g,乌药10g,香橼10g,佛手10g,麻仁30g,生姜10g,炙甘草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6月9日二诊。药后胃脘疼痛有减,诸症依然,舌脉同前。上方加刀豆10g,以增强行气止痛之功。十剂水煎服。
2005年6月20日三诊。上药服尽,胃脘疼痛诸症尽除,又连服数十剂,复查胃镜,食管、胃窦及十二指肠炎症尽愈。
按:平胃散载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由苍术、厚朴、陈皮、炙甘草、生姜、大枣组成。具有健脾和胃,祛湿消食之功。用于治疗脾胃不和,不思饮食,心腹胁肋胀满刺痛,口苦无味,胸满短气,呕哕恶心,噫气吞酸,面色萎黄,肌体瘦弱,怠惰嗜卧,体重节痛,常多自利,或发霍乱,以及五噎八痞,膈气反胃等证。胃属阳明,其气为燥,当燥不燥而为湿伤,则胃不和,可见胃脘胀痛、嗳气呃逆、舌苔白腻等症。本案患者长期饮食不节,而致湿邪阻于脾胃,以平胃散加减治之而取效。方中苍术既可燥湿健脾,还有辛散作用故可行气;厚朴苦辛温,辛温燥湿,行气除满;陈皮理气和胃,芳香醒脾,以助苍术、厚朴之力;半夏健脾除湿;木香、砂仁、白豆蔻,助陈皮醒脾和胃;玫瑰花柔肝醒胃;百合、乌药、香橼、佛手行气开郁止痛;麻仁润肠通便;甘草、生姜甘缓和中,调和诸药。诸药共用,则使湿邪得去,脾胃健运,积食自消,而胃痛得止。
案13
刘某,女,41岁,2005年9月24日初诊。
胃脘不适,食欲不佳多年,近三个月诸症加重,胃脘疼痛嘈杂,痞胀不舒,连及胁肋,局部喜暖畏寒,饥饿时疼痛尤甚。7月27日市某医院胃镜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活动期,慢性浅表性胃炎伴糜烂。并予西药治疗。服药期间发现面部、手掌皮色发黄,经化验排除病毒性肝炎。遂求诊于中医。刻诊:面色萎黄,精神尚可,舌淡红体胖,苔白,脉缓。辨为脾虚肝旺,湿邪内蕴;治以调和肝胃,化湿止痛。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党参10g,炙甘草10g,生姜10g,苍术10g,陈皮10g,厚朴20g,茵陈30g,九香虫10g,刀豆10g,竹叶10g,蒲公英20g,砂仁10g(后下),木香10g(后下),香橼10g,佛手10g,川楝子10g,延胡索10g,生姜黄10g,郁金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0月8日二诊。服上药后,胃脘疼痛、嘈杂减轻,余症同前。虑其中焦喜温畏寒,应加强温中散寒之力。上方去竹叶,加百合10g,乌药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0月15日三诊。药后胃脘疼痛,嘈杂俱消。但食后腹胀满甚,大便正常,舌质淡,苔水滑,脉缓。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党参10g,炙甘草10g,生姜10g,苍术10g,陈皮10g,厚朴20g,九香虫10g,刀豆10g,砂仁10g(后下),木香10g(后下),香橼10g,佛手10g,川楝子10g,延胡索10g,生姜黄10g,郁金10g,冬瓜皮20g,大腹皮15g,甘松10g,六剂水煎服。
2005年10月22日四诊。腹胀减轻,纳可,惟胁肋胀满,无口苦,大便稍干,舌质淡苔白,脉缓。此胃和脾健,肝木乃旺,治当疏肝理气,调和肝脾。处方柴胡疏肝散加减:柴胡10g,生白芍20g,川芎10g,香附10g,枳实10g,炙甘草10g,川楝子10g,延胡索10g,片姜黄10g,郁金10g,陈皮10g,三棱10g,莪术10g,木香10g(后下),砂仁10g(后下),香橼10g,佛手10g,厚朴20g,百合10g,乌药10g,煨姜10g,八剂水煎服。药后诸症消而痊愈。
按:本例患者,病程迁延日久,病情寒热错杂,今以胃脘嘈杂、痞满不舒,脘胁疼痛,肌肤黄染为主症,乃肝旺脾虚之症也。肝为刚脏,体阴而用阳,肝旺一则可表现为气机不畅,经脉不舒之胁肋胀痛,二则可见肝胆湿热之肌肤黄染。脾主运化,喜燥而恶湿,脾虚失运,水湿内停,一则困阻中焦,中焦虚寒,纳呆,脘痞不舒,喜温喜按,二则邪郁生热,寒热互结,疼痛嘈杂。故以扶土抑木为本案之基本大法。随其证或清利湿热,或清热解毒,或温中散寒,或行气除满,主次分明,缓急有序,故而取效。虑及病久入络,气滞血瘀,故于脾健胃和之时,加活血之三棱、莪术,使气血调和而收全功。活血药众多而每取莪、棱获效,乃其长于消导运脾之力。
案14
郝某,女,56岁,2006年11月26日诊。
患者三年前因胃脘疼痛,曾在外院行胃镜检查,提示:慢性浅表性胃炎。三年来胃脘部疼痛反复发作,时作时止,时轻时重。近十余日无明显诱因而病情加重,胃脘部疼痛明显,局部畏寒喜暖,恶心时作,纳食减少,患者形体消瘦,面色萎黄,精神不振,大便干燥,2~3日一行。查:腹平软,上腹部压痛明显,舌红苔白厚,脉细弦。辨为肝胃不和,气滞湿阻;治以调和肝胃,行气止痛。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党参10g,炙甘草10g,半夏10g,生姜10g,苍术10g,陈皮10克,厚朴10g,炒薏苡仁20g,九香虫10g,刀豆10g,代代花10g,枳实10g,麻仁20g,木香10g,六剂水煎服。
2006年12月2日二诊。药进六剂,诸症大减;效不更方,继予六剂而愈。
按:胃居中焦属土,主受纳腐熟水谷,其气以降为顺,脾与胃相表里,主运化,其气以升为常,而肝胆之疏泄有助于脾胃之升降,故《素问·宝命全形论》云:“土得木而达。”《灵枢·四时气》曰:“邪在胆,逆在胃。”案中脘痛,恶心,纳呆,乃木郁克土使然。脾虚生湿,湿为阴邪,故有局部畏寒、舌苔白厚;肝胆失于疏泄,郁而化热,故有舌红、脉弦诸症。治疗当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肝胆,平胃散合炒薏苡仁,燥湿健脾;九香虫、刀豆、木香、代代花、枳实,温阳行气止痛。全方标本同治,虚实兼顾,行中有补,补而不滞,一投中病,尽收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