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沧州,付了车钱,找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客栈,五个人住了进去。
万事通和老犟头都是沧州城人,第二天,万事通和老犟头就带着二赖子三人去了腋窝胡同。
老犟头和万事通两人小时候都住在腋窝胡同,万事通家只有一个哥哥,生活比较富裕,因而万事通读了不少书。老犟头家兄妹两人,日子也好过,但老犟头只读了一年私塾就不愿读了。两人是从小玩大的发小,练武也是一个师父,只是后来走的路不同。万事通爱读书,成年后学富五车却无缘仕途,科考了几次,连秀才也没中一个,只得在腋窝胡同教授几个孩子聊以为生。老犟头却恋上了杂技,就在杂技班学艺,再后来八国联军进京时义和团起事,老犟头参加了义和团成了一方头领,拉了万事通去当了军师。
一晃差不多六十年过去了,两个老人对这里记忆犹新,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几人穿街过巷,寻觅到腋窝胡同一打听,竟然无人识得他们。
万事通家里父母哥哥都已作古,小辈后人也不知搬去了哪里。老犟头家父母也已作古,妹妹也不知嫁去何方。
万事通和老犟头都是快九十的人了,同龄的差不多都已去世,硕果仅存者已经老态龙钟,老眼昏花,意识模糊,认不得人了。
两个老人问及亲人的坟茔时,也无人能答,让两个老人无限惆怅,忧伤不已。
但两位老人还是将腋窝胡同走了个遍。听说两个老人原是腋窝胡同的老住户,虽不认得,但还是有热心肠的人,拉着两位老人就往屋里让,还拼命要留下吃饭。
因彼此不熟悉,又都不是沾亲带故的街坊邻居,两位老人在几家略坐了坐,不肯吃饭,就离开了腋窝胡同。
见两个老人心情不好,姚梦琪和莫若雨一人搀扶着一个老人,莫若雨还故意问东问西,想转移两个老人的注意力,也未奏效。
看两个师父闷闷不乐,好一会二赖子就说:“师父,你们来寻根问祖,时过境迁,年代久远,寻觅不到也是有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买上一些香花蜡烛,清酌庶羞,朝着西方遥祭,也算是不负此行。”
万事通觉得二赖子说得有理,就对老犟头说:“我们此行原本就是了一个心愿,虽然亲人都不在,但我们毕竟还是回来了,赖子说得对,遥祭也是一样。”
老犟头虽然为人粗犷豪爽,可比较守旧,见此行连一个亲人都寻觅不到,心中便郁郁不乐。相对而言,万事通看得比较开,遇事也理性一些,难怪当年能当军师。
老犟头闷声闷气地说:“也好。”
小鬼子侵入关内已经差不多四年了,由于受到国际舆论的谴责,现在也不敢肆无忌惮地烧杀淫掠,因而相比战争初期秩序好了一些,沧州各家店铺都在正常营业,街上到处都是摆摊设点的小商小贩,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多。
在一家专卖冥品的铺子里买了一些冥钱、香烛、鞭炮,又去其他铺子买了三牲、白酒、水果等,几人来到郊外,对着西方好一番祭奠后,又回到客栈。
在客栈里,老犟头说:“既然心愿已了,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莫若雨爱玩,听说明天就要回去,便说:“您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看铁狮子吗?”
万事通就说:“既然来了,多住几日也无妨,那就带他们四处走走。”
到了第二日,万事通和老犟头带着二赖子三人先去看沧州铁狮子。
二赖子他们三人跟着万事通和老犟头在街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二赖子发现,街上行人很多,而且大都是江湖人士。
沧州铁狮子位于城郊东南三里路处,高约6米,宽约2米,重约32吨,是个庞然大物。
站在铁狮子前,万事通说:“我们河北有三宝,定州开元寺塔、正定隆兴寺铜菩萨像,再就是沧州铁狮子。沧州铁狮子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了,据说是文殊菩萨的坐骑,又叫镇海吼。关于镇海吼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渤海突然刮起一股黑风,卷着海浪咆哮着直扑沧州城,转眼间船翻桅折,房倒屋倾,庄稼被淹,老百姓也淹死了不少。这股黑风恶浪其实是一条恶龙在兴妖作怪,它看上了沧州,就想将这沧州做它的龙宫。可就在恶龙肆虐的时候,山崩地裂一声怒吼,一头雄狮从海边一跃而起直取恶龙,海面上顿时狂风大作,龙腾狮跃拼斗起来。拼到黎明,恶龙招架不住跑了。人们为了感谢为民除害的雄狮,就铸成了这尊铁狮子,并把这尊铁狮子叫做镇海吼。”
姚梦琪喜欢听故事,这个沧州铁狮子的故事小时候就听万事通讲过,但现在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二赖子说:“想不到一千年后沧州又有黑风恶浪作怪。”
莫若雨不解,问:“怎么又有黑风恶浪?”
二赖子嗤道:“小鬼子难道不是黑风恶浪?”
莫若雨豪气地说:“那我们就是铁狮子镇海吼!”
万事通说:“对,你们就是镇海吼。”
老犟头恨道:“可惜我们老迈了,否则,定要将东洋狗杀他个片甲不留!”
二赖子说:“师父您放心,小鬼子他待不长。”
见老犟头仍有些郁郁,就早早回到旅社。
第二天又去游了清真北大寺等几处景致,在街上逛了逛,见老犟头仍是不开心,二赖子就想着如何让他开心起来。
想起老犟头原是杂技班子里的,而沧州又是杂技之乡,就对老犟头和万事通说:“师父你们老说你们的家乡是杂技之乡,现在来了,我和小妹从未看过杂技,这次来了,无论如何不能错过,我们去看一场好不好?”
莫若雨立刻响应:“杂技很好看的,好久都没看了,去吧师父?”
二赖子的提议立刻引起了老犟头的兴趣,老犟头回忆起自己在杂技班的那些岁月,就说道:“去,一定去。”
万事通不是很有兴趣,他是一个身负绝顶武功之人,自然对杂技这类技艺不感兴趣,认为只是一些小伎俩。
只是见老犟头要去,便没做声。
打听到一家比较出名的童家杂技班找了去,可下午场已经开演了一半,就商议着晚上来看。
到了晚上,几人就往童家班而来。
到了童家班,买了票进去找了座位坐下。
此时场内还没几个人,几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坐等。
莫若雨就对老犟头和万事通说起二赖子和姚梦琪那次在毛栗屋场表演魔术杂技和马头凹表演狮技的事,还夸张地说:“两位师父,你徒弟的技艺,只怕比杂技班的还好得多。”
老犟头立刻高兴起来,说道:“是吗?那这样,我跟班主联系一下,让你们俩演给我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姚梦琪抱着老犟头的手说:“哥,师父高兴,我们就演一个?”
二赖子却说道:“演倒是可以,就怕入不了师父的法眼。”
老犟头道:“演,看你们是不是有师父当年演得好。”说着就要起身去找那杂技班的班主。
万事通也来了兴致,就说:“你坐着,我去联系。”
不一会万事通带着一个人过来了,那是个慈眉善目、很富态的老人。他一来就抱拳说:“老朽是童家班的班主,听说你们也是同行,不知是哪两位表演?”
二赖子立刻指着姚梦琪站起来说:“我和我小妹。”
童班主又问:“不知二位表演什么?”
二赖子说:“我们表演飞刀。”
童班主说:“那这样,我在前面加几把椅子,你们都坐前面,你们先看,上台之前我再来通知你们。”
万事通说:“那如何使得?”
童班主说:“你们现在是贵客,使得的,请。”
就将三人引到前面加了五把椅子,又送来五杯茶,五人就喝着茶,等着开演。
观众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就开演了。
无非是魔术、古彩戏法、口技、顶碗、走钢丝、抖空竹等。
过了一会童班主来了,却对二赖子说:“请你跟我去一下。”
二赖子以为是要表演,就拉了姚梦琪准备走,童班主却说:“你妹妹还等一下。”
二赖子跟着童班主走,心里却纳闷,不知这班主是要干什么。
到了后台,童班主说:“对不起,因为这个节目危险性很大,你是否先表演一下?”
原来童班主过后一想,这个节目很危险,万一出了事就很麻烦,那会影响到童家班的名声,因此,他要先看一看二赖子的表演是不是真有功夫。
见班主有顾忌,二赖子也理解,就说:“行。”
就叫人搬来一块木板,立在二十步开外,在上面点了一点红记,又叫人拿一块黑布蒙着眼睛,然后一甩手,飞镖正正钉在红记上。
童班主大喜,连连称赞:“好手段。”
二赖子回到座位许久都没见班主来叫他们,就以为又生了什么变故。
直到演出快要结束的时候,童班主才来,笑嘻嘻地说:“二位马上要上场了。”
到了后台,就有人前来帮他们化妆,又换上表演服,一切准备停当,就听得班主在台上说道:“各位看官,今晚我们请来了两位杂技高手表演飞刀,这可是堪比飞刀华的两位少年,大家难得一饱眼福,下面请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二赖子和姚梦琪一上台,掌声更加热烈了,因为男的玉树临风,女的貌若天仙,这若是一对儿,那就是神仙眷侣了,他们不能不惊叹。
二赖子和姚梦琪的表演,只不过是将在毛栗屋场那次的表演重复了一次。
有助手点起了十根蜡烛,二赖子站在十步开外,“嗖嗖嗖”一口气将十支飞镖投出,飞镖堪堪将烛火削灭,却一支蜡烛都没倒。
接着是姚梦琪表演,重新点起十支蜡烛,姚梦琪也是一连投出十只飞镖,堪堪削灭烛光。
台下众人喝一声“好!”,又是一阵掌声。
接着助手搬来一块木板立在台上,姚梦琪紧靠着木板站着,二赖子手拿十把小刀,二赖子“嗖”地一声投出,飞刀贴着姚梦琪的头顶钉在木板上,接着又是“嗖嗖”两声,飞刀贴着姚梦琪的脖子钉在木板上,再接着二赖子“嗖嗖嗖”一口气投出剩下的小刀,飞刀贴着姚梦琪的手臂上下身子左右钉在木板上。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声,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二赖子表演完了,二赖子与姚梦琪交换,二赖子站在木板前,姚梦琪也是“嗖嗖嗖”一连发出十把飞刀,把把贴着二赖子的身体钉在门板上。
掌声经久不息。
接着姚梦琪又站在木板前。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台下观众议论纷纷,这表演真的是堪比飞刀华,已经是精彩绝伦、叹为观止了,还要表演,还表演什么呢?
却见助手给二赖子的眼睛上蒙上一块黑布,大家这才明白,二赖子这是要蒙着眼睛投飞刀。
观众的心顿时悬起来了,这要是闹得不好,就会出人命。
却见二赖子从从容容向前,走到姚梦琪面前,在姚梦琪身子的四围摸了摸,然后往后退了十来步,左右手各持一把小刀,先将右手的刀投出,“嗖”地一声,飞刀就钉在了姚梦琪的头顶上,又同时将左右手的小刀投出,飞刀就钉在了姚梦琪的脖子边。
再接下来,二赖子左右开弓,或站或蹲,最后还翻了个空心筋斗,“嗖嗖嗖”一连投出八只镖,只只贴着姚梦琪的身体钉在门板上。
只惊得大家呆若木鸡,好一会,才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二赖子取下黑布,拉着姚梦琪对大家弯腰鞠了一躬,退到后台。
童班主接着他们,满脸是笑地说:“两位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敢问两位在哪里高就?”
二赖子撒了个谎,笑道:“我们在一家镖局。”
童班主说:“两位若是有意,我可以聘请两位,工钱保险不会亏待两位。”
二赖子笑道:“这恐怕不行,我师父不会答应。”
童班主露出失望的神情说:“这就可惜了,以两位的功夫,不要多久,就会出名。”
二赖子道:“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能答应。”
见二赖子不答应,童班主也不好多说,只是连叹可惜。
卸了妆,二赖子拉着姚梦琪回到座位,没一会就散场了。
五人正要起身,童班主又来了,捧着二十块光洋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老犟头刚才看了二赖子和姚梦琪的表演,十分开心,就对童班主说:“你的好意我们领了,我们还得感谢你给我两个徒儿的机会呢,是不是我们也得给你们几十块光洋?”
万事通也说道:“你要给钱就是看我们不起,心意我们领了钱请收回。”
童班主一见硬不肯收,只好将钱收起,将五人送了出来。
告别童班主,五人就往旅社走。
走在路上,莫若雨笑道:“两位师父,我没骗你们吧,他们的表演是不是精彩?”
老犟头高兴地说:“精彩,太精彩了!徒儿,你们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就是师父当年也没有你们这样的身手,你们可是给我们长脸了!”
姚梦琪笑道:“那还不是师父您教得好。”
二赖子也说:“要是没有两位师父,哪有我们今天。”
万事通笑道:“那也是你们争气,今晚的表演是精彩,但你们杀敌报国更让师父感到骄傲,也不枉我们教了你们一场。”
正说到这,却见迎面走来五个勾肩搭背的小鬼子,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显见是刚从哪家酒店出来。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他们知道,这些喝醉了的小鬼子更是禽兽,惹上了就是大麻烦。
可你不惹他他也要惹你,已经有一个小鬼子看见两个刚刚散场出来的女观众,立刻朝着那两个女人追去,口里还大叫:“花姑娘的,不要跑!”
那两个女人立刻尖叫起来,惊慌地奔逃。
二赖子立住了脚,问万事通:“师父,如何办?”
有师父在场,二赖子不敢擅专。
老犟头喝道:“问什么,杀了他!”
老犟头刚说完话,二赖子几个纵步就到了那小鬼子身后,手一伸抓住了小鬼子举过头顶,往地上一掼,那小鬼子就直挺挺的不动了。
怕小鬼子不死,二赖子朝着小鬼子的心窝又是一脚,这个小鬼子就急忙忙赶着向他们的天照大妖报到去了。
就在二赖子杀那个小鬼子的时候,其他四个小鬼子却围住了万事通他们。看到姚梦琪和莫若雨貌美如花,四个小鬼子眼睛里冒着淫光,嘻嘻叫道:“花姑娘的,大大的好!”扑过来就要抓姚梦琪和莫若雨。
可他们哪里抓得到姚梦琪和莫若雨,两人一闪身就避开了。
万事通笑对老犟头说:“遇到了恶狼,我们是不是试试身手还在不在?”
老犟头答道:“那还用说,见蛇不打三分罪!”一步跨过去,朝着其中一个小鬼子一脚踢去,那小鬼子根本躲不开,身子飞出两米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万事通随即出手,倏地一拳击出,另一个小鬼子就乖乖地躺在了地上,也是一动也不动了。
一见两个耄耋老人如此厉害,另两个小鬼子吓得热酒都变成冷汗出来了,哪里还顾得花姑娘不花姑娘的,抬腿就跑,可姚梦琪和莫若雨早就窥伺在侧,姚梦琪飞身追上,一记掌刀砍在小鬼子的后颈根上。与此同时,莫若雨也赶上另一个小鬼子,掌刀也砍在小鬼子的后颈根上,两个小鬼子就扑倒在地。
怕他们不死,姚梦琪和莫若雨又在两个小鬼子的头上狠狠踢了几脚。
老犟头和万事通也学他们的样,在两个小鬼子的头上踢了几脚,小鬼子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等到二赖子回来时,四个小鬼子都呜呼哀哉了。
二赖子五人杀小鬼子的时候,那些惊慌失措的行人都在远处观望,二赖子大叫:“你们都赶快回家!”
行人们一听,“呼啦”一声都散了。
二赖子又对老犟头和万事通说:“师父你们也快回旅社,小鬼子巡逻队很快就会来的。”
姚梦琪问:“你呢?”
二赖子说:“我将这些小鬼子藏一个地方,免得被小鬼子发现了。”
姚梦琪说:“我帮你。”
二赖子说:“你不必动手,别脏了手。”
姚梦琪说:“那我为你警戒。”
莫若雨说:“我来帮你,我不怕脏。”
二赖子说:“你也不必动手。”
老犟头骂道:“臭小子就你一个人英雄,我们还不老!”说着抓起一个小鬼子就问:“藏哪?”
二赖子抓起两个小鬼子跑了几步,丢下小鬼子揭开一个下水道的盖子,就将那两个小鬼子丢了下去。
老犟头和万事通也各拖了一个小鬼子到下水道前,也将小鬼子丢了下去。
二赖子飞快跑到最后一个小鬼子面前,抓起来就跑。
将最后一个小鬼子丢下下水道,盖上盖子,二赖子才吁了一口气。
二赖子拍拍手,笑道:“行了,快回去吧。”
二赖子走在最前,带着大家绕了几条小巷回到旅社。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二赖子雇了一辆马车,五人坐了马车就离开了沧州城。